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_r();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奉天殿里, 天子钦点状元、榜眼、探花。
红豆和七公主偷偷溜过去瞧的时候,大殿里正在唱榜, 因怕大殿上里发现,她们只是看了看大殿中人的背影。
大殿里传来内侍高声念进士名次的声音,眼看已经念到最后的几个,御座上的天子传了一人奏对。
红豆和七公主隔得远,听不见里面的人说的什么,只看得见奏对的人穿着进士巾服,身材昂藏挺拔, 立如松柏,伟伟有仪。
七公主素来活泼讨喜, 她悄声对红豆道:“父皇不会叫人人都奏对,想必此人就是状元郎了!”
红豆兴趣缺缺, 道:“是便是……好了好了,都看清楚了,咱们快走吧, 一会子状元御街夸官, 朝臣内侍都要出来,看见你我就不好了。”
她俩悄悄偷看可以, 若是被大臣发现, 未免失态。
七公主不肯,紧紧地拉着红豆的手, 道:“再看看!你看他, 长的真好。”
红豆撇撇嘴嘟哝道:“你就看个背影就知道长的好了?”
七公主小声笑道:“你不知道, 父皇挑状元贯来有这个偏向,除了文章要做得好,还要长得好。若两个人文章做的一样好,就挑长得好看的做状元,今科状元郎肯定好看,你瞧他背影,比京中文弱公子哥儿好多了。”
红豆要捂七公主的嘴,皱着眉低声道:“奉天殿门口你胡说什么,仔细今儿回去受罚!”
七公主不露齿地笑了笑,又继续看里边儿。
红豆也跟着打量过去,状元郎奏对完了正在侧后退,他的腿从衣摆里露出来,笔直修长,赏心悦目,不怪七公主看得直发笑。
随后皇帝令人拟旨,红豆再不肯逗留,拽着七公主就走,她俩一起来的,若真叫人撞见,肯定要一起受罚,所以要走一起走。
七公主没有办法,只好跟着红豆一起离开奉天殿。
大殿里,状元奏对完,便是御街夸官。
御街夸官十分隆重,由吏部、礼部官员捧着圣旨鸣锣开道,前三甲身穿红袍、帽插宫花,骑着高头骏马,状元在前,榜眼、探花郎随后,在皇城御街上走过,接受万民朝贺,因奉有皇上圣旨,不论什么官员,得知夸官,都必须跪迎,向圣旨叩头,高呼万岁。[注]
天子离朝,内侍领着一甲前三去更衣。
红豆和七公主躲得老远,远远只听闻乐声。
三鼎甲换好了衣裳一并出来,三人服侍华丽,风仪严峻,十分招眼,被不少官员围在中间。
七公主同红豆道:“这些老臣,又在捉婿了……”
今日进宫的除了会试考官,还有其他朝臣,阁老们早早离去,留下来的都是些不大不小的官,拦着三鼎甲捉婿,倒也不算丢人。
红豆轻轻摇首一笑,想到了宁王,她父亲要是在,恐怕也是这般。
她放眼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状元郎,因为只有状元身着绯罗袍,腰间垂以药玉佩一副,光素银带一条。乌纱帽两侧所簪之花,枝叶皆银,饰以翠羽,其牌用银抹金。明显与另外两人区分开来。而且状元郎燕颔虎颈,龙章凤姿,鹤立鸡群,倒像是哪个侯爵勋贵之家的哥儿,并不像普通的读书人。
七公主看着状元郎兴奋地道:“真想看看状元郎长什么样子。”
红豆拉着她道:“走吧,回去罢。”
七公主不肯,那边状元郎已经准备上御道离宫,她还想跟过去看,便拉着红豆追了过去。
两人走在官员附近,便听得有头发花白的官员低声谈论道:“傅状元郎是三元及第,哎,真是年轻有为。”
另有人道:“那倒是年轻‘有为’,还不是天子眷顾,才点了他做状元郎。”
“什么眷顾?”
因是宫中,人多眼杂,官员闭口不言。
七公主多想出宫看看,便央求红豆快快出宫,去御道上替她看状元游街的盛况,回来再说与她听。
红豆是懒得在宫中待了,便出了宫。
御道上,状元郎身后跟着另外二甲,道侧,百官与其余进士跪迎。
状元郎从御道出宫之后,便独一人上了马,去御街□□。
红豆也出了宫,她坐在马车里,挤在御街上,等着瞧状元郎骑马游街。
十里长街,万人空巷,红豆的马车都被挤得走不动了,只能停在原地观看。
锣鼓喧天,红豆听着声音渐渐近了,方打帘子看过去,因状元郎坐在马上,还远着,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听得见人群里有人在说:“这状元郎以前从未闻名,悄无声息就中状元了……”
另一人道:“怎么没闻名,是你无知!你可知道他是谁的学生?”
“谁的学生?”
“江南大儒黄守义的学生的,听说‘谨光’二字,就是黄大儒在他抓周之后,替他取的大名。”
红豆甫一听见“谨光”二字,整个人都僵住了,她面色苍白,眼眶却酸得发红,也不顾身份礼仪,就问街边的人:“状元郎叫什么?傅谨光?”
那人回头瞧了一眼,扭着脖子笑答道:“是啊,傅谨光。”
怎么可能!傅谨光不就是傅慎时么,傅慎时若回了京城,中了进士,他的身份怎么会没有传扬开!
长兴侯府当年傅六公子名震京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傅慎时断了双腿,声名寂灭多时,如今再复当年风光,此事早该传遍大街小巷,红豆派人去打听的时候,不会丝毫音讯都没有。
红豆锁着眉头,双手扒在小窗沿上,朝高大的骏马看过去。
锣声震耳,状元郎越走越近,红豆始看清傅慎时的面容,是他,真的是他!
红豆泪眼朦胧,她等了三年多,终于再见着他了,如今的他脊背挺直地骑着骏马,双手勒着缰绳,着锦衣华服,带帽簪花,气度超然,□□在御街之上,受万人瞩目。
她细细地打量着傅慎时,他长高了,肩膀宽阔了,身材瘦却康健,他皮肤比从前略黑,脸也长开许多,狭长平静的双目还是流着淡淡的冷漠,五官有了些棱角,愈显孤冷难以亲近。
红豆的眼泪如泉水涌出,泪珠子一眨眼就掉,才眨完,眼睛又模糊看不清东西。她探着脑袋看他,心中酸楚苦涩。他回来了,可他为什么不找她,不是说好了给她写信么,不是说好了,给她带沙甸货吗,不是说好了……
傅慎时原本直视前方,瞧着一辆阔气的马车,余光瞥了一眼,便看见了红豆,他攥紧了缰绳,即便勒痛了掌心,也丝毫未有察觉,他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在眉间笼上一抹急切与心疼,他喉结微动,吞下千言万语,凝视着她。
他的骏马经过她的马车,两人对视着。
红豆睁着眼睛,将他的容颜看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就是他,就是傅慎时。
傅慎时喉结滑动,如鲠在喉,他在最不适合说话的时候,瞧见了她。
马儿慢慢前行,傅慎时没有办法停下来,他朝着红豆笑了一下。
俊朗不凡的状元郎笑了,他本就生得好看,再这么微微一笑,便是轩然霞举,风华绝代,如同十年前的他一样。
十年前本该属于他的风光,压抑了十年,终于还是回到了他手掌之中。
红豆胸口发闷,完全不知所措。
马儿超过了宁王府的马车,傅慎时不得不扭回头,继续朝前走去。
红豆抹掉眼泪,吩咐车夫快些离开御街附近。
车夫道:“姑娘,实在走不开啊。”
状元郎的骏马出了御街,往长兴侯府走去,看热闹的百姓才恍然明白过来,是长兴侯府的郎君中了状元???
可长兴侯府今年参加科举的郎君,明明都落榜了啊!
太监在长兴侯府内宣纸,家眷跪迎。
红豆久久不能平复,她很想去见他问个清楚,又想等着他自己来找她解释。
夜里因设有恩荣宴,傅慎时肯定走不开,红豆知道没可能见他,可她心里实在煎熬,着人与宁王打过招呼,说想去京外庄子上住一晚,便任性地吩咐马车出城去。
出了城,红豆的野性就发出来了,她叫随行侍卫将马给她,她提着裙子上马,一路狂奔去善庄。
几个侍卫连忙骑马追赶,丫鬟们只好坐马车里慢慢地追上去。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