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艺术与人性的播种
(1880.10-1883.12)
我利用作画疲倦的间歇一点一点写这封信。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我在与画布搏斗,在我这次生病之前几天,我开始画一幅quot;收割者quot;;这幅画整个是黄色调,颜料涂抹得那么厚,但主题还是令人愉快,显得简练、单纯。那是一个轮廓模糊的人物,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魔鬼般地战斗在麦田的热浪中间。
我在这收割者身上看到了死神的形象,人是他所要收割的麦子。因而,这收割者(如果你愿意这样看)与我过去试图表达的播种者正好相反。只是,在这死神身上没有悲哀的味道,他在大白天干自己的活,太阳用它纯金的光芒普照万物。
——文森特·凡·高
然而真实,努力表现真实对于我是如此重要,以至我想,是呵,我想我还是宁愿做一个鞋匠,而不愿做一个色彩的音乐家。
——文森特·凡·高
往后他们会承认我的作品,我死后他们肯定会写我。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打算为此作好准备。
——文森特·凡·高
……相对说来,只有很少的人懂得,为什么艺术家要那样行动。一般说来,谁要是试图去发现各种各样quot;如画quot;的场合和形象,琢磨别人不屑一顾的什么僻静处所,谁就会被扣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一个农民看见我画一棵老树干,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个小时,以为我发疯了,自然会取笑我。一位年轻女士面对一位满身补丁和肮脏的工人背过脸去,她当然不会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前往博里纳日或者海斯特,并下到煤井深处去;她也会说我发疯了。
——文森特·凡·高
1880年10月15日,文森特从布鲁塞尔给提奥写了他到达该地并安顿下来后的第一封信。几乎一无所有地从博里纳日来到这座生活昂贵的大城市,他便面临着生存的巨大压力。首先,父亲提供的津贴很低。对他猝然离开博里纳日,父亲似乎不是很满意。要知道,为了让这位大儿子有为上帝服役的机会,所有的人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其次,在艺术这个奋斗方向上,他也因为起步维艰而颇有晕眩感。
除了进一步向提奥求助,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在文森特最为惨痛的这几年,提奥在事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尤其是在1878年的巴黎世界博览会上,提奥作为高比尔公司代表,表现得极为出色;另一方面,作为一位年轻而有抱负的画商,提奥敏锐地注意到了新兴的印象主义艺术,他的艺术眼光使他对这一现象抱有极大的热情,并予以全力支持。主要由于这样一些原因,提奥在高比尔公司和巴黎艺术界渐渐有了一些知名度和影响力,因而现在有可能在一定范围内对文森特提供支持。他在巴黎关注着文森特,希望这位禀性独特的哥哥通过掌握必要的技巧,在艺术上真正成长起来。
然而,文森特的生命之路上注定永远不会有坦途。离开博里纳日走向艺术,他将仍然处于山重水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