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场
天已微亮,红猴与三哥醉醺醺来到红猴的住处,从地板底下起出两麻袋钞票。
红猴有一个老母亲,老得神智恍惚,不碍事。
三十一场
翌晨,大哥女人的哥哥(以下称妾兄)来到医院探望三哥,三哥根本彻夜未归。
宽美去通知院长发生状况,另一个房间内,陈院长和一群护士利用空档在学国语。
三嫂一肚子闷气,收拾好衣物回基隆家去算了。妾兄搞清楚状况,也只有等着。结果是焕清把三哥找回来了。
几年不见,妾兄与三哥很热络开心,送上一只金怀表。三哥一夜未睡有些苍白,精神倒是好,洗脸、刷牙,笑嘻嘻的。
妾兄说起奉大哥之嘱有消息转告。原来大哥在北投赌场遇见一对上海佬兄弟,自称与三哥在上海是好友,专程来找三哥,不料先在北投遇见大哥,当下攀谈起来。谈及生意,上海佬与官方有关系,可获米糖等禁运品的来路,且上海地头又熟,希望能跟大哥他们合作。
三十二场
上海佬来矣,身边多了一位五十岁左右木讷的老表,似是保镳。
小上海酒家内间,大哥与上海佬阿山比利两兄弟谈生意合作,三哥和妾兄居间翻译。尚称顺利,唯大哥感到上海佬言犹未尽,上海佬也敏感到大哥做事的格局老派了些。因此最后上海佬开玩笑的提到白粉以试探大哥时,大哥不给任何反应。
三十三场
清晨,港边的商行。码头上工人们在搬货,上海佬,大哥,三哥都在。柯桑走过来,是大哥的合伙人多年老友,大哥介绍认识,与上海佬握手。
三十四场
田寮港妓区和赌场,是阿城的地头。门前小摊聚集了一些失业的游民。
三哥与妾兄走进院区,穿过赌场时,妾兄遇友人,探听洛咕仔来了没有。
三哥进入馆内,乍遇金泉有些意外,两人从小就是死对头。金泉刚从火烧岛放出来,冷冷点过头,三哥转去小房间。
阿城听说三哥来了,出面热络寒喧,谈到阿城的二弟死在吕宋岛。妾兄带一位中年人洛咕仔进来,阿城告退。
三哥将红猴给的钞票给洛咕仔看。洛咕仔端详了说做印章不是很难,难的是时间要快,听说台币要改用法币或是什么国币台湾流通券了,不过假使银行有内线也可以交换。
粉头拿烟具进来,服侍着,三哥喷起云雾在考虑。
三十五场
清早天光刚刚蒙亮,九份山区人家宁静之美。红猴与阿菊的缠绵中,金泉带几人悄悄进来,红猴浑沌还不知怎么回事,头已被套上麻一阵毒打。
阿菊被一男子拉到后面,问钱藏哪里,阿菊摇头不知,埋怨带一群人来,害她光身子亮在众人眼前。
金泉等人闷声在进行活动,隔邻还是惊起了狗吠,红猴老母迷糊醒来,也被套上麻袋,用木棒欲击昏,击中肩,老母哇哇大叫,金泉上前用手击倒。
红猴被按在地上,嘴被捏住,金泉告之出声则杀。问钱藏何处,红猴摇头不知,金泉示意拖到厨房水缸,将红猴头插入水缸里,许久,提出,红猴凄厉大叫——画面曝白。
三十六场
两日后黄昏薄暮,三哥与妾兄来找红猴,发现红猴失踪,家中只有老母,头缠纱布渗着血渍。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地板断裂掀起。老母一问三不知,最后才弄明白,红猴死在医院。
三十七场
街上广场,有缉私队员在取缔私烟,围了一群人观嚷。三哥与妾兄在街上买了一些糕饼水果。
三十八场
台金医院,宽美抓住空档在一处腾出来的小台面上补日记。O.S.写道,四月二日,米价又涨,一市斤十七台元,厨房做面条给大家吃,说是上海来的面粉,可是大家都不习惯吃,剩下一大锅,我郄吃很多。四月三日,哥哥学校上个月的薪金到现在还没有发,哥哥郄毫不在意,跟林老师又去台北帮朋友竞选参议员,听说到前两天就已经有九百多名候选人登记了……
日记写一半,三哥和妾兄提着糕果来找她,谢她在住院期间多方照顾。并且问起红猴,仍停尸在太平间,家里没有钱处理后事。宽美说是邻居送来已奄奄一息,警察来调查过,好象跟一名叫阿菊的酒家女有关。
三哥临走前把身上的钱全数掏出,交宽美转给红猴老母可办后事,也要妾兄把钱拿出。妾兄的钱整齐叠成一捆,卷开来,一张张数拨,被三哥一把拿来,留下两张,余都给了。
宽美的O.S.续起,延长到仍搁在小台桌上的日记,四月五日,焕清的三哥来探望一位死去的朋友。何先生记者他们来,称赞我的国语进步了,想到焕清恐怕这一辈子是没有办法学国语了呢。林老师拿鲁迅的书叫大家读,哥哥叫我看高尔基的「母亲」。
三十九场
夜晚金瓜石,在宽荣的学校宿舍里,何永康、林老师、宽美、教员几人都在,大放辞厥,批评时政。
又讲到白天缉私队抓私烟的事,很多是假藉取缔私烟,其实把不是私烟的专卖局出品也抄去以自肥。查缉员有本事去港口抓大的,抓这些小虾米有什么用。
话谈到这里,大家都落入低潮沉默了。窗外闪起雷光,又下雨了。
焕清见状,便起身去摇起留声机,他已把自己买的留声机放在宽荣这里。放上唱片,众皆静听,是他们熟悉的「罗蕾莱」。宽美移坐过来,笔谈告诉他,这是德国一个古老的传说,关于莱茵河畔的女妖,罗蕾莱,她总坐在山岩上梳着闪烁的金发唱歌,船夫们只顾听那迷人的歌声而撞到岩礁上去,舟覆人亡,河水吞噬了他们,歌声仍然在第二天又响起……
焕清郄像传说里的那些水手们,痴呆看着宽美生动美丽的叙述,罗蕾莱的歌声变成他年幼记忆里的歌声,平安戏里繁华的弦乐鼓音,和钻石般流离闪烁的花旦。
三十九场A
他想起念私垫的时光,老师不在,他头戴柚子皮学唱戏的样子。老师突然来了,被打板子,骂他生得太俊美,将来是个戏子。
焕清笔谈的O.S.将起,「十岁以前是有声音的,我还记得羊叫。记忆里最后的声音,从龙眼树上摔下来,树枝卡——,断裂的声音。当时跌伤头痛,大病一场,病愈不能走路,一段时间自己不知已聋,是父亲写字告诉我,当年小孩子也不知此事可悲,一样好玩……」
宽美看着焕清笔谈的纸条,眼睛红起来,焕清忽然发现,停了笔。
四十场
小上海酒家的招牌灯明灭闪亮,才入夜已是人声沸腾。
三哥浸在褐黄药汁的浴桶中疗治鸦片瘾,三嫂一旁照料。妾兄在厨房独自吃点饭菜,吃相很贪,佣妇(美静的母亲)帮他热汤。旁边的小女孩美静,专注的看着院中朝天空丢铜板练功夫的阿坤,阿坤知美静在看,卖力得离谱。
阿雪写信给小叔的O.S.起,说到三叔被祖父强迫戒鸦片,最近家中请了女佣帮忙母亲,有一个女儿叫美静。阿坤考不上初中,不肯念书,祖父要他学生意,二婶气死了,说等小叔回来商量。妈妈劝二婶回来住,二婶不愿意……
O.S.插入画面,诊所内二嫂罚阿坤跪,气哭了,大嫂好言相劝。
妾兄瞧着阿坤与美静,戏言他们是一对,像观音菩萨前的金童玉女。阿坤闻言约莫是讲中他,突然发狂似的冲上来抱住妾兄猛烈踢打,阿雪跑出来拦阻无用,还是让祖父喝斥住了。祖父骂妾兄,谓阿坤已长大成人,不能随便戏言。
四十一场
田寮港夜晚,三哥与妾兄进到赌场,过道中与阿菊擦身而过,三哥觉得眼熟回头望一眼。在赌场发现上海佬比利也在,而且与金泉一起。比利过来与妾兄用上海话报告货到的时间。
四十一场A
比利在田寮港外鸪候,上海佬阿山与两名官员模样的陌生人同车而来。比利上前跟阿山耳语,领他们往巷道边门进去。
密室里,与阿城等人见面,像是早约好的,阿山介绍两位朋友给阿城,阿城这边也有一名北投赌场的大兄,他们密谈走私白粉的可能与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