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媛初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战争的危机。在阳光充沛的都城,每个人都懒洋洋的。
第一声警笛响起的时候,徐媛还没回过神,她拿着相机在拍摄遥远处的恩托托山。人群中发出尖叫,所有人四处逃窜。
她只会简单的阿姆哈拉语,并不能准确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建筑便轰然塌陷,最高的钢架倒塌而来,她抬起头,不知道这个国家有什么好打。
手腕猛地被抓住,徐瑶就被拽离原地。男人穿着烟灰色工人外套,身形高大,轰炸让她耳鸣,站立不稳。
枪声响起的时候,她被按到了角落,护到了男人身下。他们滚进了一个狭小的房子里,到处都是恐慌的脸,徐媛抬头看到男人。他的脸上有灰尘,一双眼漆黑沉邃。
他在说什么,徐瑶没听到。
王博说:“你是中国人吗?”
徐瑶摇头。
又一声响,王博松开这个女人。起身打算从窗户翻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他的保镖被杀,他的司机被炸死,内战爆发。他得尽快回到总部安排王氏集团的人立刻撤离,这里不安全了。今天的会议内容是全世界都在关注的基建项目,可有人想要王博死在这里。王博的位置,如果他死了,这将是一场大的海啸。
衣角被抓住,王博转头看到女人惶恐清澈的眼,他很少和女人接触,微蹙眉。
“helpme!”她不断的重复这一句。
车声靠近,王博来不及多想,他死了,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他猛地抓起女人,从窗户翻出,拉着她直奔街道。
路上有很多废弃的车辆,到处都是枪声,刚刚还欢声笑语,一片和煦的地方,此刻犹如人间炼狱,仿若真的世界末日。
信号塔倒塌,信号中断。
工厂在郊外,桥却被炸断,到处都是当地的武装分子。王博到桥头又迅速的折回城内,暂时在一家小旅馆停下。旅馆的大厅聚满了当地人,王博灰头土脸跟人凑到一起,也不大出众。
徐瑶的耳朵还是听不大清楚,她蹲在角落满心惶然。她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打起来了。
她会死吗?
肩膀被人碰了下,徐瑶倏然抬头就看到亚洲面孔的冷峻男人把水递过来,他比划,徐瑶看到他的嘴型似乎在说,“safe。”
王博的英语很烂,他们王家祖传的学习差,英语稀烂。徐瑶第一次发声是英语,最起码在他听来,是非常纯正的英语。
她可能是美国人。
现在从小生活在美国的华人多了,长着中国人的面孔,却不会说中国话。
小旅馆的人越来也多,徐瑶抱着他给的那瓶水缩在角落。有男人的目光落过来,乱了,没有约束了,有些人便坏的明目张胆。
徐瑶的手被握住,她尖叫一声,猛地起身就把水砸了过去。男人抬手就往徐瑶的脸上招呼,嘴里嚷嚷着本地话。巴掌没落到徐瑶的脸上,徐瑶听到男人低沉嗓音沉稳,却非常有力度。
徐瑶的耳朵渐渐可以听清,她听到男人用本地语言跟人说话。声线略沉,很好听,她抬起头看男人。
逆光之下,男人沉邃的脸格外深刻,徐瑶的恐惧在减少,她听懂了一句,男人似乎说,不想死,就不要碰我的女人。
她不知道翻译的对不对,随即手腕被抓住,徐瑶被拽上了三楼。最角落处的小房间,徐瑶被带进去的时候,忽然生出恐慌,万一他也是坏人呢?
万一他也有所图谋呢?她该怎么逃?
可男人什么都没有做,他指了指自己,用极其怪异的英语腔调,“me……dave。”
他在介绍自己吗?
“fern。”徐瑶介绍自己的英文名字。
随即两人相对无言,徐瑶用英文跟他聊,他似乎没有听懂的样子。徐瑶不知道他多大年纪,不知道他的具体信息,他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突然从衣服里拿出一把枪放到桌子上。徐瑶吓一跳,王博用贫瘠的英语道,“you……”you了半天,憋出来一句,“proecyourself。”
枪是让她保护自己,他有枪,会本地语言。他是什么人?徐瑶没想明白,男人大步出门。
徐瑶抿了抿嘴唇,拿起枪,非常精致的银色小手|枪。
她第一次摸真枪,很重,金属的触感。她也不知道怎么开枪,子弹在什么地方?她小心翼翼摆弄了一会儿,又放回原地。
晚上王博没有回来,徐瑶也不敢出去,她坐在房间里静静看着头顶的灯。她饿了一天一夜,没看到那个男人。第二天早上实在扛不住,把枪装进背包里,出门下楼。
没找到吃的,就被一群流氓给堵住了。徐瑶内心恐慌,往后退去拿背包里的枪,没拿到枪就被推到楼梯上。店老板在一边兴致勃勃的看,没有人在意她是死是活。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很快就会死亡。
制度在瓦解,被法制压抑的恶,此时破土而出。
dave救了她第三次,他拿起板凳就砸翻了最接近徐瑶的人,其余人还要上,他从地上捞起徐瑶。徐瑶披头散发,一脸的泪也顾不得,立刻从背包里取出枪递给dave。
枪没有那么好惹,那些人退了回去。王博单手拎着女人,转身大步上楼,他联系到了王氏集团在当地的负责人,中国的军队在第一时间赶到工厂,为工人提供了有效的保护。王博困在市区,想接他有一些麻烦,出城口被堵死了,他们正在想办法。
女孩害怕到颤抖,王博把她扔到房间的床上,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出门?他在原地走了两步,这个人生死与他都无关,他已经把防身武器给她了。
还想怎么样?
萍水相逢。
她用英语低声说她饿,王博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他是不会讲英文,但听还是听得懂,女孩被吓到了,声音软绵绵的,断断续续的讲了一遍。
她害怕就没有出门,从昨天饿到现在。
王博蹙眉,随即松开,转身出门。
徐瑶以为他走了,五分钟后,男人回来把盛着英吉拉的盘子放到她面前,徐瑶不是很喜欢吃这个,但
现在不吃就没命。她狼吞虎咽把东西吃下去,拿出手机,依旧没有信号。她是来找灵感的,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他们在房间里相对无言,王博起身,徐瑶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大眼睛看着王博,女孩的眼里有惶恐。
王博又坐回去,徐瑶昨天一整天情绪都绷着,根本不敢睡,这会儿有些犯困。但还是不敢睡,害怕自己睡下去,醒来就不是自己了。
王博点了一支烟,思考现在的局面。对面女孩的头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她看起来很小,可能有二十岁,也可能没有。
小姑娘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哦,对了,之前在基地勘察的时候,看到过她。背着一个大相机,到处拍。
小鸡终于是一头栽到了桌子上,哐的一声,王博眯了眼,听声就很疼。
女孩猛然坐直,王博忍无可忍,起身大步过去拦腰抱起她。女孩惊恐的眼,王博把她放到床上,转身走出了门。
徐瑶一觉睡到第三天下午,危机还没解除。
她饿的半死,但不敢出门,那个男人也不在。她趴在窗户边看外面,街道上人群涌动,不见女人小孩。
她更不敢出门,拿相机拍了两张照片,缩了回去。
下午两点,dave敲门,徐瑶看到是他才连忙打开门,这回他带过来的是一盘烤鱼,颜色正常多了。
两人又相对无言,徐瑶吃完了烤鱼。
看向他,用本地语言艰难问外面什么情况,他晚上住在哪里。
两个人费力交流了一个小时,徐瑶弄明白了,他就住在隔壁。危机快结束了,政府军的镇压有成效,这两天就能有结果。dave让她这两天不要出门,他会送吃的过来,等危机解除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王博是这么想的,第五天,上面决定撤侨。先把大部分人保住,王博还是没能离开。政府军无能,接他的人尝试几次没办法进城。只混进来几个保镖,但离开还是有些难度,王博的知名度太高了,反政府军都知道这么个人,如果接他失误,王博的命就保不住了。
王博把烟掐灭,道,“不要着急,等。”
王博二十一岁开始创业,到现在三十五岁,所有人对他的评价就是稳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这么决定,手下那些人便去执行。
坚信着王博一定有大招。
第七天,j国公开支持反政府军,事态恶劣。王氏集团的人大部分撤回祖国,外交部正在交涉,王博只要不动,不出去,暂时是安全的。
第七天晚上,王博正要睡听到敲门声,他把文件放好。起身打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女孩,女孩手里拿着邹巴巴的一袋糖。
王博看到走廊上的保镖,示意他们退回去,打开门让她进来。
这几天徐瑶受到了惊吓,七天了,她真的是绝望。她走出门,依旧看到满街的反政府部队,到处都是枪声爆炸声,她很惊恐。
她打通国内的电话,父母说现在当地政局不稳定,非常危险,侨民已经撤离,她这是被遗落的,大使馆的人都撤走了。
父亲忧心忡忡,很怕她就这样没了。徐瑶要安慰父亲,说自己没事。忍着不敢哭,她说自己很安全,可在心里把遗书都写了。
这几天晚上总有小流氓去敲她的门,她靠着那把枪才一路安全回到房间。
她害怕,她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也许真的会死在这里。
她把糖放到桌子上,看对面的男人,男人终于是换到了那套灰突突的工装,现在穿着衬衣长裤。挺拔冷峻,是个很有安全感的男人。
王博猜她是饿了,才拿糖换吃的。
在心里叹口气,他是哪里长的像好人了
起身出去吩咐保镖去找些吃的,保镖要走,王博又叫住,“不要英吉拉。”
保镖领命离开,王博在走廊里抽完一支烟,才折回去。
徐瑶瘦瘦小小,缩在椅子上,惶恐不安。
她没有去找美国的大使馆吗?她可以去寻求庇佑。可转念一想,这狼虎之地,可能出门就被吞了。
王博坐回去,徐瑶把糖推到他面前,王博一把年纪没有吃糖的爱好,他拒绝。徐瑶拿起一颗糖剥开,送到王博这边,细嫩的手指,干净的眼,手指上晶莹剔透的水果糖。
王博看着徐瑶,徐瑶回应他的目光,扬起嘴角绽放出灿烂的笑,王博鬼使神差的咬走糖果。
酸甜在口腔蔓延,她又笑。
笑什么呢?
王博抬手想摸她的头发,她看起来比王昊还要小,这么小的年纪,异国他乡。到处都是财狼,她很害怕吧?
很快保镖就送来吃的,还有一瓶饮料,王博一并放到她面前。
徐瑶吃的很满足,就是喝饮料的时候,被酸的变形了。她吃完也不走,赖在王博的房间里。
赖到快凌晨,王博实在困的受不了,赶她回自己的房间。这家伙不睡,他得睡,这都几点了?
王博起身,再一次提醒她该回去睡觉,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自己,他会提供帮助。
fern突然扑过来抱住王博的腰,王博停住动作。
活了三十五年,除了他妈,还没有异性抱他。王博静静看着面前女孩柔软的发顶,她身上有糖果的香气。
推开吗?
推开吧,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不能占便宜。
fern抬起头,王博的手垂在身侧,蹙眉,她踮起脚把柔软的嘴唇贴到王博的下巴上。她细软的手臂缠在王博的腰上,她紧紧贴着王博。
也许明天她就会死,她没有谈过恋爱,她没有抱过男人。她想在死之前大胆一次,她死而无憾。
这个男人话不多,却强势的保护着她,他并没有像那些男人一样,有所图谋,他只是单纯的善良。
然后她被推开了,徐瑶抬头瞪大眼。
男人指着门口,黑眸沉沉凌厉压了下来,“goou!”
徐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