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婉虽不知这是谁的电话,但她心下清楚,若错过这个电话,她怕是真的半点逃的机会也没了。
她趁梁世嘉发愣,一脚踹狠了梁世嘉的命根子。
梁世嘉被她踢到脆弱之地,双手捂住被踢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
陆知婉舍命跑过去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那边低沉的中年男人声音嘶哑,“小姐是?”
陆知婉连忙自报身份:“您好,我是陆知婉,我父亲是陆敬康,母亲是阮翠容,两位哥哥是陆勤书与陆勉书。我父亲开了南京路上的那家施安百货,阿公是元亨银行行长。”
梁世嘉听她报了这么一长串,心里发恨,除了父亲,也没人会打电话来这里。
父亲从不管他那些莺莺燕燕的,但陆知婉这样报出名姓,他肯定得不了手了。
梁世嘉恨得牙痒痒,那边陆知婉却更平静地和他父亲有来有回地说话。
“陆小姐,犬子没有冒犯你吧?”
陆知婉看了一眼想扑上来的梁世嘉,脆生生说,“小梁先生找我说两句话,现在就要送我回去了。”
“犬子找你说什么?若是惊扰了你,我打不死这个小兔崽子。”
“他看上我一个佣人,想纳她为妾,”陆知婉身子半倚在桌子边上,背朝梁世嘉,身子掩饰自己颤抖的手指,“但那个佣人我使唤惯了,不好送给小梁先生。”
那边松了口气一样,语气也变轻快,“你让那兔崽子接电话,我现在就让他赶紧送你回去。陆小姐的佣人也敢觊觎,他真是无法无天了!”
陆知婉把电话倒放在桌子上,走到一旁,一边系自己散乱的两颗扣,一边说:“小梁先生,梁都督要和你说话。”
梁世嘉接起电话,那边的声音猛然变大,陆知婉隔着几步远都能听着。
“你小子活腻了?让你不要招惹陆敬康的女儿,你接二连叁的,世上是没有女人供你玩了吗?”
梁世嘉赔笑说,“不是,爸,我只是看上陆小姐一个佣人……”
“你还敢说?你那些姨太太能凑几桌麻将了?”梁总督嗓门洪亮,“赶紧,把陆小姐送回去,过二十分钟我打到她家里,她要是没接着电话,我拿你是问。”
“爸……”
“要是送不到,你也别叫我爸了。”
那边挂电话的声音震天响,梁世嘉被吓得打了个冷颤,看向她的目光只剩下戾气。
“你这狗娘养的贱婊子——”
“梁先生,我提醒你,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一分,梁都督应该是方才挂电话开始计时的。”
“妈的!”梁世嘉把桌子一掀,桌子上的杂物稀里哗啦地跌落在地上。
声音之大,把陆知婉本能地吓了一跳。
梁世嘉绕开她先行下了楼,陆知婉整理衣服晚了一些,她走下楼后,看到的是这么一幕——
梁世嘉大咧咧地坐在皮沙发上,脸上有几颗麻子的那个女佣跪在一边,衣领被扯开了,她把头埋在胸口。
她的脖子处印了两个大牙印,咬得极深,估摸是刚才梁世嘉泄愤咬的。
梁世嘉听到她下楼的响动,瞥了一眼门,“外头司机在等着了。”
陆知婉松了一口气,她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冷风吹着她哭花了的脸。
她清楚自己可以就这么走,但陆知婉不忍心,那女佣脖子上的牙印是那么晃眼。
她要是就这样走了,不知道那个女佣要受到梁世嘉的什么欺辱。
“我要带她一起走。”陆知婉回过头,把门合上,双眼冷冷地看向梁世嘉。
梁世嘉嗤笑一声,“这是我家的佣人,你带她走,那我使唤谁?”
“你不缺佣人。”
“可是爷就喜欢她,”梁世嘉贴近了女佣,故作姿态地把手放在女佣胸口上,“陆知婉,爷提醒你,别多管闲事了啊。”
女佣不停地颤抖,可连遮挡都不敢。
“我要带她走。”陆知婉这五个字咬字极重。
“哟,”梁世嘉站起来,朝她走了两步,“你自身难保了还在这里发善心?”
“现在是五点四十五分,”陆知婉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我要是不能按时到家,梁先生,你父亲脾气似乎不是很好。”
梁世嘉深吸一口气,使劲儿踹了一脚那个女佣,“赶紧滚,滚。”
陆知婉的手轻轻握了握女佣的胳膊,示意她安全了。
她让女佣坐在自己身边,两人在车上都坐在后排。
“没事了,没事了,”陆知婉手指合拢,一下一下拍女佣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女佣的细长眼一合,眼泪夺眶而出,“我叫如云。”
“如云姑娘,你先跟着我,好不好?等事情过去了,我再让姆妈送你回家。”
陆知婉对刚刚经历的事仍旧胆战心惊,但她的眼泪始终没有落下来一滴。
“小姐,谢谢小姐,小姐真是菩萨心肠,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小姐,我给小姐磕头了。”如云说着就要跪下来。
车内狭窄,陆知婉赶忙扶起她,扶起她的时候,蹭到袖子,如云“嘶”了一声。
陆知婉心觉不对劲,把如云的袖子拉开,一整片都是青紫色的痕迹,密密麻麻的遍布,竟无一块完好的皮肤。
“他怎么……梁世嘉这个畜牲……”陆知婉低声咒骂。
如云把袖子赶紧拉下来,小声说:“不要吓着小姐了。”
“他从前都这么对你?”
陆知婉问她,如云咬住唇不答。
她见如云这样,心里也有了数,气得两手握拳,又缓缓松开。
她还没有办法对付梁世嘉。
车子驶到她家楼下停下,陆知婉拉着如云回到家里。
家里空空荡荡的。
没人也好,陆知婉接过电话,报了平安,然后坐在床上,右手握住如云,如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她脑袋里一团乱麻。
现在要做什么呢?
傅辞修被抓走了,父亲母亲不知去哪里了,哥哥们忙起来一直不见踪影。
纵使他们回来,她也不知怎么和父母亲讲。
刚才的精神紧绷让她精疲力竭,她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来时,天色已晚。
如云仍然站在一旁,她在咬住嘴唇,两只手握得紧紧的,她踌躇道,“小姐,我……”
“怎么了?”陆知婉声音柔柔的。
如云更加迟疑了,还是支支吾吾。
“你只管说。”
如云忽然跪下,从佣人服的内袋里拿出一封信,说:“小姐,这本来是梁世嘉过两日要我送给你的信。你对我有恩,我不好再等两日才让你知道。”
陆知婉用指甲生生撕开信封,把信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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