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某一个礼拜一,我接了他打来的电话。他说:“流浪珊瑚已经走了。”电话两头就一片的哑然……我从那个岛上回来那天,那条好脾气的狗没来送我,虽然走得很匆忙,可他还记得给我们买杯咖啡。我们在凉风里啜饮着那杯咖啡,点着了烟,坐在四月的凉风里,才发觉那条好脾气的狗昨天黄昏里,陪着我们去灯塔那头散步之后,就没有回来了……
他说:“应该是春天来了的关系吧……?”说完还若无其事的笑着。
我看了很心疼,努力的想找些话来说说,我了解他这几天下来所有话的关系。
他老问我一些男男女女情感上的事。
他说,他爱一个女孩爱得很深。女孩吓他说:“如果一定得老死在这个岛上,一点都不肯改变的话,那他们的情感也就完了。”她说,她要跟他一个好朋友搭上飞机,去美国……
我总以为秋天才是离散的季节……。
那天黄昏我们站在灯塔下面,仰头望着三万英尺高空拉着细长的凝结云的喷射机,我听见他说:“流浪珊瑚就要走了,就要坐上像那样的飞机,走了……”微风里,我还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还在想秋天才应该是离散的季节。
灯塔下面三十五米深的水里,住着一些奇怪的珊瑚,铜板那般大小的、巴掌那样大的都有。这几天里,他陪我下去过,在水里,我还以为是分解了的扇贝。
没有根,没有岩床,就只是静静的躺在那儿……。季节变换来了大潮水时,就随着潮水漂流走了……。他是那样说的。
“流浪珊瑚?”我以为是他胡诌的名字。
“珊瑚不都长定在岩床上面吗?哪有到处漂流的?”我还自以为什么都懂的跟他争辩着。
“是流浪珊瑚啊!从小我们就这样叫她的。”
四月里的某一个礼拜一,我站在喧嚷的街心挂了他的电话之后,想他一定又在灯塔下面的沙滩上狂奔了起来。
“Don’t get mad …… don’t get mad …… don’t get mad ……
Please forgive me ……
It’s o explain ……”
我猜她一定是那样对他说了,恋情不都那样。也就不再怀疑他的她会像流浪珊瑚一样漂移走了。应该要有好一段日子的煎熬吧!人们总是笨拙的以为珊瑚不会漂移。
我在想,我从那个岛上回来的那天,那条好脾气的狗没有来送我,我就应该知道季节已经要变换了。
而且,不是只有秋天才是离散的季节……。
“我觉得我的她就像是流浪珊瑚。从来没有相信她要离开,会安静的陪着我,陪着这个沉默的岛……。”那天散步回来时,他还是那样说着……。
四月的某一个礼拜一,我感觉,他在电话那头轻轻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