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姚文谦在听到炮声响起来时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偏鄙地方的小小千户所,居然还有火炮配置
“是不是红夷大炮”刘之幹也是大惊失色,一旁的刘泽润和刘可成等将领也是面露震惊之色。
这些将领也不是没见识过大炮,当初在登州平乱时,红夷大炮轰击时的声势简直能吓死人。
在辽镇兵马没有大规模到登莱的时候,各处被调到登莱平乱的明军可是吃了不小的苦头。
东江兵擅斗能忍,强悍凶残,这是在辽东那样的死地折腾了十来年还能活下来的猛人,任何一个包括李九成和孔有德等将领在内都是吃尽了苦头。
他们在冰天雪地里跋涉逃命,又在物资条件极恶劣的情形下与后金兵交战,养成了坚韧无比的行事风格。
在登州谋叛后迅速拿下登州,在朝廷大军征剿极为不利的前提下,孔有德等人居然将孙元化掌控的大量制造火器的工匠囊括于自己军中。
这样一来东江军也有了制造火炮的能力,也是令得征剿的明军大吃苦头。
哪怕是辽镇骑兵前来平叛,孔有德等人不能力敌的前提下,仍然能在事前准备大量舟船,从容过海逃回辽南,并且联络皇太极,孔有德尚可喜等人率部一万多人,其中有大量能造火器的工匠,一并被皇太极给笑纳了。
皇太极原本就极重火炮,后金自己也在学习铸炮,但其工艺粗陋,对制造几千斤重的大炮尚且无能为力。
三顺王归附之后,皇太极远迎几十里对孔有德等人行抱见礼,一则是要打造礼贤下士使无数豪杰来投的雄主形象,二来是东江军尚有一万多人,都是百战余烬的精锐,对后金的战力是极大补充。
后来也果真如此,清军入关之后除了开初对顺军和南明是出动满洲八旗外,后来得西南是吴三桂为主力,镇守福建,广东,则是耿家和尚家还有孔家这三顺王家族。
孔有德更是在李定国扫荡两广时殉国,令得清廷上下颇为哀伤,失去这般的好奴才损失自是不小。
清廷对汉军的任用是分几个阶段,最主要的分界线是汉军旗和在入关前归附的汉军。
汉军旗等于是自己人,虽不似吴三桂和三顺王等三藩那么风光,但汉军旗是被清廷真正视为自己人,甚至可以选妃,抬旗进满洲旗,或是出任督抚等要职。
在清中期之前,汉人任显要高官的,其实基本上都是出身于汉军旗人。
再次便是入关之后归附的明军将领,一般来说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基本上都陆续被闲置甚至被逼造反后又被诛杀,比如刘泽清和郑芝龙都是如此。
皇太极对孔有德等人的重视,更为要紧的还是他们带来的大量制造火器的工匠。
登州之乱的最大恶果就是后金也开始了铸炮,与大明共有火器之利。
眼前诸将都曾见识过火炮之威,并且吃过不小的苦头,但炮声响起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害怕是红夷大炮。
待看到炮声响起的来源后,姚文谦神色紧张的看了一会,才颇为放松的道“不是红夷大炮,是佛郎机。”
“也不可轻视。”刘之幹一脸怒色的道“没想到这些乡野之人,居然也有火炮”
刘之幹随刘泽清征讨河南,与闯军交战过,闯军没有红夷大炮,以俘获的明军火炮为主,最多的就是虎蹲炮盏口炮二将军炮和佛郎机。
闯军打放火炮的水准要超过明军二流,也是给刘氏叔侄不小的苦头吃。
与此同时,不光是千户所城,右侧的几处箭楼上也是有火炮声响,接着人们看到火光闪烁,炮弹带着尖啸声砸了过来。
四门火炮陆续打放,这给了刘之幹等人强烈的冲击,在此之前这也是万万想不到的事。
他们更没有想到其实还有二十多门佛郎机炮就在千户所城之内,可惜严重缺乏炮手,否则火炮安装完成,炮手和子药炮弹到位,三十门炮轰击起来,怕是乐子就大了。
“不可耽搁了,擂鼓,令全军突击。”姚文谦脸上戾气一闪,说道“现在也是看清楚了,当面之敌不过三千多人,军伍还算严整,我大军主力与骑兵分左右并进,务要一击破敌。”
刘可成脸上显露傲气,说道“凭他再严整的军阵,我骑兵一至,也令他灰飞烟灭。”
姚文谦内心不知怎地有些不安,当面之敌相隔不到三百步了,现在能很清楚的看到这些卫所军旗帜之下的军伍相当严密齐整,与自己一方杂乱的军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加上两侧防线几乎坚不可破,这意味着骑兵没有展开的空间,只能是步骑一起夹杂着向敌军主阵冲击,骑兵的速度和迂回两大利器都被限制,等若是将威力减小了一半。
对方主将看起来相当有经验,这令得姚文谦大感不安。
不过到了此时却是无法退缩了,以一万对三军,对手还是卫所旗军,后退的话对刘泽清都是无法交代之事,自己的名声也是全毁了。
当下姚文谦下令不再迟疑,全军立刻加速前行,与对面的卫所旗军正面搏杀。
刘可成等骑兵将领也是回到军阵之中,八百余骑至步阵左侧,沿着官道一侧与步阵一并向前方杀去。
双方鼓声俱是大作,整个十余里方圆厮杀声大起,加上隆隆炮声不断轰鸣,哪怕十余里外的人们也是知道了大战的序幕已经开启。
闵元启的大旗便是在驻队之前,十五个战锋队和跳荡队已经持续向前,与驻队相隔不到二十步,战锋队原本应是全部火铳装备,但现在火铳全部数量才一百五十余支,只能是每个战锋队编为一个旗队,分列在跳荡队之前。
沈亮手持一支新制成的合机铳,大步走在第一战锋队右侧之前。
平时的编辑训练,火铳手是单独训练,主要是练的装填,瞄准,打放。
哪怕是在箭矢凌空而至,喊杀声就在耳前震响之时,火铳手还得做好冷静装填,点燃火绳,扳打扳机打放,然后清铳管,再次装填,再瞄准打放的全部过程。
如果有人手忙脚乱,心浮气燥,出错便是难以避免。
在沈亮的训练之下,没有容错这一说,只要是犯了错的便是一通军棍殴打。
这是登州军的老规矩,甚至就在士兵装填准备打放的过程之中,沈亮也是穿行在各队之中,怒吼着干扰铳手们的动作。
用沈亮的话说,当初葡萄牙人也是这样训练他们,老子们当初还听不懂葡萄牙人的夷语,不是一样老老实实的训练,并且都练的不错
这般的粗暴练法,甚至是殴打士兵,其实都算是明军的传统。
当然这时代的各国练兵都相差不多,所谓不打不骂的训练,几乎只存在理想状态之下。
沈亮原本就是外来人,原本就遭人忌恨,其练兵之法也是被人所诟病。
不过闵元启还是坚定支持,后来杨志晋等人练兵也是逐渐严格,不满的声音才逐渐平息下去。
此时此刻,在沈亮的眼中,苦练颇久的火铳手已经令得他相当满意。
在战时,火铳手是以战锋队的形式和跳荡队混编。
按闵元启的想法,戚继光的混编局其实可以做出改变。
整个军阵混杂,但编成的小规模阵列越简单越好。
如果担心战锋队突击和反突袭的能力不足,欧洲那边的解决办法就是给滑膛枪手上刺刀。
上刺刀其实不是什么细致活,在明军火铳手里也有装备铳剑的,只是明军不重视火铳手的训练,火铳手和长枪手一样都是底层炮灰,铳剑打造麻烦,用料不好的话太脆容易折断,根本就是赔钱买卖,所以装备铳剑的火铳手数量极为稀少,也根本未形成战力。
在闵元启看来只要解决了钻铳管的麻烦,装备铳剑就是件小事,以云梯关这里的工坊能力,大批量制造铳剑虽然耗费不小,仍然是一件相当值得的事情。
火铳手配给铳剑,独立编组,小规模战事可以和跳荡队组成混编局。
如眼前这种大规模的战事,火铳手编成战锋局,枪兵和刀牌手镗把手组成跳荡局,游兵还是以刀牌为主,组成游兵旗队,整个大阵相对简单,留下空间之后可以再配合两翼游骑组成的骑兵局或骑兵司,将来可能还是骑兵千总部或骑兵营,从几千人到几万人的编组和阵列构成,大体便是如此。
整个云梯关旗军的阵列训练,大体上就是眼前的这种混编大阵组成的三叠阵,如果考虑到敌方人数和军队精锐程度,可以编成防御的圆阵进行防御反击,也可以视装备来编组锐阵配三才阵,除了这几种阵列外,明军的诸多阵列闵元启都没有训练的打算,军阵是经过千锤百炼,早前的所谓名阵是根据当初的战术打法编成,现在已经是火器和冷兵器交替的时代,眼下的阵式是最为合适的阵法了。
沈亮手持火铳,与一个旗队的铳手走在队列最前,其身后左右前后都是有火铳旗队的战锋队,长枪手和镗把手编成的突击跳荡队与火铳队混编,在他们身后就是纯粹以长短兵器构成的持冷兵器的跳荡队。
队伍浩浩荡荡向前,沈亮面色沉凝,其实内心激荡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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