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家看一张照片,中间的就是邓小平,他左边的就是诺贝尔物理奖的得主李政道,右边的李远哲也是诺贝尔奖的得主。李远哲因为是台湾省人,所以在台湾就特别地给予重视,也被解释为台湾人多么优秀,因为出了诺贝尔奖的得主。我觉得这种说法呢,是很不要脸的。为什么呢?大家看记录,诺贝尔化学奖得奖名单里面1986年写得清清楚楚,三个人得的,联合起来得了化学奖。你看,第二名是李远哲,下面写得清清楚楚——American。美国人哪,不是台湾,是美国人。也不是所谓中华民国人,美国人李远哲,得了诺贝尔的化学奖。你不能解释成台湾人得了诺贝尔化学奖,不能这样解释的。同样的,凡是入了美国国籍的,你只能说他是华裔,不能说他是中国人或是台湾人,不能这样说,这样说是错误的,并且很不客气地说是不要脸,因为当时的确是美国人得了这个奖。
李远哲后来回了台湾,放弃了美国国籍。为什么放弃呢?因为台湾所谓的中华民国政府,给他做“中央研究院”的院长,就相当于祖国的中国科学院的院长,很高的薪水给他,他愿意做,所以呢就放弃了美国国籍。他跟我同岁,比我小一点点。这位老兄啊有奶就是娘,本来是日本人,后来做了中国人,后来做了美国人,后来又做了中国人,就这么个家伙啊。
是日本人不能怪他,因为当时他出生的时候,台湾在日本人统治之下。可是,请大家不要忘记,他是日本人统治之下“国语家庭”的成员。什么叫做“国语家庭”的成员啊?就是有一批不要脸的台湾人,他们说我们要说国语,就是说日本话,我们说日本话读日本书,把祖宗牌位烧掉换日本祖宗,叫做“国语家庭”。就是在日本人的统治之下,特别跟日本人接近的这些不要脸的台湾人的家庭,叫做国语家庭。现在问题出在哪里?李远哲从美国回来做中央研究院院长的时候,他跟记者有一段谈话。这段谈话没人能懂,只有我李敖懂,我念给大家听。他说:“在读书玩耍之余,在我因环境冲击,而极度早熟的心灵中,却已澎湃着改善社会、拯救民族的情操。记得在五六年级时,每次拿到父母亲所给的压岁钱,便跑到书店去买书,当时的《开明少年》月刊,对我心智的启蒙助益匪浅。我仍然清楚记得,上面所登过的一篇名叫《蓝色的毛毯》的文章,内容描写沙皇时代俄国农民的受压迫,俄国革命的经历,以及其后社会改革的种种理想。这篇文章和我当时的心灵颇相契合,也使我相信国家民族自尊的丧失只是暂时的,社会的改善仍然是有希望的。”
李远哲提出《开明少年》月刊的一篇文章,叫做《蓝色的毛毯》,他没有再解释这段话,记者们记录下来发表了。大家都看到了,看过就看过了,没有深究。对我李敖而言意义不一样,因为李远哲跟我同岁的,他比我小一点,大家看这就是《开明少年》月刊,日期是三十七年,就是 1948年1月16号出版的,开明书店印行的第三十一期。这本书就在这里,这么旧了我一直保存到现在。换句话说呢,从1948年我就保存,我从上海把它带来,大家知道我多么厉害吗?
大家看看文章《蓝色的毛毯》,一个苏联的泰伊克的传说,小俞译述,就是这篇文章。这篇文章什么故事呢?我才能够感觉出来李远哲的心态。俄国在沙皇时代,对农民很不好,农夫很穷。有地主恶霸把一个农夫的一块蓝颜色的毛毯抢走了,这个农夫就怀念他的毛毯,就很难过,并且很气愤,觉得这个政府太坏了,我也不耕田了,跑到山里面去了,到深山里面去活。有一天,他听到山脚下面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他很好奇,从山上下来看。有些人就看到他,说“就是他”,大家就冲过来。他吓得跑啊,没用,大家就把他抓住了,说“就是他”,然后说“拿来拿来”。什么东西呀?猛然就传过来——蓝颜色的毛毯,就是当年被地主恶霸抢走的毛毯,拿出来还给他。他很奇怪:这些人怎么把毛毯给他抢回来啦?那些人告诉他,你知道为什么? 我们是共产党,我们成功了,沙皇被我们推翻了,地主恶霸被我们打倒了,抢你毛毯的人也被我们给逮到了,毛毯要回来了,我们还给你。这个农夫抱着毛毯,感谢共产党,就哭了。可是,他的哭是两个原因的:第一,毛毯又重新回来了,地主恶霸给消灭了;第二,他觉得很惭愧,为什么在打倒沙皇,打倒地主恶霸的过程中,我这个农民是个逃兵? 我是个孬种,我是懦夫,我跑到山里面去了,我没有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