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不动声色,也没有表露出特别要针对那个储秀宫针线房的小太监的意思,那个小太监就是那一日在十一阿哥阿哥所门前带着众人闹事儿的,那一日受了容佩两个巴掌才肯消停,福康安还算是正派之人,虽然是公报私仇,但也没有说额外要再加重惩治这个小太监,福康安只要表露出一丝丝儿这个念头,这个小太监在这个时候,必死无疑。
开始行刑了,南薰殿前一阵鬼哭狼嚎,福康安起身,施施然的预备走了,走下汉白玉的围栏台阶之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边上的侍卫耳边说了几句话,径直走出了南熏门,侍卫折返回到了南薰殿前,对着脸色有些奇怪的郎中拱手行礼,“大人,福大人问,都虞司是不是抓了一个南府的太监”
“都虞司”郎中摇头道,“我不清楚那边的事儿,福大人要过问吗”他这会子可算是学乖了,“我这就马上去叫人问一问”
他忙摆手,叫边上站着伺候的太监过来,真巧,又是那一日接待金秀的王太监,“你去都虞司的库房看一看,是不是有个南府的刘太监”
王太监心里头暗暗咂舌,今个这一次,高恒高中堂,只怕是真的脚提到铁板上了,三和大人出面不说,现在就连福三爷也上了心
“不必招摇,”侍卫忙说道,“三爷只是问一问,若是真的有违法之事,自然是请秉公处理,三爷不会是徇私之人。”
这个话儿,郎中是相信的,福康安其余的毛病是有,但持身之正,宫内外之人都知道,从不徇私,但他过问了这事儿,那么郎中还是想问到底是怎么一个回事,起码有个章程接下去才好处理不是
王太监去的快,来的也快,“南府的刘太监被三中堂提走了,说,”王太监小心翼翼的说道,“查清楚已经放回去了。”
这话一说出来,慎刑司郎中就知道这里头不对三和可不是分管着都虞司的内务府大臣,按照常理来说,若是有人犯事儿,都虞司抓人调查,慎刑司审判处置,可这个什么南府的刘太监怎么会让不管着这两个衙门的三和亲自提人,还放了回去
这里头有不对劲,只怕是有麻烦要起来了,郎中心里头暗暗思索,事有反常必有妖,这样不顾及规矩的事情一做出来,这事儿就不对劲了。
还好面前的这位侍卫没有啰嗦什么,听到人已经放了,点点头,也就离去了。留下来了满腹疑云的慎刑司郎中,心里头暗暗打算的王太监,还有鬼哭狼嚎的宫女太监们,真是一幕非常有意思的戏。
这一出戏的总导演,应该是咱们的十二福晋机械牛,显然,她没有在这里要欣赏辛苦成就的心思,而是去了另外的地方。
承乾宫东侧殿。
“恩”正在和宫女们打围棋的明贵人抬起头来,望着进来通传的太监,原本专注的眼神突然之间有些疑惑起来,“你说,是谁来了”
“是十二福晋元氏来了,说是给娘娘请安的。”
“她怎么来了,”明贵人捏着手里头的羊脂白玉围棋子儿没有放下,狐疑的说道,“她如今怎么还有心思来我这南府的那个太监不是还被关着吗”
和明贵人对弈的宫女是明贵人最疼爱的蓝鹊儿,她梳着一个双丫髻,眉心还有一颗胭脂痣,娇俏可爱,年岁也只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说的话却很是老成了,“主儿,该不会这位福晋,”蓝鹊儿乌溜溜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是来想主儿这里求情,让主儿出面去皇贵妃那儿说项吧”
“这只怕是不成,”边上的另外一个宫女笑道,“皇贵妃最不喜欢咱们主儿了,咱们主儿最得宠,若是在皇贵妃那里求情肯定不成,依奴婢看,咱们主儿和万岁爷求情,这事儿才能成呢”
“不管是朝着谁求情,这位福晋可真是想多了,”蓝鹊儿气鼓鼓的说道,“拿着咱们主儿当枪使呢”
明贵人才不想管这些事儿呢,在她看来,自己个才能把别人当枪使,而不是被别人当枪使,她受了宫女们的奉承,矜持一笑,“这位福晋只怕是打错算盘了,我都还没打算用她呢,她倒是想着用我了”
“主儿不如别见了”蓝鹊儿出主意道,“主儿是尊贵的人,说话都是给别人留三分,可旁人不见得懂礼数,万一不知道主儿的意思,死皮赖脸的求着跪着,到时候反而拉不下脸来呵斥。”
明贵人有些意动,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这位福晋不是不懂礼数的人,不至于这样的事儿,再者,她往日里头对着我也恭恭敬敬的,不见面可不合适,还是请进来吧,若是她说什么难为的事儿,我说不听的话,”明贵人提前和自己宫里头的宫女打好了埋伏,“你们可千万要打岔了才好。”
这边商议妥当,宫女自然出去通传,不一会,金秀就进来,先是朝着宝座上的明贵人行了礼,明贵人点点头,语气之中似乎还隐隐带了一些倨傲,“福晋来了起来吧。”
“谢过贵人,”金秀起身,又坐下来,宫女们敬茶上来,金秀喝了一口,明贵人见到她神色如常,脸色平静,也看不出来要求人的意思,于是先开口了,“福晋可从没来过我这,怎么今个有空来呢”
“是从未来过,”金秀放下了盖碗,朝着明贵人笑道,“之前来拜见豫妃娘娘,恰好贵人不在公宫里头,故此不得见,今个过来,是特意拜访的。”金秀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娘娘这处偏殿,倒也雅致精细。”
“再怎么雅致精细,”明贵人耳朵微微一动,叹气道,“也只是偏殿,住在这东偏殿里,万事都不是自己个做主的,还好豫妃娘娘脾气好,不然的话,住在别的地方,可真是难捱呢。”
“娘娘说的极是,”金秀拿着这个打开了话头,“日后娘娘自然是可以住在一宫主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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