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来说，那一天的感觉很难再去描述，只能依稀记得那些画面。那一天的情绪极为复杂，之前的可怕回忆像一场梦，可现逃离深渊也像是一场梦，梦的不真实，心里依旧有着深深的余悸和恐惧的阴影。
只记得，当她真的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抽干了，一片空白，然后是极度的干渴、疲倦、昏昏沉沉。
第二天早上，她走出房间的时候，莉莉依旧跪在客厅里，跪的很深，头触在地上，屁股高高的撅着，双手贴地，像是在赎罪。但是莉莉的身体却在不停的颤抖着，像是在承受着剧烈的痛苦挣扎一般，身体甚至时不时的会在不堪的痛苦中晃动一下，然后又重新跪好，口中发出一些痛苦的闷哼，颤抖着。
莉莉穿的单薄，屋里并不是很热，却浑身都沁出了汗水，额头贴着的地板上，甚至湿润了一片。
她复杂的看着地板上僵硬的莉莉，不知道莉莉到底是怎么了，看着她难熬的样子，发青的脸色，不解，甚至有些陌生的害怕。但是最终她还是拧着眉头，咬了咬牙根，下了决心，上去拉了一把，想把莉莉从地上拉起来，但是莉莉没动，轻轻的，又坚定的，摆了摆头。
看着莉莉跪在这里不起身，又有些尴尬，她只好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窝在床上，开着房门，不知如何处理。
直到又过了许久，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看了看地板上的莉莉。
他的声音很是平淡，又有些冰冷：“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发作了还能保持清醒的，既然你那么坚强，为什么还要骗她，给我一个理由。”
“我想活下去。”莉莉是从压根里挤出的这几个字。
“可是她把你当做朋友。”
莉莉把头埋的很深，没有回答这句话，浑身依旧在压抑中颤抖着，像是身体里封印了一个可怕的恶魔般强忍着。
他盯了许久，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只是听到他又轻描淡写的说：“你心里有恨，你想复仇。”
“是。”莉莉咬着牙回答。
“但是你自己做不到。”
“我想试试。”
“打算怎么试。”
“我想，跟您做事。”
“你能做什么。”
“只要您想，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什么都可以！”最后五个字，莉莉说的格外的重。
莉莉说的郑重，他却是轻笑一声：“你以为，现在，你这条命，就不是我吗。”
莉莉没有说话。
“我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你的仇不仇的，和我没关系。”
莉莉没有说话。
他起身直接走到了莉莉的身前，蹲了下来：“昨天，你怎么就认为我会救你。”
莉莉没有说话。
“今天，你怎么就会认为，我就会饶了你。”
莉莉没有说话。
他凑的更近了：“那么，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莉莉依然没有说话。
他看着地上煎熬的莉莉，丝毫没有怜悯的样子，过了许久，才站起身子，回到沙发上，缓缓的说了一句：“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不过，你很有骨气，如果你能仅凭自己，把这个戒掉，那么，我不介意给你一次机会。”
莉莉终于说话了，抬起头，又重重的磕在地板上：“谢谢！”
莉莉被带走的时候依旧有些颤抖，但是不知道他给莉莉用了什么，莉莉好像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再那么痛苦的样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的莉莉，就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洗了个冷水澡。
莉莉走之前，跟她说了很多个对不起，她没有说不接受，也没有说没关系，只是坐在床上没有说话。
莉莉最后突然提到了小文，之前见面的时候，莉莉说她也失去了小文的消息，其实并没有。莉莉说，小文结婚的时候，除了她没去，大家都去了。但是婚后第二年，小文就走了，家暴，自杀。小文死前最后一句留在群里的消息就是，她觉得她不应该是一辈子都被关在一个小村子里的人。
葬礼的时候，小婷叫着莉莉一起去了，说什么也要送姐妹一程。可是哪有什么像样的葬礼，很草率，很简单，甚至没有什么像样的一座坟，娘家没人管，婆家就像是在送一个厌恶的瘟神，草草的就把她埋了。
几抔黄土，一座孤冢。
莉莉说，你还记得黄毛吗？他竟然也去了，他早就不是黄毛了，而是一头短寸的头发，背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满面灰尘的赶到那里，傻傻的发了很久的呆。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莉莉说。这世间有无数辛酸和苦难，可这都算不了什么，人啊，活着都不容易，都是要死的，但是活着才有更多的可能，所以，一定要拼了命的活下去。
一定。
别太执拗，别太单纯，别太傻，也别太聪明，别太要强，也别太软弱，好好珍惜。这是莉莉被带走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这些消息是惊愕的，惊愕之中，有些辛酸，她还年轻，她不敢相信那个和她一样年轻的叽叽喳喳的小文，就这样永远的没了。
但经历过这么多，现在不管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觉得意外了，这人生，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只是心中有些凄凉。
客厅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她才走出来，发现他又坐在沙发上看书，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连表情都没什么波动，没有骂她，也没有打她，甚至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可是她知道，就是这个人，拼了命，把她从那个噩梦里拉了回来。
没有劫后余生的狂喜，也没有惊魂甫定的恐惧。
这一切的不可思议在她心里画下一个大大的问号，相处大半年，她头一次感觉到，如此陌生。过去她不想，她觉得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可是今天，她想知道。
良久，她动了动嘴：“是燕子告诉你的？”
“嗯。”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我没来得及说地址。”
“你的手机，有定位。”
“你监视我？”
“手机自带功能，去年更新的，你的账号是小夏注册的，那个地方也不难找。”
“你认识我很久了？”
“嗯。”
“我的事，你知道多少？”
“比你想的要多。”
“你为什么要让燕子照顾我？”
“我不想看你沉沦。”
“我是问，为什么。”
“我很欣赏你。”
“欣赏我什么，那个时候，我很丑。”
“你是一个优秀的性奴。”
“那你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就收了我？”
他顿了顿，思忖良久，头一次眉头皱了起来，看着窗外出了一会神，缓缓的说道：“有些事，并不是想做就能做，有些东西，也不是想给就能给的。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你也应该学会面对自己的人生。你要的是真正的主人，我要的，也是真正的性奴。”
他看着她：“我收你，你会认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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