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端秀感觉被逼急,她拿得出奶娘重归麾下的热血,虽然这热血用在这里浪费,如果她用在一统南兴官眷,晋王梁仁会感激她的助力。
毕竟妻子有没有表现向丈夫的忠心都不重要,在他们的夫妻关系里,奚家是盟友,梁仁希望是永远,只要奚重固不倒和奚端秀不作,就是晋王的优势。
奶娘唐氏的回归加深夫妻裂痕,在殿下夫妻中间横着的那道锦帕,下面盖着“依靠奚家”的锦帕,将随时破碎,露出奚端秀认为血淋淋的现实,我奚家成就你,你怎敢这样对我。
这是奚家的人,数百年的显赫造成骨子里自有的特色,每个人表现的不会一样,也表现在不同的对错上面,因此奚六姑娘也有她的表现。
六姑娘不是十五姑娘稚气,早在京里出来南兴的闲言时,奚六姑娘嗤之以鼻,她认为这是一种政敌诋毁的下作手段。
她的十五妹夫还在新婚之中,十五妹生得容貌娇美,六姑娘回家吃喜酒时,江氏和姑奶奶们说笑的时候,把梁仁坦然确立枕边人地位的事情说出来,这一番话出自闲聊,江氏呢也顺便的告诉小姑子们,十五妹夫不是情种,倘若十五妹以后哭诉殿下移情,娘家不可能受理。
江氏这样说是奚家出嫁的姑娘们里,这样的事情还真不少,这是这样的朝代不是吗
除去奚重固这房头的妹妹里有这样的夫妻纠纷,隔房头的也有,也跑回娘家向江氏哭诉,认为奚家这一任当家的主母理当受理。
受妾室的气了,斗气没赢了种种,都跑回来就哭,她们也有理由啊,大夫人江氏在内宅称王。
江氏心想我管天管地也只能在自己家里,没法管到妹婿们床上,再说有关夫妻的事情有句至理名言,别管
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和好后,哪天犯抽抽的两下里一合计,咦,你娘家怎么能怂恿你凌驾与我呢要知道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后是娘家养老还是入婆家坟山。
这是男人的恼怒。
女的听完以后重新掀桌,敢情我天天好茶好饭招待你的狐朋狗友,他们却在背后捣鼓你欺压我要知道你老了以后是妻子侍奉病床,难道你不能动了就抬去狐朋狗友家。
所以能想起来,又能记住的话,不被当时夫妻诉苦哭诉这种的迷惑,最好别管。
提供一双耳朵听着,倒一杯薄酒共醉,这样最好。
江氏就是这样办理,听着,临走时送点儿对方心爱的吃食,如果这样也得罪人,那要知道随便提供意见也同样的得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姑奶奶们归宁的说说笑笑无话不谈,把丫头撵出房门,夫妻间的话也照说不误,为十五姑娘出嫁而回,重点不会跑偏,时不时的就回到奚端秀身上,有奚重固是保山,晋王殿下的风流无人询问,至少不会在江氏的面前谈论晋王是否风流,这将变成怀疑奚重固。
换成其它的家里也许有出言冒失的,那也许建立在娘家不趁心,奚重固不折不扣是姑奶奶依靠,就算知道晋王有枕边人,也只会私下讨论。
在她们的说话声里,江氏无意中想到,就说上几句,预先打个埋伏,也暗示姑奶奶们给十五姑娘来点心得,你们一个一个的不都是从夫妻磨合中过来。
姑奶奶表面撇嘴“好意思的,这就过了明路”背后想想晋王倒也坦荡,至少不曾左瞒右哄。
京里有关晋王品行不端的谣言出来一个月,奚六姑娘也坚持她的看法,这是鲁王世子梁谋的阴谋,别看他没在这些谣言里出现过。
人的坚持有底限,当谣言越来越炽烈,四十天、五十天奚六姑娘还是坚持不信,但她的坚持必须根据现实有所改变,这场经过冯慧妃、毛太宰夫人、武定伯及岳父宁国公挑起的闲话即将转入政治舞台,六姑娘征求丈夫同意以后,分别给娘家和奚端秀来信,细细的描述京里的这一摊子风波。
“妹为王妃,承担职责,当约束命妇安守家门,并进谏殿下回避,倘或谣言四起与南兴,当断其根源,截其中流,勿令殿下与妹名声受损。”
奚六姑娘在这里没有提到承平伯夫人,她是奚端秀的娘家人,不是晋王妃的谋士,哪怕伯爵夫人在这场风波里离世,只要保住奚端秀和晋王梁仁,奚六姑娘就会在事后松口长气“这事情过去了。”
这封信来的火上浇油,奚端秀咬牙切齿,像任何一个被触碰底限的人那样痛到根源,她咝咝的吐着寒气“好啊,他们还真的敢”
就这一句话,晋王与承平伯夫人的奸情在晋王妃这里确立无疑,奚六姑娘写信提醒的好意得到扩散,六姑娘只字不提伯夫人,最后一句,“勿令殿下与妹名声受损”。
凡是坏女人都留不得,奚端秀脑海里盘旋着这种想法,随着沙漏一点一滴的过去,愈发的强烈,随时令她震耳欲聋。
她把信的内容告诉唐氏,唐氏一直在旁边等着,知母莫若女,知女莫若母,奶娘和奶大的姑娘心心相印,她清楚的捕捉到奚端秀内心所想,也安心的要陪奚端秀大干一场,至少不能让十五姑娘吃亏,也所以她的身份相当重要,唐氏也借机报仇雪恨。
“咦”
她故作疑惑“京里六姑娘哪有大老爷耳朵尖,家里都知道大老爷兵权拿的稳稳的,像是京里有通风报信的人,什么时候上奏章该说什么,大老爷从没弄错,京里的消息没传开来,大老爷也往往就能知道,怎么”
故意停顿一下,奚端秀愣神,嘴唇上刚回来的血色再次消失,打击像雷打下来让她双眸无神,娘家的支持是她在一位殿下面前的底气,就像奚重固只需要给梁仁以底气上的支持,梁仁就和鲁王周旋到登门提亲,那么失去呢奚端秀不能想像失去娘家的支持,她将流落何等地步。
喃喃道“是啊,家里为什么没给我写信提醒”
“哎哟,我的姑娘,你跟前有我的时候,几曾这般糊涂过,你好好的想想,姑奶奶对娘家重要,还是王妃对娘家重要”唐氏苦忍数月,终于等到这一天,她竭力压抑着自己说的不疾不徐,看似没带上半分私怨。
这看似苦口婆心的话是奚端秀承受的再次雷击,压力过于强大,奚端秀坐立不住,伏下身子到椅子扶手,一时间痛彻心扉,紧接着全身上下无处不痛。
“你,你说的没错”
唐氏哭了起来“我的姑娘啊,哪怕你被南兴的贱人折磨的断了骨头销了筋,只要你的骨头还能顶得起来凤冠,就是奚家的荣耀啊”
奚端秀死死的拧住胸口衣裳,她也刚好想到这里,原因不是她以前对江氏有怨,也不是向奚重固有怒,像她这样世家的女子,许亲清一色的钟鼎之家,过门以后维持夫家的体面,维持娘家的荣耀,当事人在这里的付出可以不计。
像这样世家的女子,光从自己奚家就听到无数此类的传闻,姑姑、姑祖母的、姑曾祖母的奚家的家大业大,自己家里的就足够听。
谈话和来信促使事情发展到这里,奚端秀向江氏有了怨恨,这怨恨也许早就有根,奚老夫人离世以前奶娘的行为,等于怀疑江氏会亏待十五姑娘,江氏妥善的处置婆婆的话,奚家大还是老太太的东西大老太太的东西全留给十五姑娘好了这不可能,老太太亲生的有三个儿子,亲生而活下来的有七个女儿,另外还有两个是庶生女儿,奚十五姑娘排行十五,并非奚重固这房有十五个妹妹出嫁。
江氏一边任由唐氏撺掇,一面悄悄的买好老太太的心腹人,话不要多,两句就成“老太太的东西自然平分出去,大老爷可以不要。”
最后奚端秀得到的份量多些,其余的人均分。
公正总还是有的,奚老夫人在长媳冲喜后缠绵病榻数年,她离世的那年,奚家当时还有好几位姑娘没有出嫁,在江氏眼里全是娇姑娘,都要分东西,未来主母这样看,家下人等也这样看。
而江氏长女次女的年纪和奚端秀相差不了几岁,奚老夫人确实是能生的典范,有人说她是生产过多消耗过大而亡,江氏也不含糊,奚老夫人离世时至少看到孙女儿。
而唐氏跳的再高,继承家业将照顾弟妹的奚重固永远是上上份儿,老太太的东西早就在奚重固娶亲的时候倾倒一边,奚家也永远比老太太的东西大,江氏已有奚家,没必要和奚端秀争东西。
如果这曾经出现过的怀疑算一点儿旧恨的话,那么今天事件的走向让这怨恨正式成立。
在这样的朝代里有种看法,被娘家抛弃是出嫁女子的悲哀,奚端秀更这样认为。
在巨大的破碎感里她拼命的寻找着,还有谁能帮我她猛然抬头向让唐氏道“我兄他得管我”
离间江氏和奚端秀是唐氏要达到的目的,而蠢笨到家的人也会爆发自己的聪明,把一件无中生有的事情走到这地步的唐氏,她心术不正,却不是完全的蠢笨。
主仆都认为奚家是晋王的依靠,是主仆藐视南兴的重要根基,唐氏自然不会傻到让奚端秀和娘家完全分裂,她把个手掌一拍,惊喜连连地道“对啊,大老爷是亲哥哥,他不过问这事谁过问,他不帮忙谁帮忙。”
眼珠子一转“大老爷要是不管,亲戚们还不说他吗。”
唐氏说这话仅是增加奚端秀求助奚重固的底气,可歪打正着的再次提醒奚端秀,她慢慢的重新坐直“大嫂不提醒我,我写信给她也没有用,倒是母亲去世以后,三房里的老太太时常的疼爱与我,她的女儿婉姑母也和我交好,我写信给婉姑母,请她家姑丈转告大哥,让大哥帮我拿个主意。”
唐氏撒丫子的姿势去拿纸笔,发现这不是她熟悉的地儿,那黄州奚家的十五姑娘闺房,这是南兴的王妃正房,陪嫁后就受排挤的她找不到东西放在哪里。
带着幽怨的看向奚端秀,奚端秀安慰的看看她,用眼神示意唐氏退到一旁,往外面吩咐道“进来。”
陪嫁妈妈们进来,主仆五人的眼神对了对,都感觉出火花迸射,虽然这火花出自奚端秀一个人,她想到陪嫁妈妈们的劝说和阻拦,结果都是为了奚家好,她们维护的是奚家有位王妃的荣耀,全然不管十五姑娘的痛苦。
奚端秀又把江氏恨上一层,她把陪嫁的汤妈妈也给自己,这铁杆的内奸在自己身边,自己还能有个好吗
冰寒着面容,奚端秀冷冷而执拗的腔调“汤妈妈调理的菜好,这些日子殿下竟然是忙的,您还是厨房里用心吧,奶娘知道我的起居和饮食,以后还是她跟在我身边侍候,几位辛苦这几个月,多多的歇息一阵子吧。”
四个妈妈飞快的互相看上一看,奚端秀恨不打一处来,这就是证据,她亲眼见到四个人串通好糊弄自己的证据。
把个袖子用力拂出,生硬而决绝的道“奶娘留在这里,你们去吧。”
唐氏仇恨而跋扈的瞪视着,直到四个妈妈退出房门,接下来主仆把房里的丫头重新安排过,这几个月里认得唐妈妈的,时常和唐氏打招呼的,一等二等的排,春盈夏润秋果和冬冰这几个颜色好的打发去针线房里不出来,喜庆、佳时、绣灯和结彩是晋王府大婚前安置入房,奚端秀难免以为是梁仁的享受,先不动这四个,不过也和唐氏商议半天以后打发。
唐氏到晋王妃面前不到一个时辰,晋王府内宅地震般的变动,不要说王府家人们议论纷纷,大管家梁文也不敢再耽搁,小跑着到书房,刚好梁仁会议休息中走出来。
“哦,奶娘进房,京里来信,陪嫁妈妈们就把王妃开罪”梁仁笑了笑,向梁文道“把信弄来我看看。”
“是。”
这对梁文丝毫不难,梁仁成亲以前不睡内宅,正房丫头都是临时安排,内宅以前归梁文管,奚家不过三十二个男女陪嫁,全放在内宅也翻不了天,梁仁也就不必单独吩咐内宅的妈妈这种,梁文吩咐就得。
信不是马上就能得来,信里也许是姐妹情深,主要是出处不好,信来自京城,梁仁随便一猜,就与京里有关他的闲话有关,他的神情里怒气引动。
收到京里的闲话以后,梁仁特意单独召见承平伯生前好友,乔远山这些人商议对策,答案没有悬念,承平伯夫人年青守节令人敬重,伯府的富贵让盯梢的人太多,承平伯夫人若是有什么无法隐瞒,大家公认的,她至今为止是清白人。
也有人抓住伯夫人去林家原籍和外省而不在王城不放,伯夫人去林家原籍由当地衙门证实,去外省由龙门商行证实护送至中成省,这种苍蝇蚊子般的闲话迅速消失。
乔远山愤慨的谴责这出自鲁王的下作手段,侮辱死人实在下流针对承平伯夫人伤到的其实是殿下梁仁。
这种事情一来不能姑息,要和鲁王见个高低;二来万万不能让闲话流传到南兴,伤到伯府伤到伯夫人。
梁仁再次召开幕僚先生的会议,也是大家赞同止谣言与南兴境外,梁仁随后昭告南兴十六个城池,并且每三天一回的追加警告,但有造谣传谣的,先抓再说。
如果这个时候王府内宅出现例外,梁仁眯了眯眼,危险的气息悄然散发开来。
他也不会姑息
当晚奚六姑娘的书信送到梁仁手中,唐妈妈认为那些肯热烈招呼她的全是好的,她就不想想没有梁文的示意,正经当差的人谁会向偷懒的妈妈笑脸相迎,奚端秀的正房看似唐妈妈当家,其实还是晋王殿下当家。
奚六姑娘措词中正,并没有挑拨夫妻的事情,也没有逼迫承平伯夫人,梁仁看了看就命送回,第二天奚端秀让送信回黄州,因为是陪嫁赶往黄州,并不是容易动手脚,梁仁也猜得到内容不看也罢,他拭目以待奚重固的回应。
如果怕鬼,鬼造成的影响无限扩大,鲁王就是梁仁面前的那只鬼,撕破面皮后这只鬼的能耐像是慢慢缩小,也不过如此嘛,这就形成今年的晋王和南兴不是登门奚家的那个晋王和南兴。
那年的晋王走投无路。
今年的晋王蒸蒸日上。
是时候逐渐消除定亲奚家带来的诽谤等不正当压力,当然,这位殿下若不时时提醒自己奚重固的恩情,直接翻脸那种,那也不对。
一盘子玫瑰酥,一壶香茶,谢夫人唠叨半个时辰;一盒子百果仁,一壶香茶,周夫人唠叨半个时辰;一碟子杏花糕、桂花糕、梅花糕,一盘子鸭肉松仁烧卖,一壶香茶,小宣夫人来唠叨半个时辰。
茶香收东西时嘀咕“还不如给小树子他们吃呢,至少每回说的都不重样儿。”
点心现在能换重要的消息,茶香管的很爱惜。
这个月里林德派出去三拨携带礼物的家人,分别往抚南省、西昌拜访当地龙门商行金盆洗手的老掌柜,如果招揽一个人回来,伯夫人和秦氏说过这路费和礼物就花得值。
秦氏也抱怨“是啊,风风火火的跑来坐上半个时辰,说来说去都一样,晋王妃升降房里人和大家都没有关系,看把她们急的,当成晋王妃天大的错儿到处宣扬。”
伯夫人也觉得小题大做,从她管家的角度来看,晋王妃主掌晋王府需要众人臣服,她怕升降不动别人,所以先动自己的陪嫁,那位汤妈妈既然饮食调理上好,理当去厨房当差,而奶娘呢,理当是一等的妈妈。
哦,她恍然大悟,向秦氏笑道“奚家厉害,王妃出嫁前把奶娘这样最亲近的妈妈降下去,把管厨房的妈妈升上来,现在降下去刚好敲打晋王府的内宅。”
“她不是敲打,没听这骗点心的人说,王府给王妃的丫头也降下去。”秦氏道。
骗点心的这话让伯夫人和茶香一起笑起来,秦氏这才想起来,指着茶香也是笑“明儿再有人来唠叨,你可不许在我面前再说话,否则我这一不小心的,又要说她们骗点心。”
“是了,我不再说了。”茶香收拾的差不多,带着小丫头把伯夫人和客人的茶碗、点心盘子拿出去洗,说了几句“懂了吗,伯夫人的茶碗要洗了烫,烫了洗的,再晾起来。”
新选上来的小丫头嘻嘻应着,茶香让她先洗着,等回来要检查,她重新端一盘子芙蓉酥、鱼饼,又是一份各式果干的拼盘,往二门外的亭子上找茶花。
六角的大凉亭里很热闹,新搬的椅子坐着茶花,旁边是聚精会神的林喜儿和林虎子,在他们周围是一圈儿的少年,每人拿着点心狼吞虎咽。
小树子也是一手一块点心,站在圈中央绘声绘色。
“樊老掌柜的一想,这镖不好走哇,一路上翻山越岭的,全是遇贼的日子,他想了想很是为难,本应该辞去不接,可大掌柜的接这种贵重的镖请老掌柜的出马,他拒绝不得,所以他得出一个妙法子,”
语声停上一停,左右开弓的塞点心,茶花笑了起来,林喜儿和林虎子嚷道“快说,小树子哥哥你怎么又吃上了,还没有说完呢。”
小树子一个箭步瞬进瞬退,这一进一退的时候已经往点心盘子前面走过一趟,再次站定又是两手点心,在林喜儿和林虎子的叫好声里继续说书。
“你猜怎么着,老掌柜的上街买了一匹蓝布,回家去央求掌柜娘子做了一件衣裳,”
“新衣裳。”林虎子叫道。
“对,新衣裳,可这新衣裳不是一般的新衣裳,它里面上下一百零八个口袋,老掌柜的这镖保的是珠宝哇,他一件一件的全装到这些口袋,把衣裳往身上一穿,外面套个旧羊皮袄子,重新收拾珠宝匣子,第二天起五更出城门,带着伙计们走镖上路。”
小树子左手握点心,是个虎式,右手握点心,是个鹰式,笑道“果然路上遇贼,这难不倒樊老掌柜啊,他把珠宝匣子当空一扔,就像这样,”
随着这一声,小树子的点心往上一抛,他一拧身子张大嘴,就想表演个空口接点心。
这临时说书的比正经说书的还要认真,除去说还带比划招式,林喜儿和林虎子看得眼神笔直。
眼看着点心就要落到小树子嘴里,斜刺里鱼跃出一个少年,“咔嚓”一声,一块点心落到他嘴里,他都没怎么咀嚼就此下肚,再来一声“咔嚓”,上下牙齿一合,第二块点心也消失在他唇齿。
两个少年打了起来,一个让赔点心,另一个说让你卖弄,你的功夫又不行,还是别卖弄了吧,林喜儿和林虎子再次负责叫好,姐弟默契的分别助威,再就催促“后面的呢,珠宝匣子里真的不是珠宝吗”
第三个少年眼尖,看到茶香带着点心又过来,卖力的接话“当然不是珠宝,珠宝不是全穿在身上了,匣子里放的是”他闭上嘴,搔了搔头,搔头像是晃动脑袋,他的眼神扫向茶香手里的点心。
林喜儿和林虎子听他们说书好些回,心有灵犀的奔向茶香,知道这些点心是给少年们的,向着茶香甜甜的笑,接过她手里的点心往少年手里塞“给你吃,你快说吧。”
“哎哎,你怎么能吃独食,”一迭连声的叫喊里,少年们打了起来。
一刻钟后,他们垂着脑袋乖乖站在茶香面前,茶香把他们一顿好训“人人有份,为什么要抢还有你,小树子,你又吹牛了,一件衣裳里怎么可能缝一百零八个口袋你才是个骗点心的。”
茶香又想到这句话。
点心最大,小树子不敢得罪她,堆笑道“我也觉得夸大,可我听来的就是一百零八个口袋,也许,嘿嘿,也许樊掌柜娘子手艺好。”
茶香撇撇嘴,打发茶花去检查茶碗,去伯夫人面前听呼,听故事是种娱乐,听的太久耽误时间,茶香和茶花轮班儿听,林喜儿和林虎子闲人两个,听到多久都没负担。
承平伯夫人和秦氏走出来的时候,见到就是一笑,妻妾继续向着正厅走去,就要过年的日子里,收拾庭院更换摆设是每个主母的差使,正厅的后面还有十几个雇工补种松柏,以期让承平伯丧期内最后的这个年头增添肃穆。
种植最好的季节是春天,地软好挖,冬天的雪地硬的像石头,忙碌的大汉们满头是汗,有的打着赤膊,露出胸膛、背后、手臂上铁块般的肌肤。
有的黝黑,有的雪白,向上冒着热气,都知道这非常吸引人的眼球,男性的阳刚之美和女性的柔媚之美是千万年里的主场美丽。
好看。
秦氏流露出满意,和伯夫人在正厅的后门站定的她低声道“看看吧,哪个你顺眼,就留下来当长工,园子里还缺花匠,让他进进出出二门也罢,再看一段日子也就春天,酒我帮你准备好,床我帮你铺好,先把他酒醉倒,我送你过去,就能有孩子了。”
老妾开始笑的合不拢嘴。
伯夫人也说不上羞涩,老妾一力承当,她也答应领情,身前隔着后门,她从门的木格里仔细打量老妾相中的几个短工。
秦氏在耳边介绍这全是今年的新到难民,盘查过在南兴没有熟人也就不会有根基,又盘查过见闻不高,也就不会事后想到告官什么的,像是万无一失。
对于未亡人来说,借种是天大的事情,从心理到世事都需要经心,承平伯夫人还是不放心的挑剔着“怎么姨娘相中的,全在这会儿脱去上衣”
她这是随口的挑刺,源自无法向这种事情内心强大,就患得患失的反复掂量对错,秦氏看了看“是啊,我挑中六个,这六个全热了就解衣裳,这可不行,”她板起脸“这不庄重,孩子万一也这样可不好,这长大了还怎么当伯爷。”
“再看看,不着急。”
“嗯嗯,就是相中他,也得把这坏病根儿改过来再行事。”
妻妾说着向着二门回去,在她们离开的那一瞬间,种树的男子里有视线抬起,精赤上身的男子从不同的角度齐唰唰看向正厅紧闭的后门,北风隐隐吹来脂粉香,刚才这里有女人。
“脂粉香,”曹梦星下意识的摇头,看向六个大汉“你们不会弄错吧,守寡的人不涂胭脂香粉。”
鲁王器重的这位幕僚先生潜居王城的日子里,看得到晋王殿下和承平伯夫人清白的像白石和清水,这对曹梦星也好、庞石也好,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事情要根据鲁王的意思走,真相仅仅是个了解,并不重要。
曹梦星想了想“应该薰衣的香,要么就是正厅里点的薰香。”
六个大汉们只能称是。
曹先生选人首先像个难民,这就意味着他拿得出来贵族子弟,却无法演绎贫寒气质,又要有阳刚美,又不能浑身油光的像吃饱穿暖,人还是选出来,指望他们分得出薰衣香和脂粉香就是个奢望。
短工不住在伯府,大汉们所以晚晚来向曹梦星禀告今天在伯府的发现,曹梦星不敢多留,让他们回去休息,明天再次寻找机会。
独自在房里,曹梦星想想如果是脂粉香倒也不错,这说明守寡的人不曾严守规矩,春心萌动也来得容易。
他就是年青人,懂得春夜的思慕、夏日的渴望,秋的饱满和冬的怀抱同样煎熬未亡人。
男人看女人衣着不整时的心情,女人看男人其实同样。
曹梦星笑了笑“你若春心早动,倒省我费事的力气,你若冰清玉洁,那只能吃些挣扎的苦头,最终还是要就范的。”
身为鲁王器重的幕僚,曹梦星清楚的知道承平伯为晋王梁仁走私弄来兵器和盔甲,更清楚的知道文听雨、丁乌全都栽在承平伯府那块地儿,在曹先生眼里,伯夫人纵然为人上清白,和鲁王殿下作对这件她洗不清白。
既然如此,收拾伯爵夫人也没有心理障碍,本来呢,梦星运势的人难道不是做什么都对
把伯夫人在“私情”上早早的按住,尽早送往京里受审,好配合世子爷梁谋在京里的构陷,是曹梦星此行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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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0写的腰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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