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儿的春天有一阵风沙,
不全像诗人所歌唱的那般美丽;
也许,热流的边沿伸入偏差
会凝为寒露:有些花瓣落在湖里;
数字的列车开得太快,把“优良”
和制度的守卫丢在路边叹息;
也许官僚主义还受到人们景仰,
因为它微笑,戴有“正确”底面幕;
也许还有多少爱情的错误
对女人和孩子发过暂时的威风,——
这些,岂非报纸天天都有记述?
敌人呵,快张开你的血口微笑,
对准我们,对准这火山口冷嘲。
就在这里,未来的时间在生长,
在沉默下面,光和热的岩流在上涨;
哈,崭新的时间,只要它迸发出来,
你们的“历史”能向哪儿躲藏?
你们的优越感,你们的凌人姿态,
你们的原子弹,盟约,无耻的谎,
还有奴隶主对奴役真诚的喝采,
还有金钱,暴虐,腐朽,联合的肯定:
这一切呵,岂不都要化为灰尘?
敌人呵,随你们的阴影在诽谤
因为,这最后的肯定就要出生;
它一开口,阴影必然就碰上光亮,
如今,先让你们写下自己的墓铭。
1957年
百家争鸣固然很好,
九十九家难道不行?
我这一家虽然也有话说,
现在可患着虚心的病。
我们的会议室济济一堂,
恰好是一百零一个人,
为什么偏多了一个?
他呀,是主席,单等作结论。
因此,我就有点心虚,
盘算好了要见机行事;
首先是小赵发了言,
句句都表示毫无见识。
但主席却给了一番奖励;
钱、孙两人接着讲话,
虽然条理分明,我知道
那内容可是半真半假。
老李去年做过检讨,
这次他又开起大炮,
虽然火气没有以前旺盛,
可是句句都不满领导。
“怎么?这岂非人身攻击?
争鸣是为了学术问题!
应该好好研究文件,
最好不要有宗派情绪!”
周同志一向发言正确,
一向得到领导的支持;
因此他这一说开呀,
看,有谁敢说半个不是?
问题转到了原则性上,
最脑人的有三个名词:
这样一来,空气可热闹了,
发言的足有五十位同志。
其中一位绰号“应声虫”,
还有一位是“假前进”,
他们两人展开了舌战,
真是一刀一枪,难解难分。
有谁不幸提到一个事实,
和权威意见显然不同,
没发言的赶紧抓住机会,
在这一点上“左”了一通:
“这一点是人所共知!”
“某同志立场很有问题!”
主席说过不要扣帽子,
因此,后一句话说得很弯曲。
就这样,我挨到了散会时间,
我一直都没有发言,
主席非要我说两句话,
我就站起来讲了三点:
第一,今天的会我很兴奋,
第二,争鸣争得相当成功,
第三,希望这样的会多开几次,
大家更可以开诚布公……
附记
读者,可别把我这篇记载
来比作文学上的典型,
因为,事实是,事过境迁,
这已不是今日的情形。
那么,又何必拿出来发表?
我想编者看得很清楚:
在九十九家争鸣之外,
也该登一家不鸣的小卒。
195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