2009年8月22日 墨竹工卡
川藏线沿途要翻越21座海拔4000米以上的大山。米拉山是其中最后一座,海拔5020。翻过米拉山,拉萨就快到了。在路上走了一个月了,渐渐走的疲惫起来,沿途风景也已看麻木。每天无穷无尽的翻山越岭。拉萨越近,我们越松弛,路上也走的越来越慢。每天都睡懒觉,基本下午都要找路边草坝子睡一觉。身上越来越脏,毫不在意。钱已经不多了,住宿条件越来越差。有时候几天都洗不上澡,我们的旅行生活越来越随意,越来越潦草。
上午开始爬米拉山,车子喘的厉害,这是沿途第二座海拔过5000的山。我们人没高反,车子倒高反了,这车没磨合好,发动机转速不稳。海拔越来越高,车吭吭哧哧跑不快。中午抵达米拉山顶,日色惨白,风声呼啸。空气稀薄寒冷。幸而鲁朗的时候拥抱借了件外套给我,巨大的灰色绒外套,发出相当复杂的味道,我怀疑拥抱从福建出来就没洗过。套在身上活像个灰老鼠一样。我哀叹这样整球不成艳遇。阿亮说已经混成个流浪汉了,就表讲究了,能抵御寒冷,总比穿雨衣好。脸上皮肤干冷刺痛。用手一摸窸窣作响,像砂纸一样粗糙。这一路风雨折腾,把俺不多的青春余光直接熄灭。
米拉山顶这么高的地方竟然有一张破台球桌,几个藏民围着赌球。我们将车骑到台球桌近处,慢慢停下,嘹亮的藏歌引来无数道目光。听到旁边几个自驾游的,小声猜测,一个说是藏族的吧,另一个说有点像。
阿亮停车,我豪迈地向那几个赌球的藏民发起挑战。几个藏民看着我们叽咕说了几句藏语,有个藏族小伙子前来应战,说:“打就打嘛!”他是这张台子的老板,大概算是这座山头的高手。二十岁左右,一蓬乱发顶在头上,满是尘埃和发丝纠结成块,一坨一坨的,大风过处,纹丝不动。脸颊两坨高原红,红的发黑,黑里透着红。最酷的是,他门牙是金的,和我说话的时候一闪一闪的,我问他:“你的牙,是金的么?”他得意地曲起手指磕了磕自己的牙齿,意思是你听,带响声。冲我肯定地说:“金子!真真滴!”冲我龇牙一笑,我也忍不住冲他龇牙一乐,我觉得我除了没有金牙,在调性上俺们已经差不多了。
一开球,山顶上卖虫草的、卖菌子的、卖假藏饰的都纷纷围拢过来,几个游客有点忌惮,远远观战,不敢挤到藏民堆里。还有个牵藏獒供游客拍照的家伙,也牵着他那头大狗,跟前跟后观战。我扭头跟阿亮说:“哥们,给我放《那曲锅庄》,响声大点,俺要带着激情带着节奏干掉他们。”
照他们的规矩来打,不得借球,空球停杆,按球的序号顺序进球计分数。围观的人数众多,每次换位都要拨开人群。于是牵藏獒的主动站出来维持秩序。有两个边洞没有网子,每次瞄准的时候,就有热心观众主动跑过去将手捧在下面准备接球。不然这球可能飞下几千米海拔,导致这场千古赛事无法继续。
我每进一球,都引来周围藏民的热烈叫好,我发现在赌球这件事情上,真正是超越民族的,他们不分民族只为高手叫好,嘿嘿。
俺气定神闲,如闲庭漫步,举手投杆,如指点江山,一路打下来,势如破竹,被我气场所镇,那位“金牙大侠”越打手法越紧,越打越放不开,面上神气黑里透红,红里透黑。我旁顾左右和阿亮谈笑风生,直接无视那位“金牙大侠”。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第一局结束,俺满分,金牙大侠零分。这个差距太大了,金牙大侠差点崩溃了,死活不让我走,要再较量一次。我只好留下再打一局,我想我要这么一走了之,这打击,会给那个小伙子的球场生涯留下巨大的阴影。做人要厚道么,哈哈。
第二局他赢了,顿时眉飞色舞,藏语夹杂汉语,叽里呱啦,扯着我说个不停,要和我当场拜把子结为兄弟。我友好地敲敲他的金牙,夸他打得好。
这场球赛,是我打球历史中,海拔最高的一场赛事。跳上车,临走,“金牙大侠”热情相送,约我回去的时候,到山顶再来打球。他说:“一定要来哦,我们多打几盘哦~~~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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