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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鬼屋案的调查报告,处理了两起疑似却无异常因素的案件,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香街公寓时接近六点,夕阳沉入远方的巨大烟囱间,梅迪丽大街盖上了黄昏的薄纱。
一辆四轮马车碾着马路停在香街公寓前,穿着一身朴素长裙戴白色圆顶无边女帽的女人走下马车。
见到拿着公文包进入公寓的雷,女人仔细辨认了几眼,轻声道:“贝德维尔先生?”
“你是?”雷回身看去。
“您雇佣我报信,瑟华卓·高因曼的事。”玛丽格特对雷笑道,露出洁白的牙齿。
当初见到玛丽格特时这个女人浓妆艳抹,以至于雷听到她提起瑟华卓才认出她来。玛丽格特找上门,一定是瑟华卓的事,雷左右看了一眼,“进来说吧。”他走上楼梯。
玛丽格特跟在雷的后面进入香街公寓,雷的住处虽然干净整洁,但很普通,这让她有些诧异。她本来以为这位出手阔绰的男人就算不是什么大阔佬,至少是也是个挺有钱的人。
雷的询问让她回过神来:
“瑟华卓出了什么状况?”
“他变得很不正常。”玛丽格特斟酌了一下,想要形容瑟华卓对她的态度变化,转念又想雷大概率会把那当做是男人对女人的正常厌倦,便直截了当说:“特别是今天,他干了一件很……诡异的事。”
雷看着玛丽格特,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被吓到了,但我没出声。哦,那时我在给他当模特,你猜我发现了什么?”玛丽格特心有余悸道,“他之前就不再让我看他的画了,我还是借着镜子才发现,他在画我的时候,画布上全是黑的,他压根就没画出什么东西,偏偏他还煞有介事地在那画,天哪。”
“他有其他症状吗?”雷问,“暴躁易怒,喜怒无常?”
“他的性格本来就有点怪。”玛丽格特讥诮地说:“艺术家嘛。”
雷没接话。按玛丽格特说的,瑟华卓的举止的确诡异。
诡异往往表明有异常因素在其中,异常调查员们用生命实践出的这一论断很少有失误的时候。除了那次,杰拉尔德院子里的稻草人让雷产生了误判。
“就这些了。”雷思索时玛丽格特说,“天真冷啊,这天气不坐马车可没法出门。从白鹄港到这儿他收了我十一个便士,可恶的车夫。”
“还算公道的价格。”雷看了玛丽格特一眼,拿出钱包点了10镑现金递给玛丽格特,“答应你的报酬。”
“十分感谢,先生。”玛丽格特欣喜地接过钱,这是她两周的收入了。作为一个普通站街女,她的收入比高级俱乐部和浮空艇里那些小姐来说可差得远。
“那我不打扰了,贝德维尔先生。”她说。
玛丽格特一离开,雷穿过街道,进入梵舍的住宅。
玛丽格特带来的消息很突然,打乱了他今晚的计划。
瑟华卓已表现出诡异的举动,他得亲自接触他去了解状况。目前他只发现了两枚钥匙,其中南希已证明了纯白之门的价值,若干古代文献,一只实力不明的魔像,还有魔像之眼的制造方法。虽然南希至今没有觉醒,但毫无疑问她有了成长为杰出超凡者的潜力。
由于灵魂升华的明确方向性和不可逆性,独身的超凡者能做到的事十分有限,雷自身的超凡能力又只起辅助炼金的作用,不光为了解开塔与石像的秘密,招揽合适的帮手对他来说也十分重要。
和南希不同的是,瑟华卓没那么乖巧。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具有更加强烈的个人观念,换句话说,他个性十足。搞艺术的人大多崇尚自由,瑟华卓也多半不是喜欢受人摆布的性格,这样一来,雷把执笔石像指向的那扇门交给他就有了变数。
“具体怎么处理,等到接触他确认情况再说。”雷往腰带里装满对应子弹交换的希铁珠,并铺开纸笔开始描绘执笔石像投影简化所得的信标。
在归纳出纯白之门的信标后,他便开始归纳其他石像投影,其中执笔石像的投影因为瑟华卓的缘故而优先完成了。
一个简约而神秘的阵图出现在纸上,其中心的符号由一支笔演化而来,此时已更像一对眼睛。
带上东西出门时,南希正好走进院子。
“今天不是做钟点工的日子,而且明天得上课吧。”南希的到来让雷有些诧异。
“您的笔记上关于密契与神明的关系我有些疑惑……”
“我暂时没时间答疑。”雷站在门口,顿了顿,走下台阶,“先跟我来,今晚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南希紧张又好奇。
“是突发情况。”雷对南希笑了笑,“记得随机应变。”
……
雷赶到翡纳河边,天际刚好收拢最后一抹余晖。
铅灰色浓云掩盖下夜色沉沉,潮湿冰冷的空气昭示着一场阴雨。
一艘蒸汽铁甲船正驶离岸边,船身上写着米尔诺陶斯号,并附上一串编码。
港口亮着大灯,船员在船舷边收锚,一只白鸬鹚停在摞成堆的粗大船绳上,被船员驱赶着扑棱棱飞起。开船的汽笛声中雷看向东面,远处临河的旧房子沉寂在夜色中,底部承受着潮水窸窣的冲刷。
“拿着。”雷把小巧的警用左轮塞到南希手里,“记得我教你的射击方法吗?”
“用肩膀承受后坐力……不过,我……”南希不自信地迟疑着。
“那就行了。”雷拍了拍她的肩膀,枪总归能让人心安。
沿着翡纳河向东,二人很快来到了瑟华卓的住处门前。狭窄的台阶上堆满酒瓶子,门紧闭着。窗户被厚重的帘子遮挡了,只能看见一线昏黄的灯光挤出来。
“先在这等我。”雷把南希安排在院外,此行他没打算南希能帮上什么忙,只是让她多少积累点经验。
说完,他便朝着台阶走去。
房间里,瑟华卓放下画笔。
画布上,一个被捆绑如祭牲的男人,正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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