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唱
才把钥匙插进门锁,便听见风在屋里游唱的声音了。
我在门边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应该进去,或者离去?
第一次到你的高楼,你给我看留声机,看你搜集的,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旧唱片。
摇动留声机,放一张古旧的唱片给我听,不知是法文歌曲或是西班牙文?听来有些滑稽,我停不住,笑了又笑。
音乐声和笑声停止时,我们都听见,风,始终在门窗外呼号。
“你听。”
“风在练唱。”你说。
“唱着快乐的歌。”
“是吗?”你擦拭一张薄荷绿的唱片,淡淡地,“我从不以为这声音是快乐的。”
但我以为是快乐的。房内有你,有我,有属于我们的时光。
今日,你去流浪,把钥匙和满楼的风留给我。
“什么时候回来呢?”
“等我倦了的时候。”
我坐在唱片堆里,不能入睡。
一整夜,那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悲伤地练唱?
问候
我病了,一段相当长的时日。
恍惚之间,常看见他,背着简单的行囊,像临别那日,站在门边,帽沿下的眼睛,落寞而热烈,说,我来求和的。
我坚决地摇头。
他必须在两种爱情里,选择。
我,或是海洋。
站在光亮里,他说:等我这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走了。
我转开头,不说话,爱他,是不是就该给他自由?
你知道,我是舍不下你的,我一定会回来。他临走时说。
然而,海洋是狂野善妒的情人,不肯放他回来。
后来,我渐渐康复了。
在夏日的阳光里,把洗涤好的衣物晾挂起来。竿上的靛蓝红紫,气味芳香,是一个新的世界。
突然,有声音自远方传来。
是他。蛮横而温柔——遣海上的风,来问候,来拥抱,来缠绵。
海,舍不下他。他,舍不下我。
我又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