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欢看了眼,没回复。
她孑然一身跑到这来,何尝不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
在这三四千米高的地方,谭欢反而破天荒真真睡了个好觉,没人缠着她晚上做那些事,她睡得早,却起晚了。
西南自治区夏季七点左右天亮,她起床的时候外面太阳早高高升起。
医院那边说是来了两个人来接她,一个司机,一个她们科室同样是过来援助的医生,姓林,江省那边的人,离东市不远。
这里日照时间长,空气稀薄,而且少了现代化的工业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天空比京市要湛蓝许多。
谭欢吃完午饭没多久,接到了林医生的电话。
对方说他们途中过来遇到了山体滑坡,前面塌方,已经通知当地的道路部门,只是面积并不小,大概需要一两天时间才能修好路,他和司机在附近县城住下,让谭欢在那儿再等两天。
林医生在这里待了五六年,对这事早见怪不怪,这里气候多变,尤其七八月份雨季多,塌方泥石流多见。
倒是谭欢不放心,多问了两句。
林医生笑道:“哎,可别怕了,咱科室好容易来个医生,周司机技术很好的,他在这往返开了十多年,前面山上树晃动他都能判断出路况,保准安全。”
谭欢在市里又呆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下午,她才坐车到达帕县人民医院。
林医生说的科室,其实加上谭欢总共才三个人,除了谭欢外,其他两人都是男医生,年纪不算大,有个已经在当地结婚生子,看着是打算扎根下来。
林医生是科室主任,两个人对谭欢都挺是照顾。
医院许多援助医生,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各个地方的人都有,在“世界屋脊”这地方待久了,再如何防晒,或多或少还是免不了有些高原红。
没两天,医院全知道泌尿外科来了个挺漂亮的文静的姑娘,不大爱讲话,但人温温柔柔的,看不出来异常能吃苦,适应能力也强。
医院工作不繁重,每天只上六个半小时,比她之前在京市的时候要轻松,但跟这相较起来难克服的是当地气候和饮食习惯。
帕县县城并不大,就是绕县城走一圈两个小时内就能走完,但要去别的地方不是很方便,离市区远,途中要经过不少乡镇,夏季灾害多,路更难走。
但谭欢本来就不是多爱凑热闹的性子,来这儿半年几乎没出过远门。
她到这儿后,谭知行的视频电话渐多了起来,一周总能接到次,甚至张芝偶尔也会出现在镜头里。
谭欢人黑了不少,这天正好是这边的节日,她去当地人家里作客,头发编成独辫斜在右胸前。
身后是典型的当地风格建筑,色彩鲜艳。
“爸,上次给你们寄的菌子喜欢吃么,我再给你们寄点。”
“不用不用,我们又不常在家里吃饭,你身上钱够么,听说那儿物价很贵。”
阳光有些刺眼,谭欢抬手挡了下:“够的,我还存了不少,医院工资不低,福利很好,吃宿基本都在医院里,不怎么花钱。”
“欢欢,那个余……”张芝刚说了几个字。
视频里远远听到有人在喊谭欢的名字,她立刻扭头“哎”了声,回过头来单手举着手机,一边冲两人摆手笑道:“爸,张姨,我先挂了,白玛找我有事呢。”
白玛是谭欢医院的护士,帕县当地的姑娘,性子爽朗,待人又真诚,跟她一起,连带着谭欢话都多了几句。
女人眉眼弯弯,笑得明媚而灿烂,周身瞧不见一丝阴霾的痕迹。
收起电话,张芝对谭知行长叹了口气:“我当时也是一时不快,如今看着欢欢的样子,比在我们身边和在京市那会好多
νīρYΖщ.(vipYzw.)了……就是余朝那儿,你知道他上次跟我怎么说吗……”
说来说去,张芝还是心疼儿子。
“孩子们都大了,欢欢三十岁,余朝今年也二十九,他们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去处理。”
谭欢在外面捏着手机站了会儿。
孟余朝的号码她没有拉黑,他倒是知趣,男人许是最后她离开京市那会儿才清楚,谭欢是真的不待见他,他打过来的次数没那么频繁,即使通话也不过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什么单位上领导班子有了变动。
什么他还住在她家那栋楼。
他上班的地方其实离她家挺远的,都不是一个区,他这完全是自己找罪受。
谭欢也不搭话。
她之前那两个学妹住进来没多久就搬走了,她离得这么远,也没有办法处理,后来她干脆委托中介公司帮忙出租打理。
“谭欢,站这儿发呆干嘛呢,快进屋吧,我阿妈给你们做了好吃的。”白玛跑出来叫她。
谭欢回过神,勉强笑笑:“刚跟我爸视频来着。”
“这是想家了?我们医院假期多,上次长假怎么不回去瞧瞧。”
谭欢跟她一起进屋:“我这才来多久,不是想家,就惦记给我爸他们寄点什么回去。”
“哎,这事儿你得问我啊,保准东西又好又实惠,这里头猫腻多着。”-
如今还是初春,帕县这儿天还大亮着,京市已黑下来两个多小时。
孟余朝还被堵在路上,过去半个多小时才到家。
只是他却没回自己房子那儿,而是坐着电梯径直上了十楼。
谭欢家的楼层,谭欢的屋子。
男人熟练地开门,屋子里明显是有人住着的痕迹,男人的,女人的东西都有,看着像小夫妻俩住在这儿。
他换好拖鞋,如同在自己家一般站在玄关处脱了外套。
客厅里原先摆着的三个大箱子不见了。
谭欢临走前整理好,跟租客说好,借个地方放着,当然房租也减免了些。
不过这几个箱子早让孟余朝给打开,将东西摆放到原位,看着像她还在家里一样。
谭欢办婚宴当天穿的红色礼服,他也挂在衣橱里。
这几个月,孟余朝一直都住这里。
前两天听张芝说,谭欢似乎精神很好,就是那地方水土不养人,人都晒黑。
孟余朝坐在沙发上面露憔悴之色,阖眼想了想她如今的样子,依着他自小的审美,搁以前怕连看都不会看一下。
但男人就是这么双标,如今搁在心里舍不下,上心了,才觉得她哪哪都好-
谭欢从白玛那听说了个医院里的传言。
“林主任?那怎么可能,哪儿传出来的啊。”谭欢心提上来了点,连连摇头,“你知道我结过婚的,也没那个打算再婚。”
医院不知道谁传的,说她和林医生是一对儿。
这种情况在医院里其实很常来支援当地建设基本都是年轻人,本单位自产自销,解决终生大事的不少,再不济,还经常有各个单位的联谊活动。
“好像是上次他们休息一起出去吃饭,林医生喝醉了自己说的,说对你有好感?”
林章岳今年三十三岁,医学硕士毕业后就来西南自治区工作,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个人条件也不错,之前来的时候有个大学里谈的女朋友,不过后来人家接受不了长期分离,便提出分手。
“没有的事。”谭欢皱了皱眉,“大家还要一起工作,这样多尴尬。”
白玛笑:“你真一点意思都没?林医生条件挺不错,要不是我已经有扎西了,指不定也会动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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