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了吧。”
瞅了眼时间,柯正行关掉刚刚结束的翻牌游戏,准备回家了。
“叮咚”,
一条推送消息跳了出来。
“据最新消息,新新市五点八级地震”柯正行默读到中途,忽的嚷了起来,“真的是申家坝”
仔细的一字一句再次看过,没错,本次地震最最震中就是艾河区申家坝镇。
这也太邪门了吧柯正行震惊的不是地点本身,而是罗程提前便给出了这个判断。
罗程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可是主管部门,但也一直没接到这么精确的通报,也仅是知道个大致范围。他怎么能知道呢胡蒙的可怎么偏偏就蒙到那了这也太巧了。可能吗但要不是胡蒙的话,难道他还能
“叮呤呤”,
看着来电显示,柯正行哼了声“马后课”接通了。
手机里立即传来蒋才龙声音“局长,最新消息,本次地震震中”
“最新个屁,十多小时前人家就说了。”柯正行沉声打断。
“姓罗那家伙纯属歪打正着。”蒋才龙骂了句之后,又请示道,“局长,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我先忙完手头这事再说。”柯正行很是犯嘀咕,找了个台阶,结束通话。
怎么做呢柯正行背着手,在地上带回踱了起来。
以现在情形来看,自然是要亡羊补牢,这没什么好含糊的。而让柯正行纠结的是如何补救,如何做的让人看不出来像补救,尤其不给某些人留下话柄那种。
“叮呤呤”,
“奶奶的,这么一会儿就催。”
柯正行嘟囔着拿起听筒,没好气地说“催你娘个”
“你骂谁”电话里忽的响起“炸雷”。
柯正行身子就是一颤,仔细看来电,顿时吓了一身冷汗,赶忙陪笑解释“书记,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都让手下那些家伙把我气糊涂了。”
“手下气你,怎么气你”对方追问着。
“还不是”略一迟疑,柯正行编出了说辞,“还不是抗震抢险的事,我一直强调实事求是,脚踏实地,可有的人就是说的多做的少,我以为又是要跟我吹牛呢。”
电话里稍稍停了一下,才传出询问“申家坝那里怎么安排的”
“安排了,安排了,设备、人员都倾斜。那里可是震中,我岂敢马虎您的教导我一直记着呢。”柯正行硬着头皮说的很是肯定。
“这就对了嘛,不要总说别人抢风头,自己做到位别人自然就没风头可抢了。”对方语气明显缓和了下来。
柯正行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您教导的对,震中工作绝不能含糊。”
“岂止是震中马上”听筒里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柯正行赶忙紧贴听筒,生怕漏掉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二十分钟后,艾河区应急综治局小会议室。
柯正行坐在主位,脸色铁青,瞅着一个个匆忙进屋的人们。
“咳,咳。”
重重连咳两声,柯正行点指着最后进来的矮胖男人“怎么才来还上你的正常班呀”
“没,我没下班,刚才正在了解,了解震情,接电话赶赶忙就往回赶。”矮胖男人结巴着回复。
柯正行长长地“哦”了一声“从哪往回赶申家坝”
“申不,在市区,了解老旧楼房,尤其是平房震损情况。有些房子都裂了,一道墙上好几条缝子,还有的下沉好多。”矮胖男人连说带比划,很是形象。
“你是说白天的事”
“就是刚才。”
“刚才那你在哪条街,走访的哪个片区,谁和你一起去的,记录在哪”
面对着柯正行的接连追问,矮胖男人再难应对,干脆就低头站在那里,耍起了肉头。
“说好的特殊时期加班加点不分昼夜,这才八点多吗,就想家了想什么呢,还没断奶”柯正行起了高腔。
“噗嗤”,
听到这个声音,柯正行“刷”的一下,冷厉的目光扫视起来,所过之处皆是俯首问桌。
“你怎么个情况也是片区走访震情”柯正行又盯住了倒数第二个到位的人,语句中不无讥讽。
被盯女人站起身来,红着脸支吾道“不,不是。接电话时正上卫生间,来,来那个了,弄起来有点儿麻烦。”
听到这个理由,现场人们神情顿时精彩纷呈。这可并非人们表情过于丰富,而是想笑又不敢笑所憋出的表情,有人几乎都快憋出内伤了。
柯正行都快被气乐了,两周前这个女人就是同一理由,但他没再继续追问,因为人家完全可以用“不调”二字搪塞,反倒显着自己太不正经。
“都坐下吧,开会。”沉声命令之后,柯正行讲说起来,“现在召开第三次抗震救灾应急调度会,调度应急不利之处,进行紧急完善与补充。每人汇报调度情况,只讲调度不到位的,只讲马上要采取的补救措施,最多不超两分钟。”
这时间太的短,确实无法表功,于是人们逐次技巧地汇报起来。
待到人们汇报完毕,柯正行做起了指示“我一直要求你们做事分清主次,要分轻重缓急,可有的人就是置若罔闻,当耳旁风。现在震情紧急,暂时先给你记下,希望这些人能将功折罪,否则二罪并罚。强调三点一、必须”
不止柯正行收到了推送消息,不止他知道最震中在申家坝镇,也不止他在开会布置,亡羊补牢的还大有人在。
几乎与柯正行同步,甚至比应急局还早,民政、卫生、建设、科技等局全都召开了紧急会议,都是调度抗震救灾工作。这些局和应急局一样,全都没提“震中”字眼,全都像是计划中的调度会议,但类似“向重点地区倾斜”已经表明了意思。
行动紧跟着会议,将近晚上九点钟,区城又一次忙碌起来,电话、车辆、人员都将用行动落实“白加黑”举措了。
一天转了五个镇,去了不下二十个村,查看了上百处危险区域,乘车几百公里、步行大约百里,罗程很累。这个累固然是指身体有些困乏,但他更累的是心。
从走过的这些地方来看,有的地方做的真的不错,比如申家坝镇整个抗震工作。有的做的真的不行,指挥混乱,应对脱节,低级错误一个接一个,简直就是儿戏。更为恶劣的是,有些部门不但不作为,反而还混淆是非、指鹿为马,那些作法真的令人后怕。
尽管已经很累了,尽管已晚上十点多,但罗程还是又奔向了申家坝镇牛肚峪村。他不是不放心那里的镇、村干部,而是担心一些职能部门落实太不到位,担心群众受大罪,更担心因此而再次面临生命危险。
“区长,您先靠那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再叫您。”邢俊关心地说。
“好。”罗程承情地冲着内置后视镜笑笑,闭上了眼睛。
司机是出于一片好心,可罗程怎能睡着,又怎能静下心来他的眼睛是闭上了,但大脑却更忙碌起来,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一会儿稍稍宽心,一会儿又忧心忡忡。一会儿想着哪些工作必须改进,一会儿又想着哪些人员该当调整,甚至还寄希望于不要再有余震。
“咯噔”,
“咯噔”,
当车辆再次颠簸时,罗程睁开眼睛,发现果然拐上了通往牛肚峪的小路。
怎么回事怎么还灯火通明
罗程凑近车窗望去,前方不远处,两台大设备正亮着大灯工作着。
不是将近下午四点就彻底清通了吗怎么还在弄,还有什么可弄的呀
这又七个来小时了,这费用可不小呀。想至此,罗程瞟了眼观后镜,但并未言声。
在从设备旁边通过时,罗程轻轻擦了擦车窗上哈气,想要看的更清晰一些,但“哗”的一股尘土自旁侧钩机机头扬起,罗程什么也没看到,反倒是车身“哗啦啦”响了一阵。
暗自长嘘了口气,罗程调整了一下情绪,眼望着侧前方方向。
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多灯光大半夜的干什么莫不是又发生险情了罗程心中不由一紧。
随着离的越来越近,罗程看清了,前面停着好多车辆,有越野有轿车,有制式车,有普通型的。
不止是车辆,帐篷也多了,一直到了村碑这边,少说也增加了五六十顶,还在继续支呢。用的了这么多吗之前不是已经有二十顶了吗什么时候又拨付来的这是要弄一家一个豪华帐篷吗
“叮呤呤”,就在罗程疑惑不解之际,手机响了。
看了眼来电,罗程按下接听键“江区长。”
“你在哪”江鑫焱声音很冲。
“我在牛肚峪。”
“牛肚峪哪个牛肚峪”
“申家坝镇牛肚峪村,全区就这一个牛肚峪吧”
“好好好,你在震中牛肚峪。”
“江区长,你有什么”罗程话到半截才注意到,对方早把电话挂了。
搞什么明堂
罗程暗自喃喃了一句,放下手机,说了声“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