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受教育,好的禀赋是靠不住的。苏格拉底给自负的青年尤苏戴莫斯指出,无论什么技艺都需要请教师傅,第1—2节。苏格拉底给他指出,只有愚人才会自以为可以无师自通,第3—5节。受教育对政治艺术的必要性,第6—7节。通过一系列的质问,苏格拉底迫使尤苏戴莫斯承认自己的无知和无能,第8—23节。自我认识的价值,第24—30节。对尤苏戴莫斯的进一步的教育、第31—40节。
我现在要叙述一下苏格拉底如何对待那些自以为已经受到了最好的教育并以智慧自夸的人。他听说绰号“美男子”的尤苏戴莫斯搜集了最有名的诗人和诡辩家的大量的作品,并自以为因此就有了超越同时代的人的才智,而且还深信自己会在言谈和举止方面超过所有的人。苏格拉底听说他目前由于年轻,还没有参加集市议会,每逢他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他总是去坐在靠近集市的一家马具铺里,因此,苏格拉底就常带着几个门人到那里去。
当苏格拉底第一次访问时有人问他道:“赛米斯托克勒斯与一般国民如此大不相同,以致每当城邦需要伟大人物时,人民总是仰望他,这是因为他和智者交往的缘故呢,还是因为他的自然禀赋特别优异呢?”
苏格拉底为了促使尤苏戴莫斯认真注意起见,说道:“如果说,没有多大价值的工艺,不必经过有本领的师傅指导就会自己精通这一见解是荒谬的,那末,把像治理城邦这样最伟大的工作,认为人们会自然而然地做出来,那就更加荒谬了”。
又一次访问时,尤苏戴莫斯正在场,苏格拉底看出来他为了避免被人认为自己是在羡慕苏格拉底的智慧,正在准备从在座的人群中退出去,就说道:“诸位,从我们这位尤苏戴莫斯所专心致意钻研的事情看来,很显然,当他长大成人的时候,他对于城邦所提出来讨论的问题,是不会不出谋献策的。我看他已经为他的演讲准备好了一篇很好的开场白。为了不使人认为他曾从任何人学到过什么,这篇开场白一定会这样开始:
‘雅典人啊,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学过什么,即使我听到过什么人在言论和行动方面有所擅长,我也从未去找过他们谈谈;我从来没有打算过从那些知识渊博的人们中间请谁来做我的老师;恰恰相反,我一直是在避免向任何人学习,甚至也避免给人以任何学习的印象。尽管如此,我却要按照我所随便想到的,向你们提出忠告’。”
“这篇开场白对于那些想要求城邦派他们担任医药工作的人们倒很合适;他们可以用这样的词句来开始:
‘雅典人啊,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学过医术,也没有找过任何医生做我的老师;因为我一直在避免向任何医生学习,甚至也避免给人以一种学习的印象。尽管如此,我还是求你们派给我一个医生的职务,因为我将试着在以你们为试验品的过程中进行学习’。”
这一开场白使得所有在座的人都哄笑了起来。
当尤苏戴莫斯显然已经觉察到苏格拉底所说的,但却仍闷声不响以为这样保持沉默,就可以给人以一种谦虚谨慎的印象的时候,苏格拉底为了使他结束这种伪装,就说道:“奇怪的是,那些想学竖琴、笛子、骑马,或熟练任何这一类的事情的人们,对于他们所想学会的技艺,总是毫不间断地勤学苦练,而且不是单凭自己,还要请教那些公认为最精于此道的人们。他们千方百计,坚持不懈地刻苦钻研,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征求师傅的意见,以为非如此就不足以有可称道的成就。然而,在那些立志做成功具有演讲和实践才能的政治家的人们中间,却有些人以为不必经过准备和钻研,就可以自动地忽然间取得这些成就。其实很显然,后者比前者更难成功,因为尽管有许多人从事后一种工作,但成功的却很少。因此很明显后者需要更为巨大的艰苦的努力。”
在一开始,苏格拉底讲这些话的时候,尤苏戴莫斯只是听着,但当苏格拉底发觉尤苏戴莫斯比较肯耐心而且比较认真地听他讲话的时候,他就独自走进马具铺里去,可是,尤苏戴莫斯也跟着在他旁边坐下了。于是苏格拉底对他说道:
“尤苏戴莫斯,请告诉我,听说你收藏了一大批据说是智者所写的书,是当真的吗?”尤苏戴莫斯回答道,“苏格拉底,这一点也不假,而且我正在继续收集着,使它尽可能地多起来哩”。
“说实在的”,苏格拉底说道,“我非常钦佩你不选择金银而宁愿珍藏智慧;因为很显然,你认为金银并不能使人变得更好些,但智者的见解却能使它们的所有者在德行方面丰富起来”。
尤苏戴莫斯非常欢喜听这番话,因为他以为苏格拉底认为他是在很正确地追求智慧。苏格拉底看出他对这种夸奖感到很高兴,就接下去说道:“尤苏戴莫斯,你收藏这些书,是想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呢?”
当尤苏戴莫斯由于考虑怎样回答这个问题而沉默不语的时候,苏格拉底问道:“莫非你想当个医生吗?因为医生的著作是很多的啊”。
尤苏戴莫斯回答道:“不,这不是我干的事”。
“那末,莫非你想做个建筑师?因为这一行也是需要有本领的人啊。”
“我可没有这个想法”,尤苏戴莫斯回答。
“也许你非常想当个优良的量地师,象赛阿多拉斯那样?”
“我也不想当量地师”,尤苏戴莫斯回答。
“也许你想当个天文学家”,苏格拉底问。
但他对于这一点也否认了,“那末也许你想当个游吟诗人?”苏格拉底问道,“听说你收藏了荷马的全部史诗”。
“我可不想当游吟诗人”,尤苏戴莫斯回答道,“因为尽管游吟诗人对史诗非常熟练,但我知道他们本人却是非常愚蠢”。
苏格拉底说道:“尤苏戴莫斯,也许你是希望得到一种治国齐家的本领,既有资格当领导,又能使别人和自己都得好处?”
尤苏戴莫斯回答道:“苏格拉底,我非常希望得到这样的本领”。
苏格拉底说道,“你所希望得到的,的确是最美妙的本领和最伟大的技能,这是属于帝王的,一般人称之为帝王之才”。“不过”苏格拉底接下去说道,“你考虑过没有,一个非正义的人能掌握这种才能吗?”
“我考虑过了”,尤苏戴莫斯回答,“一个人如果是非正义的,连一个良好的公民也做不了”。
“那末,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这种才能呢?”苏格拉底问。
“苏格拉底”,尤苏戴莫斯回答道,“我想我的正义并不亚于任何人”。
“一个正义的人,是不是也象工匠一样,会有所作为呢?”苏格拉底问。
“当然有”,尤苏戴莫斯回答。
“那末,正象一个工匠能够显示出他的作为一样,正义的人们也能列举出他们的作为来吗?”
“难道你以为我不能举出正义的作为来吗?——我当然能够——,而且我也能举出非正义的作为来,因为我们每天都可以看到并听到不少这一类的事情。”
“那末,你愿意”,苏格拉底问道,“我们把δ写在这边,把α写在那边,然后再把我们认为正义的作为写在δ的下边,把我们认为非正义的作为写在α的下边好吗?”()δ是希腊文(正义)的第一个字母,α是(非正义)的第一个字母。——译者)
“如果你认为需要这些字母,你就这样做好了”,尤苏戴莫斯回答。
苏格拉底照他所建议的写完了以后,问道,“虚伪是人们中间常有的事,是不是?”
“当然是”,尤苏戴莫斯回答。
“那末,我们把它放在两边的哪一边呢?”苏格拉底问。
“显然应该放在非正义的一边。”
“人们彼此之间也有欺骗,是不是?”苏格拉底问。
“肯定有”,尤苏戴莫斯回答。
“这应该放在两边的哪一边呢?”
“当然是非正义的一边。”
“是不是也有做坏事的?”
“也有”,尤苏戴莫斯回答。
“那末,奴役人怎么样呢?”
“也有。”
“尤苏戴莫斯,这些事都不能放在正义的一边了?”
“如果把它们放在正义的一边那可就是怪事了。”
“如果一个被推选当将领的人奴役一个非正义的敌国人民,我们是不是也能说他是非正义呢?”
“当然不能。”
“那末我们得说他的行为是正义的了?”
“当然。”
“如果他在作战期间欺骗敌人,怎么样呢?”
“这也是正义的”,尤苏戴莫斯回答。
“如果他偷窃,抢劫他们的财物,他所做的不也是正义的吗?”
“当然是,不过,一起头我还以为你所问的都是关于我们的朋友哩”,尤苏戴莫斯回答。
“那末,所有我们放在非正义一边的事,也都可以放在正义的一边了?”苏格拉底问。
“好象是这样。”
“既然我们已经这样放了,我们就应该再给它划个界线:这一类的事做在敌人身上是正义的,但做在朋友身上,却是非正义的,对待朋友必须绝对忠诚坦白,你同意吗?”苏格拉底问。
“完全同意,”尤苏戴莫斯回答。苏格拉底接下去又问道:“如果一个将领看到他的军队士齐消沉,就欺骗他们说,援军快要来了,因此,就制止了士齐的消沉,我们应该把这种欺骗放在两边的哪一边呢?”
“我看应该放在正义的一边”,尤苏戴莫斯回答。
“又如一个儿子需要服药,却不肯服,父亲就骗他,把药当饭给他吃,而由于用了这欺骗的方法竟使儿子恢复了健康,这种欺骗的行为又应该放在哪一边呢?”
“我看这也应该放在同一边”,尤苏戴莫斯回答。
“又如,一个人因为朋友意气沮丧,怕他自杀,把他的剑或其它这一类的东西偷去或拿去,这种行为应该放在哪一边呢?”
“当然,这也应该放在同一边”,尤苏戴莫斯回答。苏格拉底又问道,“你是说,就连对于朋友也不是在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应该坦率行事的?”
“的确不是”,尤苏戴莫斯回答,“如果你准许的话,我宁愿收回我已经说过的”。
“准许你这样做是完全必要的”,苏格拉底说,“因为这比把行为放得不正确要好得多”。“至于那些为了损害朋友而欺骗他们的人(这一点我们也不应弃置而不予以考虑),你想哪一个是比较地更非正义,是那些有意的呢,还是无意的呢?”
“苏格拉底,我对于我自己的回答再也没有信心了,因为我先前所说的一切现在看起来都和我当时所想的不一样了。尽管如此,我还要说,那有意说谎的比起无意说谎的人要更非正义些”。
“那末,你是不是认为有一种学习和认识正义的方法,正象有一种学习和认识文字的方法呢?”
“我想有。”
“你想哪一个更有学问些,是那有意写得不正确并念得不准确的人呢,还是那无意之中写得不正确、念得不准确的人呢?”
“我以为是那有意的人,因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够做得正确。”
“那末,那有意写得不正确的人可能是有学问的人,但那无意写错的人则是没有学问的人?”
“怎能是别样呢?”
“是那有意说谎骗人的知道正义呢,还是那无意说谎、骗人的人呢?”
“显然是那有意这样做的人。”
“那末你是说,那知道怎样写和念的人比那不知道的人更有学问?”
“是的。”
“那末,那知道正义的人也是比那不知道的更正义些了?”
“似乎是这样;可是我好象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但是,一个想说实话而总是说不准的人,当他指路的时候,时而说这条路是向东,时而又说它是向西;当他算账的时候,时而算得是多,时而又算得是少,你以为这样的人怎样呢?”
“很显然,他以为自己知道的事,其实他并不知道。”
“你知道有些人是叫作有奴性的人吗?”
“知道。”
“这是因为他们有知识呢,还是因为无知?”
“显然是因为无知。”
“他们得到这样的称号,是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怎样打铁呢?”
“当然不是”。
“那末,也许是因为不知道怎样做木匠活?”
“也不是因为那个缘故。”
“那末,是因为不会做鞋吧?”
“都不是,因为恰好相反,大多数会做这类手艺的人都是些奴颜婢膝的人。”
“那末,他们得到这种名称是不是因为他们对于美、善和正义的无知呢?”
“我想是这样。”
“这样,我们就当用一切方法努力避免做奴颜婢膝的人了。”
“说实在的,苏格拉底,我曾非常自信自己是一个喜爱研究学问的人,并且还希望,通过这种钻研,能够达到一个才德兼备的人所应该具有的造诣;但现在你想想看,当我看到自己费了这么多的辛苦,连一个最应该知道的问题都回答不出的时候,我对自己该是多么失望啊!而且我连有什么别的方法改善这种情况,都还不知道哩。” 苏格拉底说道:“尤苏戴莫斯,请告诉我,你曾经到过德尔非没有?”
“去过两次。”
“你曾经看到在庙墙上刻的‘认识你自己’那几个字吗?”
“看到过。”
“对于这几个字你是没有思考过呢,还是你曾注意过,并且察看过自己是怎样的人呢?”
“我的确并没有想过,我以为对这一切我已经都知道了,因为如果我还不认识自己,就很难说知道任何别的事了。”
“但你以为一个人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就是认识了他自己呢,还是象那些买马的人,在没有察看过马是驯服还是桀傲,是强壮还是软弱,是快还是慢,以及骏马和驽马之间的其他各方面的好坏情况以前,总不认为自己已经认识了所要认识的马那样,必须先察看了自己对于作为人的用处如何,能力如何,才能算是认识自己呢?”
“这样看来,一个不知道自己能力的人,就是不认识自己了。”
“那末,岂不是很显然,人们由于认识了自己,就会获得很多的好处,而由于自我欺骗,就要遭受很多的祸患吗?因为那些认识自己的人,知道什么事对于自己合适,并且能够分辩,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而且由于做自己所懂得的事就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从而繁荣昌盛,不做自己所不懂的事就不至于犯错误,从而避免祸患。而且由于有这种自知之明,他们还能够鉴别别人,通过和别人交往,获得幸福,避免祸患。但那些不认识自己,对于自己的才能有错误估计的人,对于别的人和别的人类事务也就会有同样的情况,他们既不知道自己所需要的是什么,也不知自己所做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所与之交往的人是怎样的人,由于他们对于这一切都没有正确的认识,他们就不但得不到幸福,反而要陷于祸患。但那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就会在他们所做的事上获得成功,受到人们的赞扬和尊敬。那些和他们有同样认识的人都乐意和他们交往;而那些在实践中失败的人则渴望得到他们的忠告,唯他们的马首是瞻;把自己对于良好事物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并且因为这一切而爱他们胜过其他的人。但那些不知道自己做什么的人们,他们选择错误,所尝试的事尽归失败,不仅在他们自己的事务中遭受损失和责难,而且还因此名誉扫地、遭人嘲笑、过着一种受人蔑视和揶揄的生活。
“你看,凡是不自量力,去和一个较强的国民交战的城邦,它们不是变成废墟,就是沦为奴隶。”
“苏格拉底,你放心吧,我也认为认识自己是很好的事”,尤苏戴莫斯回答道,“可是,认识自己,应该从哪里着手呢?我希望你会愿意给我详细讲一讲。”
“那末”,苏格拉底问道,“我想你一定知道什么东西是好和什么东西是坏吧?”
“当然”,尤苏戴莫斯回答,“如果我连这一点都不知道,那我就简直连一个奴隶都不如了”。
“好,那就请你对我讲一讲吧”,苏格拉底说。
“这个不难”,尤苏戴莫斯答道,“首先,我认为健康是好事,疾病是坏事。其次,饮食和生活习惯,作为导致这两者的原因,凡能导致健康的就是好事,凡导致疾病的就是坏事”。
“那末”,苏格拉底说,“健康和疾病本身,当它们是好事的原因的时候就该是好事,而当它们是坏事的原因的时候就该是坏事了?”
“但是”,尤苏戴莫斯问道,“什么时候健康会成为坏事的原因,疾病倒会成为好事的原因呢?”
“当一部分人由于身体健康参加了远征,遭到惨败,或参加海战,全军覆没而丧失生命,但另一部分人由于身体衰弱被留下而得保全,以及其他许多诸如此类的事情,都属于这种情况。”
“你说得不错”,尤苏戴莫斯说道,“但是,你瞧,也有些人由于身体健康而参加了有利的事业,而另一些人由于身体衰弱而向隅的啊”。
“那末,象这类有时有益,有时有害的事,到底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
“的确,单凭空论很难说准它们是好事或是坏事。可是,苏格拉底,无可置辩智慧是一件好事;哪里有什么事,一个有智慧的人不能比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做得更好的呢?”
“怎么”,苏格拉底问道,“你没有听过戴达洛斯如何由于有智慧被米诺斯囚禁,被迫为奴,远离本土,丧失自由,当他和他的儿子一起逃跑的时候,不但丧失了儿子,而且连自救也不能,终于被带到野蛮人那里,再度沦为奴隶吗?”
“的确有这种传说”,尤苏戴莫斯回答。
“你没有听过帕拉梅代斯所受的苦难吗?人们经常传说他如何由于有智慧而遭到俄底修斯的嫉恨并被害死。”
“这种传说也是有的”,尤苏戴莫斯回答。
“你知道有多少人由于有智慧而被带到大君面前,在那儿过着奴隶的生活吗?”
“苏格拉底”,尤苏戴莫斯说道,“毫无疑问,幸福要算是桩好事了吧”。
“幸福如果不是由有问题的好事构成的,就可以算做好事了”,苏格拉底说。
“构成幸福的事中,哪些是有问题的好事呢?”尤苏戴莫斯问。
“如果我们不把美貌、膂力、财富、光荣和诸如此类的事包含在幸福之中,那就没有有问题的好事了”,苏格拉底回答。
“但是”,尤苏戴莫斯说道,“当然我们要把它们包含在幸福之中的,如果没有这些,还成什么幸福呢?”
“那末”,苏格拉底说道,“我们就的确是把许多给人类带来痛苦的事放在幸福之中了。因为有许多人由于美貌而被那些见美倾心的人败坏了;许多人由于自信体力强大而去尝试力所不逮的工作就遭到了不少的祸患;许多人由于财富而腐化堕落,遭人阴谋暗算而毁灭了;许多人由于他们的荣誉和政治能力而遭到了极大的灾难”。
“既然我连称赞幸福也做得不对,那我就只好承认我真不知道向神明求什么才好了。”
“也许”,苏格拉底说道,“你由于过分自信已经知道这些事,所以你并没有对他们作过充分的考虑。但是,你所准备领导的城邦既然是个民主城邦,你总该知道民主(δημDπραAια)是什么吧!”
“我想,无论如何,这一点总是知道的”,尤苏戴莫斯回答。
“你想,不知道什么是民,能够知道什么是民主吗?”
“当然不能。”
“那末,你以为民是什么呢?”
“我以为民就是国家里的穷人。”
“那末,你知道谁是穷人吗?”
“怎能不知道呢?”
“那末,你也知道谁是富人吗?”
“我知道谁是富人象我知道谁是穷人一样。”
“那末,你称哪一类的人为穷人,哪一类的人为富人呢?”
“凡所有不足以满足其需要的我认为就是穷人,凡所有不仅足够而且有余的人都是富人。”
“你曾经注意过没有,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所有的虽然很少,却不仅足够,而且还有富余,而对于另一些人,所有的虽然很多,却仍不够?”
“的确如此”,尤苏戴莫斯回答道,“你提醒得很对,我知道甚至有些僭主,由于匮乏,而不得不象最穷苦的人一样,去做违法乱纪的事”。
“既然如此”,苏格拉底说道,“我们就应当把僭主放在人民之中,而把那些尽管所有不多,但却善于经营管理的人置于富人之列了”。
尤苏戴莫斯回答道,“很明显,由于我自己的无知,我也不得不同意这一点了;我想我最好是静默不语,因为我简直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尤苏戴莫斯垂头丧气地走开了,他很鄙弃自己,认为自己实在是一个奴才。
许多被苏格拉底这样对待的人都不再到他跟前来了;他认为这些人都是些(不堪造就的)蠢材。但尤苏戴莫斯认为,要想做一个值得称道的人,除了尽可能多和苏格拉底交游外,没有别的办法。因此,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总是不离开他。
尤苏戴莫斯还模仿了苏格拉底的一些经常的举动。
当苏格拉底看到尤苏戴莫斯有这种情形的时候,就很少再使他感到狼狈,而总是以最简单、最明确的方式把自己认为他最需要知道的和在实践方面最有益的事指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