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_r(); app2();梦里,它坐在康涅狄格州老家那根树桩的顶上,嚼着一片柳树枝上的叶子。它咬下一点点儿叶片,把它嚼碎了,然后吞下肚去。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叶子的味道却不如往常,干干涩涩,有点儿像纸一样,还带着点儿苦味。但是,柴斯特还是继续嚼着,心里盼着它的味道会慢慢变好。梦里,忽然起了风暴,阵阵尘沙刮过了草原。风沙不停地绕着它的树桩打转,一阵灰尘吹进了它的鼻孔里,柴斯特开始打起喷嚏来。不过它还是紧抓着树叶不放。然后它又打了好大一个喷嚏,这才终于惊醒过来。柴斯特望了望周围。原来它正在梦游,竟坐到钱箱边上来了。梦里的风暴,其实是进站的列车刮进报摊的一股脏空气。那一阵飞在它四周、久久不散去的灰尘,还把它呛得咳嗽个不停。柴斯特低头看着两只前腿,心里巴望着那片柳树还在那里。可是它赫然发现,嚼碎的不是一片树叶,而是一张两块钱的钞票,而且它已经把其中的一半吃掉了。它丢开钞票,猛一蹦回到了那个蟋蟀笼子旁边。在那里面,塔克老鼠睡得正香呢柴斯特疯了似的摇着那只银铃,把它震得像火警铃一样。塔克从它那张一块钱钞票的毯子下面一跃而起,一边绕着笼子不停地跑着,一边大声叫道:“救命啊失火了杀人了警察快来啊”然后它才回过神来,搞清楚了身在何处,开始坐下来喘着气。“你是怎么回事啊,柴斯特芽”它说,“我差点儿没让你给吓死。”“我刚把一张两块钱的钞票吃掉了一半。”柴斯特说。塔克不敢相信地看着它,问道:“你吃了什么芽”“钞票”柴斯特说,“你看”它从钱箱里拿出了那张已经毁了的两元钞票,“我梦到它是片树叶,就把它给吃了。”“哎呀哎呀”塔克老鼠呻吟着,“你吃下肚的,不是一块钱的钞票,甚至也不是一块钱再加上个五十分,却偏偏是不多不少的两块钱哪而且吃的还是白利尼家的血汗钱,这可是个两天也赚不到两块钱的可怜人家呢”“这可怎么办哪芽”柴斯特问道。“收拾家当,逃到加利福尼亚州去。”塔克说。柴斯特摇摇头,“我不能这么做。”它说。“他们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就这么逃之夭夭。”塔克耸了耸肩:“那就留下来面对判决。”说着它从笼子里爬了出来,检视着这张残缺不全的钞票。“这里还剩一半。也许我们可以在边缘贴上胶带,当成一块钱用。”“哪有这种事芽别说笑话了”柴斯特说。它坐了下来,仍然可怜兮兮地拿着那张钞票。“唉,老天,事情本来挺顺的。”塔克把它的床单放回钱箱抽屉里,过来坐在柴斯特的旁边。“打起精神来”它说,“也许我们会想出一些解决的办法。”它们两个很专心地好好想了一分钟。然后塔克拍起爪子,尖声叫着:“我想到了把其余的部分也吃了,那他们就根本不会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了。”“他们一定会互相责怪,认定是对方把它给弄丢了。”柴斯特说道,“我不希望搞得他们彼此不愉快。”“噢,你可真是高尚”塔克说,“真是难以置信”“更何况,它的味道也不怎么样。”柴斯特补充了一句。“那么,就这么办你看怎样”塔克又想出了一个新点子,“我们来陷害打扫车站的那个清道夫。我把证据拿到那边去,把钞票放在他的洗手间里。上星期他还用拖把打我。我可是很愿意把他送进监牢里关上几天。”“不行,不行”柴斯特说,“我们不能再给别人乱添麻烦。”“那么就让一个不认识的人来当替死鬼吧”塔克说,“我们把面巾纸弄翻,打破闹钟的玻璃,再把所有的零钱撒个满地,他们就会以为是小偷趁夜里闯了进来。你甚至还可以再缠上点儿绷带,让你看起来像个英雄。哇我都可以在脑海里想像这一幕了”“不行”柴斯特打断了它,“我们这样造成的损失,会比两块钱还要多的。”塔克还有另一个主意:它准备自告奋勇到午餐台那边去摸两块钱过来。但是它还没来得及提出这个建议,盖在报摊上的盖子就突然被掀开来。原来这一争论,它们把时间全都给忘了。今天早上正好轮到白利尼妈妈当班。而现在,她正像座山似的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对着它们两个怒目而视。塔克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立刻纵身跳下了地板。“别想跑”妈妈叫着。她捡起了一本财富杂志穴它可是又大又厚雪,朝着塔克扔去,而且就在它即将闪进排水管的那一刹那,打中了它的左后腿。柴斯特僵坐在那里,动弹不得。它的前腿里正夹着那张吃掉了一半的两元钞票,就这么给当场活捉了。白利尼妈妈捏着它的触须,把它拎了起来,刷地扔回蟋蟀笼子里,随后还把门上了锁。等她把报摊都整理就绪了,就拿了要编织的毛线,气鼓鼓地开始工作。但是她实在太生气了,所以老是掉针,搞得她更是怒火中烧。柴斯特蹲坐在笼子最里边的一个角落里。本来,它和白利尼妈妈之间的关系似乎还发展得不错,可是现在全毁了。它真希望她干脆就这么把它连笼子什么的,一把抓起来,扔到火车铁轨上去算了。八点三十分的时候,玛利欧和爸爸到了。玛利欧本想今天去康尼岛游泳的,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道“早安”,妈妈就已经气冲冲地伸出手来,指着柴斯特痛骂了一场。可怜的柴斯特正瑟缩在笼子里,那张无法抵赖的确凿罪证就在它身旁。于是一场三方对话开始了。妈妈声称柴斯特是个吃钱的家伙,而且还进一步表示,她怀疑柴斯特会在夜里邀请其他不体面的狐朋狗友进到报摊里来。爸爸说他不相信柴斯特是故意要吃那张两元钞票的,而且就算真的有一两只老鼠跑进来,又会怎么样呢芽妈妈说非得把它赶走不可。爸爸说它可以留下来,但是必须留在笼子里。而玛利欧却知道,就跟所有习惯了自由的人一样,柴斯特是宁死也不愿意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的。最后事情定了案,既然柴斯特是玛利欧的宠物,这个男孩子就得负责赔钱。等到他还清了账,柴斯特才可以出来。不然,它就只能待在笼子里了。玛利欧心想,利用看报摊以外的时间再兼职送送杂货,应该可以在几周内赚到足够的钱,把柴斯特赎出监牢。当然喽,这也表示别想再上康尼岛去游泳,也没有电影可看,一切计划都泡汤了。不过,他认为这还是值得的。他喂蟋蟀吃了早餐,那是一些吃剩的芦笋和一丁点儿白菜叶子。不过,说实在的,经过了这一番折腾,柴斯特其实也没什么胃口。等到柴斯特吃完了,玛利欧向它道了声“再见”,跟它说“别担心”,就上杂货店打工去了。那天晚上,爸爸关了报摊的门之后,柴斯特就无所事事地在它那个漂亮的笼子里晃来晃去。傍晚的时候,玛利欧回来喂它吃过晚餐,但是那以后他就又得赶紧离开,再去打几个小时的工。这一天大部分的时间,柴斯特都借着发明各种蹦跳的游戏,来打发时间,自娱自乐。但这还是没有什么用,它依然是又无聊又孤单。最糟的是,虽然它一直都很困,也不断盼望夜晚早点儿来到,却又怎么也睡不着。柴斯特听到它下面有轻轻的脚步声。亨利猫轻轻一跳,正好落在架子上。一会儿,塔克老鼠也从凳子那里跟着上来了,一边还痛苦地呻吟着。那只被财富杂志打中的左后腿,仍然一跛一跛的。“监禁期有多长芽”亨利问道。“直到玛利欧把钱还回来为止。”柴斯特叹气说。“这段时间你一直都不可以假释出狱吗芽”塔克问道。“不行”柴斯特说,“反正谁也没有这笔假释金的。他们这么轻易就放过我,我已经感到很意外了。”亨利把两只前腿交叉叠放着,头靠在上面。“我得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它说,“玛利欧是一定要去工作赚这笔钱,用这个来代替对他的惩罚呢芽还是说,只要他能弄来这些钱就行了芽”“他只要能弄到这笔钱就行了。”柴斯特说,“他干吗要受罚芽毕竟,把钱吃掉的是我,又不是他。”亨利看着塔克,深深地注视了好一会儿,好像在等待这只老鼠说点儿什么似的。塔克开始显得有点儿局促不安。“嘿,柴斯特,你想不想逃跑芽”它问道,“我们可以把笼子的门打开,你可以出来,跟我们一起住在排水管里。”“不行。”柴斯特摇头说,“这样对玛利欧不公平。我必须服完我的刑期。”亨利又看着塔克,一只爪子开始心神不宁地在地上敲打起来。塔克呻吟了一声,揉着它的伤处。“我可怜的腿啊白利尼妈妈可真是扔杂志的神射手。亨利,你摸摸看,都肿成这样了。”它哀哀地说着。“我已经摸到了。”亨利说,“好啦,别在那里拖拖拉拉的了。你有钱的。”“塔克有钱芽”柴斯特问。塔克紧张地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那可是我一辈子的积蓄啊”它可怜兮兮地说。“它是全纽约最有钱的老鼠了。”亨利说道,“有名的老鼠财主呢”“喂,等等,亨利”塔克说,“咱们也别把那几个破铜板说得那么邪乎。”“你怎么会有钱呢芽”柴斯特问道。塔克老鼠清了清喉咙,开始扭着它那两只前脚。等它开口时,声音里真是充满了感情。“好多年前,”它说,“我还是只小老鼠的时候,那时年纪又轻,又不懂事,就告别了从小看惯了的那个温馨甜蜜的第十街,住进了时代广场的地铁车站。我就是在这里学会克勤克俭的那也就是节省的意思。我见过许许多多的老老鼠,就因为它们平日没有积蓄,最后都是孤苦伶仃地爬进穷苦无依的坟墓。所以我就下定决心,绝不让这样的命运降临到我头上。”“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你在那个排水管里攒了一堆钱。”亨利说。“别这样嘛,对不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塔克说道,“我想用自己的方式来讲这件事。”说着,它的声音又变得高亢哀戚,“所以在我还年轻的这许多年里,虽然我也可以跟别的老鼠一样整天在一起嬉戏也就是玩耍的意思,但我却辛勤地努力地储蓄。我储蓄纸,我储蓄食物,我也储蓄衣物”“别浪费时间了,讲重点就行了。”亨利说道。塔克给了亨利一个酸楚的微笑。“而我也存钱,”它继续说道,“经过这么多年的收集,我当然也是找到了相当数量的零钱。噢,朋友,我常常都是这样的。”塔克把前脚抚在心口上,“我会坐在我那个排水管的开口上,注视着那些人类,守候着。只要他们一有人掉下一个硬币,不管它有多小其中一分钱是我最爱的我就会一个箭步冲出去,冒着失去生命或四肢受伤的危险,把它捡起来,带回我的窝里去。噢,只要我一想到那重重踩下的大鞋子和危险的塑胶鞋套你想像得到吗芽有好多次,我都因为这些努力,不是脚指头被踩到,就是胡须被拔掉,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噢,的确是值得的,我的朋友,因为我现在已经有了两个五角钱、五个两角五分、两个一角钱、六个五分钱和十八个一分钱,就塞在那个排水管里面”“这样总共就是两块钱又九十三分。”亨利猫很快地加了一遍以后,说出了计算的结果。“我真是太骄傲了”塔克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些钱,那干吗还想在蟋蟀笼子里睡在两张一块钱钞票中间芽”柴斯特问道。“我还没有那种可以折叠的钱。”塔克说,“那是另一种美妙的新感受。”“你不但可以帮助柴斯特出狱,另外还可以剩下九十三分钱。”亨利说。“但是我以后的生活就毁了。”塔克轻声哭泣着,“我会破产,等我老了谁会来照顾我呢芽”“我会”亨利说,“别再装出一副守财奴的德性了,快去把钱拿来吧”柴斯特连忙摇了摇那只银铃,表示它有话要说。“我想,塔克不需要为了我而拿出它一生的积蓄。”它说,“那是它的钱,它要怎么做都可以。”塔克戳着亨利的肋骨。“你听见没有芽”它说,“那个家伙表现得那么高贵,让我显得像个下三滥似的。我当然会把钱拿出来不管我们鼠辈被人说成什么,但总不能把我塔克老鼠扯进去,说我守着这些世俗财产,抵死不放吧再不然,我也可以把这笔钱,当成在那只笼子里睡了一觉所付出的租金吧”为了能让塔克的各种钱币都还能保留一个,亨利猫算出来,它们应该拿过来一个五角钱的,四个两角五分的,一个一角钱的,五个五分钱的,还有十五个一分钱。这样,塔克就还能剩下一个五角钱、一个两角五分、一个一角钱、一个五分钱和三个一分钱。“这个开始还算差强人意,”塔克说,“说不定一年之内我就可以把这些损失重新补回来。”猫和老鼠在排水管和报摊中间来回跑上好几趟,才把钱叼过来。它们把这些硬币一个一个地递进笼子里,柴斯特就用它们堆成了一根小钱柱,五角钱的放在最下面,而最小的一分钱,放到最上面。等它们弄好了,天已经亮了。在白利尼妈妈过来打开摊子以前,它们只剩下刚好可以一起分享半根热狗的时间了。玛利欧跟着妈妈一起来了。他想早点儿喂了柴斯特,好去工作一整个上午,中午再回来接管报摊。他们抬起报摊盖子的时候,妈妈差点儿把她抓着的那一头掉到地上。柴斯特就在那里,坐在那根用零钱堆成的柱子上,啾啾地快乐吟唱。妈妈起先还怀疑是柴斯特从笼子里溜了出来,把钱箱里所有的钱都摸来了。但是等她往抽屉里一望,就发现前一晚的钱分文不少,全都还在。玛利欧的看法是,可能是爸爸前晚就把钱留在那里,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妈妈却摇摇头,她知道,要是爸爸还有两块钱可以给任何人的话,那一定是瞒不过她的。他们向列车长保罗询问,昨夜有没有看到任何人在报摊附近逗留过。他回答说没有。惟一让他注意到的是,有一只常在车站里徘徊的大猫,昨晚似乎比平常更忙碌了一些。他们当然也都知道,那只猫是不可能跟这件放钱的事有什么关联的。尽管查不出究竟是谁把钱留在那里的,但是白利尼妈妈还是信守了诺言,柴斯特获准出笼子了,而且也没有再进一步追查下去。虽然妈妈怎么也不会承认,但说实在的,她对钱的看法跟塔克老鼠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们都认为:反正钱有了就是有了,又何必花太多工夫去搞清楚它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呢芽<script>ap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