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月色清冷,似流水一般,倾泻于墨色的天际之上。
镇国将军府内,现下,好事儿的沈轻舞在洗漱完准备上床安寝之际,拉住了素歌素心两个丫头,笑的像是个媒婆一样花枝乱颤的,眉眼恨不能拢到了一处去。
“两个丫头,你们告诉告诉我,你们对今儿个的秦池与江诸都觉得如何呀,有没有什么想法,告诉你们啊,你们的嫁妆银子我这儿可都备着呢,我已经问过了将军了,秦池是家里的老幺,上头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已经嫁了人,哥哥早早的就娶妻生子,婚后会分开单过,各自过各自的小日子。
至于那江诸,将军说,下个月,江诸就会升从六品的振威校尉,家里头是老大,下头的有两个妹妹,一个已经出嫁,小的那个不过八岁,家世都是清清白白的,这一点上头,你们倒是可以放心,你们觉得这两个人如何,若是可以,便交往着看看,若是不成,我便让将军回了他们。”
沈轻舞现下挺着个肚子坐在这床边,活像一个说亲的媒婆,家世底细的查探清楚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素歌与素心,素心腾地一下脸当下便红了,素歌倒是不曾有所反应,整个人看着还有点神游开外。
“素歌,你是不是没看上江诸,若是没看上,也没什么,往后我们在寻好的。”见素歌不曾说话,沈轻舞拉过了素歌的手,轻声的说话着。
“将军与夫人看上的,那都是顶好的,只是我现下……并没想过嫁人,一旦嫁了人,就要离开了夫人,我舍不得,伺候夫人伺候惯了,从没想过,江都尉是好的,只是……罢了,夫人便帮我回了吧,我只想陪着夫人。”
“素歌若是不嫁,那夫人也帮我回了吧,我也只伺候着夫人,夫人对我们这样好,我们都陪着夫人。”这边素心一听素歌的话,忙不迭的也赶紧的摇了头,态度瞬间变了样。
这一下沈轻舞傻眼了“阿弥陀佛,我的小姑奶奶们,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若当真是喜欢上的,便相处一段时间,若真的合适,我们在谈婚论嫁也不迟,可若不喜欢,那往后便是断了,也有个说法,这怎么还一个不嫁,另一个也不嫁,我可不留着你们在我身边做老姑娘,你们这年纪,人家后头跟着一群小萝卜头的人都有的是,别闹了啊。”
见素歌提不起劲儿,素心一脸黯然的模样后,沈轻舞只对着她们这般开口的说着,最后只让她们各自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便是。
瞧着素歌一路恹恹的,沈轻舞满肚子的嘀咕,最终把话全咽进了肚子里,不曾与她说。
等顾靖风处理完了手中的事情回来后,看着沈轻舞坐在床上一直未曾入睡紧皱着眉头的模样时,顾靖风嬉皮笑脸的入了内“好媳妇儿,你这眉头皱的恨不得快夹死了蚊蝇,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快和我说说。”
见顾靖风这般嬉皮笑脸的模样,沈轻舞只伸手狠狠的在顾靖风的手背上敲打了一记,随后把素歌的事儿与顾靖风说了,顾靖风听后,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素歌丫头平日里不像素心丫头那样,从来都是个闷嘴的葫芦,你光听她那欲言又止的话,就知道,定是自己遇上了什么难事,你别急,我呢回头让王安好好的查一查,江诸那儿对素歌挺上心的,且等一等,等把所有的事情闹明白了,再来分说这一桩事儿,今儿个才相看的人,也不是明儿个就让人成亲,总还要磨合上一段日子,人不都说的,好事多磨吗,想要抱得美人归,总还是要花点功夫的,你说是不是,就好像我一样。”
几句话刚说了下来,顾靖风的话语就又开始变得不正经了起来,沈轻舞当下便戳着他的脑门,自扔给她两记白眼,随后躺下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现下的她,越发的嗜睡,整天里无时无刻的不在打哈欠,再有两月便到了足月,府里头奶娘接生婆早早的就准备下了,还是沈夫人亲自去寻得,连孩子的四季衣衫亦是备至的齐全妥帖,宫里头,沈静岚亦是送了十多匹的素绫来给孩子裁制贴身的小衣来穿,素绫是用纯桑蚕丝做原料的丝织品,它质地轻薄,色光漂亮,手感柔软,最适合用来做孩子的贴身衣物,那一匹的素绫都够孩子做上十几二十套的小衣小衫了,这里头十匹,沈轻舞只能说,天家富贵。
到了后头,沈夫人又送来了百家被与百家衣,当初晔儿出生时,沈夫人未在身边照料,这些个东西就不曾用得上,到了现在,一听说沈轻舞有了身孕之后,她便早早的帮着沈轻舞一样一样的备着,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现下,将军府的私库里头,已经是堆满了的各色物件,都是用在孩子身上的,从那一次水月庵坍塌,自己与霓裳两个人被同时救出之后让几个朝中的大臣家仆瞥见之后,京中便开始时有时无的传起了一阵的流言蜚语。
大抵的故事不尽相同,各种的荤话都有的说,可到底碍着现下将军府与沈尚书府势大,没敢传的怎么样绘声绘色,也只是各府里私下的传言,沈轻舞不当回事,大家便也不曾的放在心上。
之后的七八日里头,秦池与江诸两个人倒也是十分的上心,人虽不曾上门,可各色的小物件却是一天不落的让人送到了素心与素歌的手中,素歌每每瞧着江诸送来的东西发呆,从那次相看之后,人也变得有些孤僻,总不大爱说话。
直到那一日,王安前来回禀,沈轻舞这才知道了个中的缘由,素歌八岁时家里头闹洪灾,又是饥荒,又是瘟疫,那一年,她父母为了生存把她发卖给了人牙子换了一袋的粮食。
之后,素歌跟着人牙子几经周折的来到了京城,卖到了沈尚书府,这么多年过去,不知什么时候,从前发卖了素歌的那对狼心狗肺的父母又寻到了素歌,又听说素歌是在京城之中赫赫有名的沈尚书府当差,这一下,就像个狗皮膏药似得黏上了素歌,素歌好心,将存下的一些银钱送给了他们,让他们回去,自己各自生活,从今以后进水不犯河水。
可那一对唯利是图的父母,只以为素歌奇货可居,又是在那样的高门大户里头生活,光看她满身的衣着穿戴,便觉得素歌身上有的是钱掏,只把素歌当成了一个钱匣子,在这京城之中拿着素歌给的银子置办了一处院子不说,更是请了两个仆人前后伺候着,整天的游街串巷的说自己有个闺女,在沈尚书府内做活,是个的脸的大丫头。
这一桩事情在槐花胡同那儿现下成了平头百姓津津乐道的谈资,所以王安要去查,也并不难。
“那素歌之后的两个女儿在后来都让那对黑了心的父母给卖了,只养了现下只会吃喝嫖赌的一个烂泥儿子,除却素歌还活着,余下的两个女儿,一个卖给了一户佃户做了童养媳,人还没养成,便让那恶婆子给打死了,说是和自己的公公扒灰其实是那老不羞的自己强了那个丫头,另一个则是让人卖去了暗门,没两年得了花柳就去了,这些年,这对黑了心的狗男女,就带着这么个儿子寻找着素歌的下落,就等着喝素歌的血吃素歌的肉,把素歌满身的物件扒拉光了,才觉得够本。”
沈轻舞一听,当下就恼火了,怪不得呢,素歌说什么都不肯嫁人,原来这里头的道理竟然是在这儿。
“黑了心的老娼妇,打小卖了素歌就算了,临了了,还想着要让素歌养她那不争气的儿子,还在敢槐花胡同买房子,买仆人,王安,去,告诉了你家将军,让他给我想折子去,若敢让我的素歌再有半点的委屈,我就带着孩子一起回娘家去,生孩子,我都在娘家亲,他往后,也就不要再肖想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手下的黄梨花木圆桌之上,沈轻舞只对着王安这般说话着,王安一瞧着这气势这架势,忙不迭的哈腰点头,心中只为着自己的将军摸了一把辛酸泪,感叹着将军伺候着这位姑***不易。
“记着,今日的事情,连带着素心那儿都不准说出去,素歌要强,所以无论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让人知道,一旦说破了,让她没了脸,回头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出来,这些日子你只看着,若发现那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敢在来缠着素歌,私下里,给我直接泼了粪赶出去,反正,在不让他们给我接近了素歌就是。”
本来这一桩大好的姻缘,差一点就这么让那对吸血鬼一样的父母给毁了,想来素歌也是怕将来,一旦真的嫁给了江诸,这往后,好好的一户人家,就会被那三个拖油瓶就这么毁了。
沈轻舞心底里头恼恨的同时,却也心疼着素歌那丫头,只道她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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