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私人的小包袱里总装着雨伞和书。里面的东西不断地更换,却是一直带在他身边。没有材料表明,毛在长征时带了马克思或列宁的著作。
他常常通宵达旦地工作,但有时他也破惯例在自己的吊床上睡到正午。他一直把身边的几位年轻人当作是自己的助手,这些年轻人包括秘书、卫生员和兼作勤务的警卫员。
一位年仅二十岁的警卫员陈昌奉,慢慢地才知道毛的严格要求和喜欢独处的生活方式。队伍一停下来过夜,毛马上就要开水,如果情况紧急,他会整夜不眠地工作。每一次停下来,陈就要赶快为毛布置好工作的地方——一个小岩洞或一块干净的石头。⑧
有时毛也能稍稍享受一下,他的工作人员十分乐意把他安排去某家有院子,床上铺有稻草,有可以置放文具和电话的书桌的地主家里休息或者工作一两个晚上。
如若能找到香烟,毛即使在最晦气的日子也能够振作起来。有些资料说,在部队即将开始作战时,他的士兵甚至用鸦片与对方换取香烟。在没有烟草的时候,也就显示出了毛的灵活机智,他把各种各样的带有刺激性的树叶当作烟草的替代品。奥托·布劳恩也有这一嗜好,寻找上好的烟草或许是这位爱大惊小怪的德国人和这位稳重沉着的中国人共有的一种热情,有时他们共同进行一些冒险的试验。
夕阳的最后一抹晚霞染红了天空,毛身上灰色的军装也变成了枯黄色。明月下,错杂的乱石顿时犹如正在打斗的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部队燃起松枝火把照亮前进的路,悬崖峭壁张着血盆大口好象是在寻找机会企图吞噬这支幽灵般的队伍。
每当这种时候,毛就会写下几首诗词。他感到自己“离天三尺三”;他看鹅毛大雪犹如“飞起玉龙三百万”;湍急的河流在他笔下可使“人或为鱼鳖“;层层群山在他看来是“原驰蜡象”。
毛在长征的路上真正地发现了自己。尽管生活艰苦,有他不熟悉的地理上的挑战,有死亡的威胁,有党内的派系斗争,还有几次红军几乎全军覆灭。但是,十个月六千英里的长途跋涉充分显示了毛那寻常难以发挥的天才。
反常的是,毛并没有受个人生活的牵制,而是开始了一个超群出众、鸿才大展的时期。他独身单处却总是想着集体的使命。虽然说贺子珍也参加了长征,但是在十个月的时间里,她可能一直都没有和毛在一起。当时为毛服务的几个亲近的人撰写的回忆录中甚至没有提到她。毛与他生存下来的弟弟泽民的关系也不密切,泽民当时负责照顾财经、档案和物质供应工作。
另一方面,长征时期可能是毛诗词写作最多的时期。二十年后他有些留恋地说:“在马背上,人有的是时间,可以找到字和韵节,可以思索。”⑨诗词把大自然和历史融合在一起,这种融合最终成了毛这位革命家和东方第一位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成功的秘诀。
他把崇山峻岭看作战斗序列的一部分:
山,
倒海翻江卷巨澜。
奔腾急,
万马战犹酣。
山,
刺破青天锷未残。
天欲堕,
赖以拄其间。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