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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吻后,裴序拿了一只放在沙发上的背包,把一些做好的小饰品和一叠钱放了进去,说:“走吧。”
沈渝修看那些东西都是女孩子常用的,猜到他要带给裴荔,“你要去学校?”
裴序摇摇头,“明天。”他微躬着背锁门下楼,接着道,“你不是要吃饭。”
倒还挺体贴人。沈渝修笑了一下,跟在他后面,手里拖着那只背包垂下来的肩带,“也没那么饿,她要是着急,你就先去送。”
裴序等他解锁车,把背包搁到后座,“你的车太显眼。”
这辆车贵是贵,但并不属于什么限量版豪车。沈渝修听他这么一说还怔了怔,觉得裴序有点反应过度,像在有意无意地提醒他,他们之间隔着一堵墙,一扇门。裴序仅仅是个不得不进门的闯入者,走过一圈,总是要退出去,不用与门内的人事物发生任何特别的联系。
“那你明天开上次那辆车。”沈渝修偏要勉强,大剌剌地坐上副驾,冲还停在后座门外的男人一扔钥匙,懒洋洋道,“车再显眼,多开两次就习惯了。”
裴序顿了顿,像把他的举动当成在正常不过的心血来潮,没多纠缠这个话题,一甩车门,上车开了出去。
晚餐时间,城区内的道路得以有短暂的清净,没高峰时段堵得那么厉害,直至开进一段中心城区附近的高架桥,车辆增多,车速才逐渐放慢。
路边是个繁华商圈,广告大屏的蓝白光影在沈渝修脸上蒙了一层很浅的灰调纱雾,他半闭着眼睛,靠着头枕,整张脸颜色最亮丽的那颗小小唇珠忽然一动,冒出一句,“最近没人找你妈赌债的麻烦了?”
裴序将视线向左上方平移少许,看着挡风玻璃上那几块年检标签,答说没有。他察觉沈渝修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随便问问。”沈渝修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唇角略扬了一下,“看你妹妹上次被吓成那样还哭着打你电话,怪可怜的……对了,你爸呢?”
他右手支着头说:“都闹成这样了,也该管管你妈吧。”
他说罢,空气一滞,鸣笛的声音在车内回荡片刻。裴序放下手刹,点着油门边往前开边说,“不在。”
他的口吻很平淡,用词又模糊,让人分辨不清含义。沈渝修睁开眼睛看看他,自觉不好接着追问这个“不在”是指去世还是指别的什么,一时没有接话。
好在裴序并不是完全不懂得体谅旁人,在他自己默许的剖露范围内,补充道,“没见过,有没有都一样。”
前方的车又不动了,他说完便伸手按着手刹提了起来。
沈渝修就在这个空隙里沉默地、飞快地碰了碰他的手,似握非握,指腹轻轻擦过他手掌蜷起时突出的骨节,令两人都取得一种柔软而温度适宜的潮湿触感。
被他搭着手的人皱了一下眉,说不清是很少做这样的举动还是纯粹意外。匆匆几秒,裴序看了一眼,流露出一点少见的松动,没有同沈渝修十指交握,而是捏了捏那几根软绵绵的手指,像在把玩一只动物主动伸出的触角。
“其实……”沈渝修的手放在他的手心,划动两下,刚起了一个话头,外部世界的鸣笛和催促声涌进来,隔着一层玻璃,打碎了这点脆弱的暧昧。
开车的人不得不重新看向正前方,忙着发动车。
沈渝修悻悻收回手,很灵敏地嗅到指尖沾上了星点胶水和树脂的气味,是裴序刚刚装在背包里的东西留下的。他往后一瞥,侧脸问;“裴荔每天都在哪儿卖这些小东西?”
“他们学校有固定的跳蚤市场位置。”裴序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改天去光顾一下,支持大学生自力更生。”
沈渝修哼着歌,拿着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忽然想起什么,笑了笑,“能提供定制服务吗?”他冲裴序眨眨眼睛,样子诚恳得很,“价格好商量。”
裴序略微一歪头,唇边闪过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没说话。
“订个什么。”沈渝修手机叮当作响,让他一把按了静音。这会儿车已经开下高架桥,转进离小区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路口,车流不似刚刚密集。他倾身凑过去,快要贴近裴序耳廓,半真半假地打商量似的,说:“做个戒指吧。”
车身猛地一震,似乎是裴序刹车踩得过重。惯性一冲,沈渝修重新坐稳后舌尖抵着下唇内侧,挑挑眉道,“哎,做不做啊?”
裴序终于转过头看着他,等把车停稳了,缓缓说:“到处都是品牌店,你缺戒指买?”
左右是在无人地下停车场,听他这么一说,沈渝修啪嗒解开安全带,毫不避讳地勾着他的脖颈亲了几秒。
撤开身体,他在缺少光源而造成的暗淡里注视着那双眼睛,嘴唇上下一抿,再开口时唇珠鲜红湿润,语气里夹着浓郁的提醒意味,讲了一遍日落前裴序自己的反问,“我缺饭吃吗?”
裴序任人搭着肩,再度印上那张嘴唇,听沈渝修含着笑自问自答地重复道,“说了缺你做的。”
-
这晚裴序在沈渝修公寓留宿得不怎么太平,全因裴曼破天荒地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裴序料定她没有正事,无非是打电话来要钱打牌,就一直没接。
往常裴曼在他这儿碰了钉子,坚持几个电话也就作罢了。但今晚一连十几个,最后见他实在不接,发了条短信来要他明天必须回家一趟。
第二天起床,裴序翻了一遍裴曼留下的讯息,拨回去却是无人接听。有上次被张经理剁掉一根尾指的先例,他不太放心,换了衣服就赶回家了。
上午的筒子楼已经很热闹,晚班和做早工的人工作告一段落,在楼内楼外的泥地污水间走动忙乱,张罗着太晚的早点或是太早的午餐。
裴序上门开锁,发现裴曼一反常态地没瘫在床上睡觉,而是洗洗涮涮地折腾一堆刚买回来的菜,不由得停在门口的鞋柜附近,拧眉道,“你叫我回来干什么?”
“叫你回来当然是有好事。”裴曼哼了一声,扒下蒜苗沾着泥土的皮,“等会儿要来个客人。”
“谁?”
“我表哥,你叫魏叔。”
裴序几乎是瞬间回忆起那天造访的奇怪中年人,但对裴曼嘴里的说法并不相信,“以前没听说你有这个亲戚。”
“哼哼,他以前财大气粗的,要不是栽了坐监,现在出来还不见得会搭理我呢。”裴曼洗把手,拿起一只褐色的发夹别好脑后一束头发,嘴里不住念叨,“这次他可别想像以前那样哄我,老娘一定要狠狠敲一笔……”
裴序对裴曼乱七八糟的捞钱念想不感兴趣,看她没出事,心里那点急切和关心也不剩多少,便没搭理她,掉头拉开门走了。
但他刚踏出门,那个姓魏的男人就出现在楼梯转角。两人甫一对视,他便慈眉善目地朝裴序笑笑,主动道,“这次裴曼在家吗?”
裴序眼睛微眯,向门内一指,“你自己进去。”
“我得跟你一起进去。“对方笑呵呵地走上楼,虚推他一把,说:“我和裴曼要谈的生意,没你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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