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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风,坐在室外也不觉太冷。谢骏和蒋尧到顶层会所,进了早定好的包间,分别靠在露天弧形沙发的两头,端起由女伴斟好的酒,边喝边聊。
“沈哥怎么还没上来?”
“说不定就不上来了。”蒋尧一哂,问他,“你有事?”
“这不是最近手头有点紧嘛。”谢骏起身,示意蒋尧身边的女人让出些位置,“想找哥帮帮忙,好顺利把那块地拿下来。”
“你还有手头紧的时侯?”蒋尧晃晃酒杯,“少哭穷了。”
“真的。”谢骏坐到他近旁,抱怨道,“三个项目动工之后都在催款,早把手上的钱榨干了。我跟我大哥那关系你也知道,回去拿钱铁定要被他在老头子面前借题发挥……两三百万而已,我保证,顶多借三五个月。哥帮帮忙,跟沈哥说说,拉我一把呗。”
蒋尧拖长声音哦了一句,“我说呢,昨天非让我找沈渝修过来,算盘打得挺响啊。”
谢骏跟他碰了一杯,嘿嘿一笑。
“可惜他今晚不一定有心情跟你聊这个。”蒋尧闲闲道,“没看他眼珠子都快粘那保安身上了?谁知道这会儿人在哪儿鬼混。”
他提起方才在楼下的事,谢骏也来了点兴趣,顺着话道,“那个保安跟沈哥?”
“上回就看上人家了。”蒋尧一口喝干杯里的酒,“又是留名片又是丢钱包的,我还以为早弄上手了。不过瞧今天的情况,人家是三贞九烈不买账啊。”
谢骏不想还有这出内情,“沈哥刚还挺护着他的。”
“男人嘛,没吃着的最香。”蒋尧放下空酒杯,随口道,“要不你给他送送这口吃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谢骏若有所思,没立即接话。他转而叫女伴倒酒,方薇却像在走神似的没动,“方薇,想什么呢?”
“啊,哦。”方薇回过神,换上甜甜的微笑半靠着谢骏,给他倒好酒,遮掩道,“心疼手机嘛,毕竟是谢少你买的呀。”
“行了行了,又不值钱,再买一个就是。”谢骏有些厌烦她不分场合地索要东西,摆手让她到另一边去坐,自己回过头,正欲再和蒋尧聊几句,却先瞄到不远处包厢的门开合了一下,沈渝修面色不快地走了进来。
“来啦?”蒋尧抬手举杯,“还以为今晚见不着你了。”
沈渝修先扔给他一句“闭嘴”,而后又回头提高音量说“你们经理呢”。但一套发泄怒气的话讲完,他似乎又迟疑了,最终在那个唯唯诺诺的侍应生要退出去请经理时开口道,“算了。”
坐在附近的几人面面相觑,都看出他被人触了霉头。最后还是蒋尧率先问,“喝不喝酒?”
沈渝修未搭话,从桌上取了一杯就转身走进室内。蒋尧朝后仰仰头,瞟着那面映出沈渝修背影的巨大落地窗,道,“有意思。不会是那个保安给他气受了吧?”
谢骏啧啧称奇,“真的假的?”
蒋尧笑着摇摇头,就着两人几分钟前的话头开起玩笑,“这下好了,我看这口吃的是能值小几百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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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序离开洗手间之后,还是去了一趟经理室。
不过去的并不是属于酒吧经理那个区区十平米的小隔间,而是张经理位于高层的办公室。他在那儿耽搁几分钟,随后便被放出来继续上班直至凌晨五六点。
下班时,他听陈进说许绵秋这晚喝吐了两次,便给她发了条信息。
许绵秋吐完,蜷缩在会所妈咪们的小休息室动都不想动,收到他的消息,直接拨了个电话,“下班了?上来。”
裴序上楼,一头扎进香水味浓得呛人的休息室,见到歪在沙发边脸上挂着残妆的人,问:“还能自己走吗?”
许绵秋随便裹件呢子大衣,松松系上腰带,朝他伸手道,“走得动就不叫你来了。”
裴序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揽着腰,把人扶起来,“送你回家休息?”
“哪就那么矫情。”许绵秋打了个哈欠,虽然漱过口也还是被嘴里的残余酒味恶心了一下,“后街喝碗粥就行了,这么早回什么回。”
“喝粥呐?那敢情好,小裴,给我们带几碗呗。”坐一边翘着手涂指甲油的女人说。
“老娘敢带你敢喝吗。”许绵秋吐得中气不足,斗嘴的气势一点不减,“跑腿不知道找你的姘头。”
“呸,你的小白脸多金贵啊?带碗粥都不行。”对方将甲油瓶一盖,跳起来叉着腰笑骂道。
一屋子女人七嘴八舌地接茬开涮,裴序笑笑,利索地用脚勾开门,带着许绵秋出去了,“没力气走路有力气骂人?”
许绵秋捶了他的肩一下,自己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好心给你省点钱,你还不识相。”
裴序抬手虚扶一把,问:“真不用回家?”
“回个屁呀。”许绵秋犯了烟瘾,边走边点燃一支,口红掉的差不多的嘴唇在白色滤嘴的对比下稍显发乌,“我今天开的卡比她们少好几台,等会儿七八点得好好骂一顿手底下那群小懒货。”
裴序问过两遍就不再重复,点点头,拉开酒吧后门,与她一起步入那条只有稀稀落落的微弱灯光的巷子,进了唯一一家还没打烊的大排档。
老板与附近夜场工作的人大多相熟,见他们进门,远远在炉灶旁问了句点什么就算是打招呼。
许绵秋拉过一张粉红色塑料椅坐下,也不管脏不脏,委顿地靠着背后的墙壁,卷发散乱,像一支绽放大半个月后开始落瓣的玫瑰,“别说我了,你钱筹得怎么样了?”
“预支了这个月工资。”裴序说,“刚还了本金。”
他下巴有新生的胡茬,人看起来却还是很干净。许绵秋觉得那两句话多少应当带点如释重负的意味,但没有听出来,裴序的话讲得缺少一种应有的、渺小的快乐,很疲累,像西西弗斯开启新一轮的巨石推动轮回。
“利息呢,他们肯让你拖?”许绵秋说。
她倦怠地贴着墙,看裴序从她那盒女士香烟里抽出一根点燃。这个季节的日出很迟,男人唇边随着呼吸节奏均匀闪烁的火光,是背后整片暗沉夜色中为数不多的光亮。
裴序沉默片刻,胸口幅度稍大地起伏了一次,手里那支烟便迅速燃烧掉相对长的一小段,“讲好了,再拖一个月。”
“得了吧,姓张的能那么好心?是不是又加了。”许绵秋攒了点力气,便从兜里摸出粉饼补着妆,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要不要我给你点?”
裴序低头抽烟,把玩着手里暗绿色壳的打火机,“你不是说信不过男人吗?”
“是信不过。”许绵秋大方承认,“看你这张脸的面子而已。”
“行了。”裴序总算笑了笑,点点烟灰,“你那些钱还是捂紧了,存着给你们姐妹俩过日子吧。”
老板麻利地擦着旁边的几张桌子,喊了句粥快熬好了。许绵秋抓紧吸着最后一点烟,含糊道,“我怎么听说你今天又惹事?打客人啦?”
裴序脸色一沉,瞬间想到几小时前的事,表情少见地鲜活一瞬,露出几分恼怒。许绵秋看见他那个样子,咯咯直笑,“怎么?真被人占便宜了?”
于是裴序的表情更不好看了,掉头催促老板快点上粥。
许绵秋笑得咳嗽,“不会让我说中了吧。”粥端过来,她按灭快抽完的烟,拿起勺子在砂锅里搅了搅,“女的还是男的啊?”
裴序脑海里鬼使神差地浮现出沈渝修那个挑衅的笑,以及接吻时送到齿列间的唇珠。吻他的那张唇贴上来前沾过马天尼,因此那颗唇珠在他记忆里不容忽视地留下了少许金酒和橄榄的气味。
嗅觉的印象总是很深刻。裴序喷出一口烟,没正面回答,冷哼道,“一个欠/操的。”
许绵秋斜睨他一眼,体察到一点点奇异的、裴序自己未曾发觉的情绪,嗓音变了变,“我说你最近都不来我这儿?看上人家了?”
裴序把烟拿下来,认为许绵秋的审视与问题都很可笑,“今天才见第二次。”
女人的直觉细腻得多,许绵秋端详他,半晌没说话。
裴序转换话题:“你生气?”
“你以为老娘吃醋呢?想得美。”许绵秋翻翻白眼,吃了几勺粥,哼哼道,“你等会儿回我那儿?”
裴序看着她,“你妹不在家?”
“寒假早过了。”许绵秋一只手捂着胃,觉得热滚滚的粥下肚确实好受一些,“高中管得严,她在学校住着呢。”
裴序点头,“嗯。”
许绵秋咽下一口粥,摸出一把钥匙丢给他,“去就顺便做顿饭。”
裴序拿起钥匙,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转着那枚片状金属,答了一声好。
吃完粥后,刚好是日出。裴序支着胳膊,打开手机,发现裴荔六点时给他发过一条短信,便走出大排档回拨过去。
接通前的电波声在空寂的街道中被放大得有些孤单,少时,裴荔更忧郁低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哥。你最近还好吗?”
“两周了,你不回家也不来学校看我……你很忙吗?要不我去你上班的……”
裴序借着灰霾云层漏出的几缕日光,打量玻璃窗中照出的自己,显眼的伤口都愈合得差不多了,“不用。”
“最近不忙,后天去学校看你。”
裴荔也只是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听他这么说便放下心,声音雀跃不少,“后天……周五好吗?哥,我周五下午要去面试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的兼职实习生。”
实习的事情春节在家时裴荔就提过,裴序对这种丰富简历的工作态度很宽和,踩灭烟头,答应道,“好。”
“周五我去接你,面试完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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