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打仗发型不能乱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浙东匹夫 本章:第91章 打仗发型不能乱

    随着张鲁军每一次的战败,军中人心也愈发惶惶。

    那些原本或被裹挟、或有苦衷的文吏、小校,难免更加动摇。每每遇到困难,就暗中谣言不止。

    这天,又是一天给各营筹发军粮的日子,

    宕渠县的县衙里,几个计吏趁着打发走一波领粮的军官后,闲暇歇息的空档,偷偷吐槽

    “那甘宁,真是贼寇脾气。我军都困顿如此、军需物资如此紧张,他还拿蜀锦当缆绳系自己的座舰,还顿顿要酒肉伺候,师君也是,只剩三县之地了,拿什么苦苦支撑,这军需真要筹措不上来了。”

    “唉,可不是么,但你这番话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抱怨,谁让那甘宁能打呢,师君能得他援助,听说还是看在刘使君的面子上。这甘宁最小心眼最恨别人说他坏话、看不起他了。

    听说了没当初朝廷的巴郡太守,就是利用他杀了政敌之后,实际上背地里鄙夷、视甘宁如工具,被他知道了,结果就把雇凶的雇主反杀了这种凶人睚眦必报惹不得啊诶,那不是甘宁来领军需了么,快别说了。”

    甘宁因为出身不好,这方面还是很敏感的,就好比一个混社会的劣等生,对于别人去老师那儿打小报告或者,总是有猎犬一样的直觉。

    看着计吏办手续时那并不由衷的谄媚笑容,甘宁心中冷哼,冷不丁地呵斥一句“刚才聊什么呢”

    计吏心中一惊,连忙表情愈发谦卑地赔笑“没什么我们刚才看见将军,不是在感慨,前天要是甘将军在此,怎会让张飞截江断阎监军后路、酿成惨败呢。真是处处都缺不了将军呐。”

    这话一方面是赞美甘宁,一方面也是暗暗抱怨甘宁没及时赶到,很符合他们的人设立场,所以甘宁也就信了,同时没法发作,只是尴尬辩驳一句

    “军阵之事你们懂什么要不是四天前关羽在南线以水师奇袭蒙头寨和荡石寨,我会不得不赶去击退关羽我纵然水战天下第一,也分身不得,如何兼顾南北三百里江面谁让张鲁麾下没有别的可用之将可以分头把守何况我也不是水战天下第一。

    不过你们放心我早就从俘虏口中问过了,刘备麾下大将,以关羽为水战最强,至于张飞,根本就不懂什么水战,那天完全是趁着我在南线、被他欺汉昌无人罢了来日他再敢来我定叫他喂鱼”

    这番话一说,对他有怨言的家伙才不得不打住。

    甘宁心中冷哼,他也知道众人对于他的靡费颇有微词,可这些不要脸的人懂什么

    大丈夫当青史留名,轰轰烈烈不枉世上走一遭

    他甘兴霸虽不怎么读书,但古人先贤的故事还是听得不少的。孔门七十二贤的子路,便是甘宁仰慕的勇士豪侠。

    那子路就是“君子死,冠不免”,在卫国当官的时候遭了卫国内乱被人围杀,临死被敌人击落了帽子,还要捡起来戴好,在戴帽子的过程中被人砍成了醢。

    这才叫风度战死了帽子也不能掉,发型也不能乱

    在道上混,怎么能丢脸呢

    偏偏那些苟且小吏屁都不懂,丝毫没有“越是死到临头,生活越要有仪式感,衣服越是要穿得帅”的觉悟。

    真是聊不到一起去。

    想到郁闷之处,甘宁拿出一块玉环摩挲了几下“唉,阿惜,以后你还是好好改嫁吧,我留给你那些钱财,也够你好吃好喝一辈子了,咱也不亏心。阿瑰长大了会知道,他爹轰轰烈烈一世不曾丢人。”

    他已经二十一岁了,真是上了年纪生不由己啊,要是像十九岁之前,浪迹江湖快意恩仇无牵无挂多好

    偏偏他随便玩的一个婢妾不小心玩出事儿了,给他留下了一个两岁的儿子,他这两年才不得不考虑慢慢上岸,给官府做事,结果又受不了被人当工具人的气,几次坏事至于今日。

    把甘宁这点破事真水一水,完全可以出一部港片黑老大有了老婆儿子后想金盆洗手的系列剧。

    甘宁醉生梦死发型不乱的等着最后一战,他还真没白等。

    两天之后,刘备军消化了汉昌之战的战果,把汉昌县上上下下打理安民已定,又把军粮前运了一百多里,构筑好前进基地营寨。

    随后,张飞就用老套路,准备对宕渠县也如法炮制再来一波攻势。

    “报张飞又率军来袭,徐晃领陆路,张飞、周泰领水路,距离我军大寨已不足十里,师君已命士卒列阵出击、于河谷狭窄处迟滞敌军请将军立刻率战船出战”

    “又是徐晃领陆路,张飞、周泰领水路那不是跟擒阎圃那战一模一样他还想正面拖住大军、侧翼登陆截断前后军首尾不能相顾这也太小看我甘宁了。活该张飞受死”

    甘宁感受到了莫大的被无视的羞辱,这是不拿他当回事啊。

    好看我先败关羽,再败张飞

    “取兵器来,解缆”甘宁一声大喝。

    旁边的马仔立刻递过一柄单手持用的铁戟,与典韦使用的那种兵器相似。但甘宁用的却不是双戟,而是一戟一盾,另有一柄链枷插在腰间,作为辅兵器备用。

    链枷就是带个钉锤锤头、但中间是以铁链连接的半软兵器,结构跟双节棍差不多。

    这种兵器一来利于水战遇到持盾劲敌时破盾,二来也便于猛力抡击时绕过敌人的格挡甘宁在接舷跳帮的时候,不止一次靠着链枷跳劈的招式,在敌将明明格挡住了锤棍的情况下,靠着软铁链把锤头甩出去的力量,将敌人爆头砸死。

    甘宁武器在手后,亲自挥戟,像镰刀一样将作缆绳用的蜀锦割断。

    断了的蜀锦一半还缠在座舰船头的栓船桩上,看上去像一个迎风飘动的蝴蝶结。

    “快看那个船头扎着蜀锦花结的是甘宁来啦”

    船头的大红蝴蝶结实在是太过骚气,以至于如此显眼,距离敌船还有老远就被盯上了。

    “怪不得上次擒阎圃没撞见他,后来听说他是去南边阻击二哥了。呵,二哥打你是逆水打顺水,自然不利,咱今天可是顺水打你逆水,看你还怎么躲”

    张飞站在船头,他的船队才刚刚机动到位,而且认准了岸上张鲁亲自在宕渠寨后督战的旗阵,想再深入一点,直接毕其功于一役、把张鲁本人跟叛军大部队分割开来。

    谁知就因为这么一耽误,终于被甘宁给赶上了。

    不过没关系等的就是他。

    张飞一挥手“床子弩照样准备好靠近到五十步不三十步的时候才许放箭咱只有一波然后,二十步的时候丢装了糖胶火油的陶罐和火把明白了没谁敢先动手的别怪我军法”

    因为时间仓促,这些特殊作战物资储备数量并不多,张飞也只有一波机会。

    两军战船相接,“嗡嗡”数阵回响,几十丛箭雨飞射而出,甘宁战舰上也有不少弓弩、甚至带绳索的标枪、掷斧劲射而至。

    “笃笃”连声的闷响,双方都是有备而来,船虽不大、舱壁防护较差,但人人都顶着盾牌,如同龟甲阵,至少八成以上的远程攻击都被挡了下来。

    甘宁船队中十余人被从缝隙内刁钻饱和射入的箭矢刺中,惨叫落水。

    张飞一侧也有不少士卒被飞斧和标枪扎穿砸碎盾牌后杀伤,损失人数竟不比敌军少。

    还有些战斧和标枪钉在船木上,甘宁军水贼立刻用力猛拉绳索,想把被勾住的张飞军战船拖到近处跳帮砍杀。

    “不愧是深谙水战之将,居然能用此法把对冲速度数十里交错而过的敌船暂时拉住,不过,不会给你机会跳上来的”

    张飞见状,一边感慨一边心中得意。

    甘宁这一手绝活,恐怕要起到反作用了

    本来交战双方相对速度很快,还不一定丢得准,甘宁却把敌船用绳索拖住了,那不就没有相对速度打固定靶了么

    二十条汉军战船上,每船都丢出一个陶罐,其中一小半落进江水浪费了,但至少还有六成命中了敌船。

    随后火把飞掷,不少甘宁军悍匪还在为陶罐砸碎在盾牌上而懵逼,火焰很快就来了。

    “啊火这火还甩不掉快跳江”

    用来格挡抛射武器的盾牌纷纷被抛弃,有些眼明手快的悍匪已经在尽最大努力挽救,直接把盾牌丢进江里。

    但陶罐碎裂时洒出来的油料,可不会全部粘在盾牌上,更多已经四散在船的木料上了。

    幸亏这里是江上,对于水性好的士兵来说,只要弃船跳江活命还是没问题的。

    不一会儿,甘宁军就有几十条战船着火,悍匪们纷纷跳江,军中职务不高装备不好的,只穿皮甲,往往还得活命。而那些穿了铁甲又来不及脱的,很多就被急流拖着沉入江底。

    甘宁本人的座舰也被火油陶罐击中了,而且因为船头扎着大红蜀锦蝴蝶结,他的船太显眼,被重点照顾了。至少三十罐火油都招呼他的坐船,蜀锦蝴蝶结第一个被烧毁,而蜀锦做的船帆也仅次其后,比其他船的芦席船帆更加易燃。

    被攻击后不过三秒钟,甘宁的座舰就第一个失去了动力,船帆彻底被毁。

    甘宁本人也是身着铁甲的,来不及脱,也被沾染到了几团黏腻的火油甩不脱,甘宁仗着水性逆天,一咬牙不及解甲直接跳江,但跳江时亦然不忘握紧手中的链枷。

    他这柄链枷,战前是进行过处理的,刚才投掷飞斧砍击张飞座舰时,甘宁特地把他投的那柄飞斧尾部系的绳索、缠在他链枷的铁链部分上,以便两船拉拢接舷的时候,他可以荡过去跳上敌船。

    此刻,他就指望这根绳索,来确保他跳江灭火后能再拉着浮出水面。

    甘宁一口气闭得非常长,足足在水里憋了将近一分钟,确保身上的火彻底灭尽不会复燃、水面上也没有燃烧的浮油后,他才奋力一拽连枷上的绳索,一截截往上攀爬。

    最后在水底下往上窥伺,确认船舷上扎斧的位置附近没有人,才猛力一拉,跃出水面扳住船舷翻身而上。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甘宁一声暴吼,他在水下已经弃了盾牌,所以只能单手用链枷单手用戟,一眼找到张飞后直接跳劈过去。

    他知道此时登上张飞坐船的只有他一人,其他悍匪弟兄们就算跳了江逃命,也不可能拽着绳扳到张飞船上,所以唯有速战速决,杀个敌将够本。否则一船都是敌人,还要被围殴,那就彻底白死了。

    张飞也是一愣神,没料到甘宁居然船都被烧了还能拽着绳子突然从江里跳出来,连忙挥舞蛇矛去战。

    张飞第一反应本是想横架蛇矛格挡敌方的第一下跳劈,但幸亏张飞眼尖,看到凌空的甘宁用的居然不是钉锤而是链枷、锤头可以拐弯甩动,他这才临时变招,改为单手持枪往前猛捅,要用长度优势把甘宁挡在远处。

    甘宁身在半空,根本无法闪避,眼看要被蛇矛穿胸而过,一咬牙横过链枷猛砸,枷柄与矛杆相撞后,铁链立刻因为惯性缠绕了上去,然后甘宁猛力往一侧外三路一拉,才荡开了矛杆,避免了穿胸之厄。

    张飞暗叫侥幸,连忙往回一收、另一只手也握住矛杆奋力一震。

    此刻张飞已经变成了双手握矛而甘宁只有单手持链枷,两人兵器缠在一处,甘宁即使力气也不小,单手也是远弱于张飞双手的,链枷便被脱手夺走,张飞一抖枪花,把甘宁的链枷甩到了江里。

    甘宁只剩左手的戟,他知道自己依然无幸,回忆着少年时村中那个讲春秋故事的老学究的描述,自行脑补子路的死状,然后放下铁戟,学子路那样把被江水浸湿乱掉的发型拧拧干摆摆正。

    “你什么意思死到临头莫非还敢藐视于我”张飞感受到一阵被挑衅,蛇矛矢贯而出,直奔甘宁咽喉,停在他脖前两三寸处,可谓收放自如。

    “要杀便杀,我一击不中,再徒然挣扎也只是死得更难看而已。君子死不免冠,可惜不能换一身干净的锦袍而死,来吧。”

    “哈哈哈,你这厮,比我大哥还爱漂亮衣服。”张飞大笑嘲讽,矛杆一抖,改刺为拍,用杆子在甘宁脖子上一击,将其击晕在地俘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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