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凤仪宫,阿措突然不知该去哪儿,她该去找齐珩,可是赵后一番话让她有些怀疑,连亲生母亲都在利用她,齐珩会永远爱她吗?
他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君主,只要他想要,天下女子都会向他投怀送抱。
一旦情爱碰上权力,就不纯粹了。
想了想决定去朝露宫清静一会儿,她在那里住了十多年,它像是温暖的角落,能让她暂时忘记烦恼。
宫殿内干净整洁,房内绿植勃勃生机,桌子上还摆着一株盆景腊梅,郁香四溢。她坐在美人榻上,找出以前收集的话本子,安静地看着,不觉忘记了时间。
齐珩进来时,阿措正翻看着话本子,见他来了,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下朝了”。
齐珩知道她今日去看赵后,一下朝就去凤仪宫外守着,可宫人说长公主已经离开。他本以为阿措会回寝殿,可是并没有,还是高公公提醒道,长公主或许去了朝露宫。
那双清亮的眸中藏着幽思,如同蒙上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她的心事。
齐珩抬步走到她跟前,拿走她手中的话本子,柔声问道,“怎么了?母后跟你说什么?”
阿措沉默一会儿,两件事她都说不出口。齐珩还不知道赵后用她的血供养巫医,这事让她觉得耻辱,她想在齐珩面前给自己留些尊严,可事情压在心里,让她喘不过气来。
齐珩呢?他会是在利用她报复赵后吗?他对她多少真心?这两个问题让阿措脑子乱糟糟的,她说不出话,或者说她不知该说什么。
“皇姊,我不想你把事憋心里,却不告诉我。”齐珩握住她的手,感受温暖柔软的触感。他们应该是互相坦诚的,她不能把心围起来,不让他进去。
阿措将手抽出来,直视他的眼睛,“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她不安,她惶恐,因为她发觉他们的地位变了,以前是齐珩离不开她,可现在是她离不开齐珩,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让她害怕。
齐珩将她揽入怀中,“我会永远爱你,若违背誓言,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她是这世上唯一的,不顾一切也要爱他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爱她呢?
“可你是皇帝……”他会不会想赵后说的那样,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忘记从前的承诺与誓言。
“算了,让我自己待会儿,你去忙吧”,她拿回话本子摊在腿上,却看不进去半点。
她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一个人如何去证明永远爱另一个人?靠口头的承诺?可承诺最是轻飘飘,过个十天半月就会被抛诸脑后。
阿措余光瞟到他站起来,以为他要走了,没由来地红了眼角,怀孕的人,情绪总不稳定。
齐珩半蹲在她面前,捧着她的脸,见她眼眶里蓄满泪水,他心疼得皱眉,“怎么了?”
“我不知道……”阿措搂住他的脖颈,呜呜哭出声,絮絮叨叨将那些事都说出来,她的不安,她的痛苦。
“皇姊乖,我会好好爱你”,齐珩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心就像被人扯着,疼得瑟缩。
等阿措哭完了,手中的方巾已经湿透了,齐珩用袖子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你还有我,我们还有孩子。”
哭过之后,阿措释怀了,他们摆明没有母女情分,也强求不来,二十多年都这样过来,她早就该习惯了。
阿措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说,“承弈,往后我只有你了,你要爱我啊。”
这种被她依恋的感觉让齐珩胸口满满当当,“嗯。”没人爱你,就让我来爱你,我会把此生所有的爱都给你。
“皇姊,不然我们离开京城,我不当皇帝,你也不当长公主,我们去江南……”
“江南……”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那是温柔富贵的人间天堂,在那里隐姓埋名,就不用考虑这些烦心事,至少没人反对他们成亲。
可是江山怎么办,齐珩胸有大志,又擅理朝政大事,一旦他退位,朝堂必然陷入你死我活的争斗。
“我们不能走,我们的孩子要继承父皇的江山。”
齐珩吻着她的额头,“皇姊,你信我?”
“信”,阿措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我们还要等它出生……”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表明自己的真心,握着她的双手放在胸口,“它为你跳动。”
玄色襕袍下,是温暖宽阔的胸膛,阿措的额头抵着他的胸口,故意吓唬他,“若是你哪天变心了,我就离开你。”
“不会的,绝对不会”
他千方百计才得到的皇姊,怎么能对她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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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阗被扳倒后,赵氏一族被贬为庶民,其余按照律例定罪。这样一来,赵韫失去当皇后的资格。家中有女儿的大臣蠢蠢欲动,纷纷上书进谏,请求陛下重立皇后。
可是没想到,齐珩却宣布要迎娶长公主,此话一出,朝堂上炸开了锅。
古往今来,从未见哪朝的皇帝与亲姊成亲,这成何体统。
齐珩曾想过让阿措改名换姓,可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放弃,这江山是本就是她齐家的,怎么还能委屈她。
另一个想法是齐珩退位,让阿措以皇长公主之尊登基,再让齐珩恢复真实身份。
可是这个想法被阿措否决,先不说她适不适合当皇帝,单是易位,就会导致朝堂动荡不安。再说,赵氏一党刚刚倒下,留下巨大权力真空,谁都想分一杯羹,若有心怀不着,趁此机会兴风作浪,江山危矣。
相比之下,这是最好的选择。他们曾预想过朝臣的反对,但没想到反对会如此激烈,甚至有老臣以死相谏,逼迫齐珩收回决定。
听了这事,阿措有些后悔,她不要名分,只要在他身旁就够了,她不想被指指点点,更不想让齐珩被戳脊梁骨。
“皇姊,前朝之事我来解决,你需要做的是,别后退。”经历万般艰难,他们只差一步,就能光明正大相守一生,绝对不能后退。
齐珩下令厚葬那位死谏的老臣,随即吩咐礼部主理大婚事宜,众人见皇帝心意已决,不敢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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