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山中,独独好看月。夜来,山间灯火稀少,点点于山间,散出几星暖意。此时看月,重重的山峰之上,那月孤高得明亮。如是在窗前,品茗观月,月是把人的思绪提得辽远,至云汉之上,那是不可企及的呵。由此便觉得人,竟是在一锅底里度日,高阔之处,是月与星的栖所。
重重山影,肩并肩环簇,便拥住月的清辉。清凉又迷离。走进月之清辉,便好似走出人
间,走出岁月之外,许许若游丝颤动的心绪,抖落尽世尘,心境渐渐地透明。如是照例走向山间小河,远远听见河水低诉,絮絮小语如少女涂鸦日记本上的小诗。临近,便见着一泓清流洗着一枚明月,或是月把水浸得明了。无妨。小河只是流去了我的心情。
我也喜欢另一种月。这是一种磅礴的大月。这种月从山头升起的时候,大,如太阳般,橙黄色,又透着红紫色光晕,它久久地悬于山头,以至温情脉脉,亲切近人。这月多在夏日黄昏,那时候有蛙鸣。或蝉。远处抑或有犬吠。此时极易勾出心底一句唐诗:暮从碧山下,随人归。
我真正是喜欢月,看月,写月,但不会画月。我是一个笨拙的人,我使不来丹青。我更多的时候,是对窗而坐,至夜深,听得见邻家什么人的梦呓。有鸟,偶尔在树间拍动一下翅膀,月光洒进窗来,这便是一种情境了。我想,这将是我最后的财富,一个山人,拥有了一个,做着月光般的梦,写着月一般清明的文字,这人生好像就有了依托。不能想象,在山里,倘若无月,那日子、那人生是如何地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