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晴了,担心了一晚上的秋掌柜和莫清承两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花魁游街的事情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活动酉时末开始,城内百姓匆匆吃了晚饭便朝花楼这边聚集而来,都想看看这花魁游街是个什么排场。
“快看,掌灯了”
有人指着花楼前挂灯笼的侍者喊道。
太阳西陲,天边盛满了橘红色的晚霞,花楼前一层又一层的彩灯接连亮起,三层高楼在灯光的掩映下,增添了一抹神秘光彩。
一队十人侍者队伍从花楼里走了出来,穿着黑白两色的长袍,头发梳成丸髻,上戴莲华冠,个个低眉垂目,手提长柄宫灯,如道家神仙一般飞至大门两侧,将拥挤的人流分开,把道路清出来。
“他们穿的这是什么衣裳好好看啊”有女子捧心小声叹道。
旁边的男子议论“瞧着像是道观里道长们穿的道服,但细看又不是,这衣裳好像更精致一些。”
“瞧着有点娘气。”有大爷不喜的摇头叹道。
他这话一出,立马引来旁边妇人们没好气的怒视,顿时,大爷不敢说话了。
“大家别说话了,花魁要出来了”
小儿高声提醒,嘈杂的声音立马消失,所有人看着花楼大门,满眼都是期待。
丝竹管弦之声响起来,一支身着宽领窄袖胡服的女子乐队从门内走出,一边走一边弹奏手中乐器,或笑或瞥眉,神态各不相同。
乐队之后,便是两名侍奉侍女,她们年纪看起来十岁左右,手捧妆盒,身着红金襦裙,头发梳成蝴蝶状,带着簪花玳瑁,款款行来,在前开道。
随后是一名身着玄衣,梳着武士发髻的壮年男子,只见他一手握刀,一手抬起,将一名紫衣女子扶了出来。
这女子画着白面桃花妆,唇中红红一点,樱桃小口惹人怜。
她梳着天神发髻,在岛国,这是比最高等艺妓低一等艺妓的发饰,发髻分为两个部分,发尾用金色吉町簪固定起来,上半部分系着用绸布缎带做成的结,紫色、金色,还有黑色,相称得当,神秘魅惑。
她身上穿着紫色振袖,拉低的后领露出了光洁的脊背,引人继续向下窥探。
脚上踏着红珠花木屐,小步小步走着,婀娜多姿。
这般装扮,是泸县百姓们从未见过的,男人们瞧着她光洁脊背上盛开的红色芍药,眼都直了。
“这就是花魁吗”安静的人群中传来不确定的惊叹。
有那专门研究过活动画报的人立马摇头,压低声音解释,“不是花魁,这是候补花魁,崔莺莺还在后头呢。”
“不过这候补花魁已经这般好看了,真想象不到等崔莺莺走出来会是什么神仙模样。”
在人们的期盼下,巡游活动的主角崔莺莺终于出场。
一顶高高的红伞当先映入眼帘,紧接着是伴行的男侍,一只白嫩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牵着花魁缓缓走了出来。
她穿着华丽的红底鎏金和服,梳着高高的立兵库发髻,满头金簪,踩着和高跷一样的厚底木屐,在脚下画着独特的内八字步,傲立在所有人之上,端庄、优雅的朝人群中走来。
步伐缓慢自带韵律,留足了时间让世人端详她的绝色姿容。
看着这位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在随从和侍女们的簇拥下缓缓行来,无论男女老幼,皆屏住呼吸,唯恐惊扰了她。
花灯红伞,谪仙女子,风流男侍,在夜幕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人们跟随着这群仙人走了大半个城,看着仙人踏入贵人府中也并未离去,而是等着她出来,又看着她缓缓走回花楼去,这才意犹未尽的返身回到家中。
这一晚,闭上眼睛,人们眼前都会不自觉浮现出这美丽的一幕,恨不得化身其中,成为这画卷里的一部分。
次日,女子们从梦中醒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翻找出许久未曾用过的脂粉,学着花魁的妆容,在脸上扑起了厚厚一层白粉。
还有女子学着候补花魁的衣着,故意将胸前衣襟往后扯,露出自己光洁漂亮的后背。
更有还不能涂粉的小女孩,捡起柴房里掉落的木屐,用系带绑在鞋底,咯吱咯吱在院里走着歪歪扭扭的花魁步,幻想着自己成为花魁,受万众瞩目那一天。
不过有钱人家的女孩子就不同了,她们直奔制造出这一切的绣坊,开启了买买买的一天。
漂亮的改良和服,美丽的簪花玳瑁,可爱的木屐,应有尽有,绣坊早已经为女孩子们备下她们想要的一切。
哦,对了,吉町簪、珊瑚簪、松叶簪,这一类新式简约发簪火了,因为这些簪子太百搭,配簪花可以,配流苏簪也可以,最最有趣的是,它们互相之间还可以组合搭配,这就非常精妙了,完全满足了女孩子们一天一个新造型的需求。
绣坊里准备的簪子卖断货,又接了一大笔新的订单。
云秀带着修娘们给这些夫人小姐们量身做衣,忙得满头大汗,根本不得停歇。
莫清承在阁楼上看着大厅里大家忙碌的身影,眼前似乎还有昨日花魁巡游的宏大场面在浮现,忍不住发出一声又一声惊奇的喟叹。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样一场盛大的活动,居然真的被他们做成功了。
正惊叹着,忽然瞧见穿着改良版日式红白巫女服的林美依牵着一对穿着浴袍的弟妹混入店内,莫清承忙跑下楼去,将姐弟三人迎了上来。
昨日林美依带着弟弟妹妹观看花魁游街时他们俩已经见过莫清承,此刻见到他,一人一句少东家,甜得莫清承心都要化了。
哦,他只听见了二丫银铃般清脆的声音,至于狗蛋的嗯,选择性忽略,他不重要。
“生意还不错,看来咱们这次活动举办得很成功。”林美依看着楼下热闹的场景,淡笑说道。
莫清承乐得合不拢嘴,“林掌事,咱们这算不算引领了大周的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