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个阿秋也不算什么,谢沥先摆正了姿态,说明对此女不过是感激跟可怜,林氏感念后者救了夫君的恩情,也宽厚待之,本来谢沥要将后者安置在外出,给了钱财资产与之安生也就是了,但林氏体谅一个女子在外独居,纵然有财资,也是不稳的,反容易被人惦记,若是谢家安排人庇护,其实耐不住别人查探,反而更容易生绯闻事端,还不如就放在院子里。
毕竟那林氏长得也是清秀柔弱,十分贤良,挺招人的。
最终,向来柔弱的林氏果断了一回,劝着谢沥将人纳入。
虽然是两夫妻之间的思量,可于儿女而言,还是有些在意的。
明黛就分了心,谢之岫觉得不妥,毕竟儿女是不能过问父亲纳妾与否的,这是孝道,传出去了对明黛的名声有碍,所以他就来劝着,却被明谨撞上了。
“我不明白,明明父亲已那样决定,她还要将人安排进来,明明她也是难过的。”
“大概因为她是主母吧。”
明谨淡淡一句,明黛有些不解。
“为人主母,要思虑的是一个家庭的安稳,自身委屈是最末端的,三婶是以自己的退让平息隐患。”
明黛其实也懂,只是她自小长在父母相爱的最好环境里,有些无法接受。
“难道为人妻子,就必须要这样”
明谨缄默,后叹息。
“你要记住,像在谢家,本家跟旁系之中,院子里也只妻子一人无妾的也只有三叔,而在诸世家中,像我们谢家定死了嫡脉尊贵的也是少数,多有宠妾灭妻。”
“不要给自己设过高期待,来日就不容易失望。”
明谨虽然希望几个姐姐妹妹都有极好的姻缘,但也知道什么是现实。
明黛终于接受,只抿抿唇,转身走,甩下一句。
“在这世上,做女人是真不容易,而做男儿的,天然占了天大的便宜。”
她依旧认为自己父亲一开始是有错的,如他大伯一开始批判的他就不该进霖州城。
谢之岫“”
作为男子,他倒是理解自己父亲,可也不敢跟妹妹争端,但也感慨刚刚明谨所言。
“你跟大姐姐向来是这个家里最通透的人。”
明谨笑了笑,“可之岫哥哥不也最讨厌这个嘛因为我的通透,导致大姐姐不得不嫁给不喜欢的人,你觉得我是一个只顾自己而罔顾他人的人,你失望了,所以要与我断交。”
谢之岫神色一僵,正欲说些什么,却见明谨转身走了。
且也只留下一句。
“所以我说,不管是做事还是待人,不要设过高的期待,来日总会失望的,之岫哥哥待我应如是。”
明谨走了,身影在绰绰林荫中渐消失。
已得官职,也算成熟了许多的谢之岫蠕动了下嘴唇,最终叹气。
当年年少,意气任性,凡事凭自己臆断,一朝就反了情感,恨不得将这个妹妹永远忘了才好。
后来他想想,世家里面多有无奈,他不懂大房的事,也不懂大房的权柄计算,更不懂二房的私心,以及在这私心之下最终做了决断的大姐姐。
他其实也后悔了,但低不了头。
大概也因为发现这个妹妹也不在意自己是否低头。
几日后,阳台,明谨倚靠着栏杆眺望着远处禁地阁楼,有风来,薄衫随风贴婀娜,发丝轻缕,但她没理会一缕青丝贴过唇瓣,撩拨触感,只用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卷释出鸽信。
上面的微小字样密密麻麻,但足以包揽所有机密信息。
在翰林院担任的职责,与谁交好,与谁不合,最近在编纂的史录,住所,住所中服侍的书童跟仆人
细致,谨慎,但明谨看到最后,还是把目光挪到了其中一条。
“十一月初二,闭门不出,读书写字,旁邻有闻读书声,但不见其人初五,出行,观斋书院买书,期间未带齐钱,差书斋人回家取钱初七,应朝廷匆匆诏令,离开居所”
这些时间,她在霖州城,尤是初五,正是她被抓进血炼门老窝扔进牢狱之时,那一次,她见到了林术。
“林术,徐秋白,身高背影这么相似。”
明谨阖上密信,装好,信步进屋,将密信按在桌上的时候,眉眼轻扫,撇在几张画纸上。
一共四张,两张十分神似的背影图,两张十分神似的手掌图。
她看着,目光幽深。
叩,叩,叩
敲到第三下。
她轻轻一句,“不过气味不太一样。”
还有性格,讲话的语气调调,乃至细微的肢体习惯都有不同。
以她自己的主观判断,以及外在调查的许多细节,总体形容便是外有类似,内大不同。
最重要的是林术是有武功的,但徐秋白没有。
想起当日她跟对方落入密室后,掉落地面趴在对方身体上的时候,她第一时间状似无意按住了对方的手腕,也感受了对方的心脉呼吸。
是真的文弱书生,还是身怀武艺的高人,其实还是可以辨别的。
那时她就有怀疑了,可按脉的结果告诉她多虑了。
如今的调查结果,也说明对方没有出现在霖州城的条件。
又不能分身。
可若是对方不是林术,但是背后只动脑不动手的人物呢
明谨本想全力调查徐秋白,临出发泉山的一夜,她骤然被一个消息转移了注意力。
天狗留在霖州城的眼线飞鹰传书汇报了一件事霖州城的五千乌甲军虽随他们归来大半,只留少数人镇守等着跟朝廷人员交接,但吊魂棺那边似乎有神秘人物绕开了乌甲军,潜入了那个地下迷宫。
眼线本想调查对方的目的跟身份,却不想那个地下迷宫莫名塌方了。
明谨第一时间摸出了江文凯的密信匣子,若有所思。
有人在找这个东西
找不到,就直接炸了,不愿意让别人察觉到半点踪迹。
一般这种做法始作俑者做贼心虚
“泉山可是我们昭国最好的温泉山,听说上面的温泉泡一泡可以延年益寿呢”
坐在前往泉山的马车上,明月管不住嘴,一路上叭叭个不停。
明黛看她一眼,也没说啥,就一句,“听说是你最早知道我哭晕在西阁的”
这话意味深长啊。
明月霎时安静了。
没人能救她,因为这次明谨不与她们同车。
她被别人邀请了,是一个不好拒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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