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出厨房,一抬头就看见院子里面站着一个人,不禁吓了一跳。手中的盆子和调鸡食用的铲子全部掉地上了。
“呀···”地尖叫一声,张思语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躲起来,转身就往厨房里面走去。
尖叫声惊醒了刚刚看得有点入神的少年。转过头,赶紧地朝张思语快步走来。
张思语刚走两步,发现有点不对,因为这个是自己的家。虽然平时很少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但这毕竟是在自己家里,好歹也是一个主人。况且,如果真要是来客人的话,爷爷不在,自己也有义务主动地接待起来,不能怠慢了人家,这样很不礼貌。
如果来者是街坊领居,找爷爷办事的话,爷爷不在,自然需要自己把事情承担下来,哪怕是等爷爷回来之后再告诉他都行。肯定不能如此鲁莽地躲起来,更不能什么事情都依赖爷爷。更何况爷爷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再过两年自己也成年了,是应该替家里主动地分担一些事项了。
想定之后,整理了一下慌乱的神情,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刚刚站在那里的竟然是“小哥哥”。他竟然能够自由地下床走动了,难道他全部好了?
这真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鼻子一酸,幸福的晶莹竟在眼睛里面打起转来,不由自主地用手背揉了揉鼻子,几欲抽泣起来,但还是忍住了汹涌澎湃的万种心绪,看着款款走来的“小哥哥”,恨不得冲上去跟他来个大拥抱。
但就在此时,刚欲施展出来的动作和心情全部僵住了,片刻间就被无尽的慌乱、纠结、挣扎给填满了,因为张思语又习惯性地胡思乱想起来了。
这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因为在她5岁的那年不知什么原因被人狠心地遗弃在海滩上。秦海洋看到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要不是遇到秦海洋的话,估计她早没了。从小跟着秦海洋在海边长大,没有父母的疼爱,虽然秦海洋视同己出,她自己也很要强,但是骨子里面还是一个略微缺乏安全感的柔弱的女孩子。
特别是因为她不能像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开口说话,自然会受到一些冷眼和蜚语,经常会听到一些人在背地里讲些闲话。
尽管每次她都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自己的学业上和照顾爷爷的生活,给人的感觉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又有谁知道,她强大的外表其实都是硬撑出来的。
哪个女孩子没有一个公主梦,不希望有一个非常美满和温馨的家庭,期待每天学业归来之后有父母陪伴。
小时候看着别人家的爸爸妈妈带小朋友出去玩,她就告诉自己不能羡慕,因为自己很特殊。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遗弃自己,这些她根本不知道。甚至连五岁之前所有的记忆都全部消失了,更不要说是否记得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模样。
和秦海洋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练就了她强大的,独立生存的能力,和外柔内刚的性格。但因为自己不能开口讲话,也使得她内心变得即细腻又敏感。
这段时间照顾少年,让她对这个少年产生了莫名的情绪。
可能是因为境遇相同,所以有些惺惺相惜吧。而且作为一个女孩子,特别是像她这种早当家的女孩子,思想意识一般都比较的早熟,通常自带一种很强大的,母性的特征。
所以,她不只是将“少年”看成了自己的“小哥哥”。
很多的时候,她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他就是她的。
一直以来,她都在殷切地期盼着他能够早点醒来,祈求上苍能够保佑他平安无事。无数次想过他醒来时的场景,勾勒着他睁开眼看到她第一眼时的画面,但从没有想到那一刻真正到来时,自己会如此的窘迫,内心如此的紧张。手心都湿了,微干的喉咙不知该讲些什么。
“哦!好似自己除了“啊···啊···啊···”也讲不出什么美妙动听的语言了。”
内心莫名地忧伤和纠结起来。
看向少年的双眼也逐步腾起了迷雾。黯然垂眉,错过与少年目光的交汇。幽幽地低着头,悻悻地回转身子,弯下腰,默默地去拿鸡食盆子和铲子。
少年快步走来,抢先将翻掉的鸡食盆子扶正,幸好盆中的鸡食倒是没有撒出来,顺手将铲子拿起放进盆子里。左手拿着盆子,右手轻轻地将张思语扶起。迎面给了她一个温暖而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完全区别于陌生人礼貌性的笑容,也区别于熟人见到时招呼性的笑容。
那是一见如故的笑容。
是久别重逢的笑容。
是心领神会的笑容。
是你侬我侬的笑容。
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冬日的暖阳,瞬间就把她内心的坚冰全给融化了,连同自己的心都化了。
如那三千弱水中独特的一瓢,只因你而存在。
“没事,我来,你先休息一下。”
“啊···”张思语愣愣地站着,看着眼前的一幕,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裙的边角,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少年悻然一笑,顺手拉过一张椅子,扶着少女坐下。一手拎起桌上的一个水壶,倒了一杯水。双手拿起杯子,用嘴吹了又吹,待稍微凉了,温柔地递到少女面前。
“累了吧,喝口水先。”
少女颤巍巍地接过杯子,眼睛里飘起了一阵水雾。鼻子一酸,似乎又有水珠子在眼眶里面打转转,情绪又莫名地腾起,不过跟之前的有些区别。
为了不让少年看到自己的表情,只能深埋着头,搞得好像一个犯了错误等待大人批评的小孩子,不停的用手指扣摸着杯子的壁,默不出声。
“谢谢你救了我。”
少年就近女孩坐下,本想抓着少女的手对她说这句话的,但又担心少女会误解,所以只能如此这般地注视着少女,非常诚恳地说道。
张思语羞红着脸,放下杯子。半饷之后,抬起头“啊···啊···啊···”地用手比划着。
看到少年一脸迷茫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咬了咬下嘴唇,犹豫了一下之后,从口袋里像变魔术般地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略微有些发黄的写字板,看了看少年,快速地写下一行字,递到少年面前。
少年疑惑的看了一下张思语,低头看到写字板上有一行清新娟秀的字。字形正倚交错,开合有序,跌宕有致,落笔有力。如虬龙游涧,跃然纸上。不禁感叹,“好字”!
人们常说,看字如见其人。因为每个人的字列行间,横平曲折里面都包含了她独有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胸怀。欣赏着眼前的字,联想到梦中看到有关她的些许故事,不禁对面前的女孩愈发地尊重和怜爱起来。
“你好点了吗?”
一只温暖而柔软的小手探出来,贴到了少年的额头上,然后又快速地收了回去,手背紧贴着自己的额头。这样来回的循环了三四次才停下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少年,等待着他的答复。
“哦,我没事了,全部好了,多谢你救了我,照顾我,真是非常地感谢!”
看少年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了,张思语悬着的一颗心此时才算是落了地。又拿起写字板,沙沙沙地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如果全部好了的话,我和爷爷可以帮你联系家人,送你回去与家人团聚?”张思语盯着少年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平静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地忐忑不安,她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告诉她什么答案,但不管何种答案,她都必须坦然接受才行。
“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家人,更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我好像失忆了,以前所有的事情我全部记不起来了。唯一留在我记忆当中的就是你和秦爷爷救我的事。”
“家···家在哪里?”少年低头喃喃自语起来。
张思语疑惑地看着少年的脸,但内心却微微有点小激动。
这个答案跟她预想的一样,虽然对少年来说或许有些残酷,但对她来讲,这个答案却至关重要。收拾了一下心情,拿起写字板继续写着。
“我觉得你应该起个名字,没有名字很不方便的。”写完后拿到少年的面前。
“哦,我确实记不起来以前的事了,要不你帮我起个名字吧,反正我的命也是你救的。”少年微笑地说。
张思语拿着笔,看着少年的眼睛,咬着手指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之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在写字板上写着。
“要不你就跟我一起姓张吧,名字就叫天赐好了。你觉得呢?”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少年,期待着少年的回复。
“天赐···”
“天赐···”
“上天的恩赐。”
少年默默地念着,深思起来。
“这个名字好啊。行,以后我就叫张天赐了。谢谢你,你是我的大恩人。”张天赐双手抱拳认真地朝少女拜了拜。
“你不光救了我的命,给了我生命的延续。还给我起了名字,予我重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能还得了这份比天高,似海深的恩情。”张天赐有点激动地感慨起来。
张思语看少年认同了她起的名字,非常地开心。一副小有得意的样子,继续在写字板上写着。
“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名字也是我起的,所以,你就是我的人。放心,再过两年我就能工作挣钱了,我会养你的。爷爷也会非常地喜欢你的。”
“啥?什么情况?这算是套路吗?”
看着张思语写字板上的两行字,张天赐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或者是张思语写错了。前前后后仔细地读了三四遍,怕自己搞错了,接连揉了两次眼睛,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瞧了又瞧。而张思语则是一副非常坚定的表情。
他指了指写字板上的内容,示意张思语再看一看,是不是什么字写错了,或者是意思表达歪了。
结果张思语右手食指,指了指写字板,又指了指自己的心,然后在心口握拳。那意思告诉张天赐,板子上写的字就是代表了她的意思,而且非常的坚定。
张天赐一脑袋黑线,很懵,很晕。
天晓得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事情,怎么着感觉自己刚醒来,刚睁开眼,就被被人告知,自己被包养了。
自己难不成要去做小白脸了?
还是说自己命里有这样的潜质?
什么乱七八糟的···
最关键的是,口口声声说要挣钱包养自己的竟然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小萝莉。这样的故事,说出去,谁敢相信。可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他这一刻真地怀疑自己努力醒来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了。
好吧,这会儿轮到张天赐一脸懵逼地楞在那里了。张着核桃般的嘴,不知道该讲些什么,真心怀疑自己的脑子在这一刻是不是彻底的宕机了。
(少年内心疾呼:拈花拾香,你给我出来,你这么瞎写,不怕我打断你的腿吗?面对少年的威胁和恐吓,作者大大早就逃也似的躲起来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