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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五魁悄声问廿廿的意思。
这一二年来,随着四阿哥挪入阿哥所,二阿哥因年长、有子,故此便不宜再与年幼的皇子在一块儿住着,皇上这便下旨,命绵宁一家子渐次从撷芳殿挪到了神武门内东所去。
故此,绵宁居处也已经与内廷隔了宫墙去,他虽说尚且是在内廷居住,却不再那么容易随意进出东西六宫了。趁此机会,廿廿便也免了二阿哥的请安,这么一晃,二阿哥已是有许久没能踏入储秀门来。
廿廿轻叹口气,“开宫门,请二阿哥进来吧。”
便是往日尽可不见,今日情势如此,又如何能再将他拦在宫门外去唯有二阿哥进内说话,廿廿才能尽知前头的情形去啊。
五魁领命,带人将堵着门的东西都给撤了,再搬开门杠、门闩,开了大锁,请二阿哥进内。
绵宁大步越过门槛,远远看见廿廿就坐在正殿檐下门阶上,半点没有妇人胆怯闪躲之意。绵宁心下便一热,赶忙大步上前,双膝跪倒,叩首在地,“是儿子不孝,令皇额娘受惊。儿子方才已经带人搜尽了这左右长街,人已尽获。皇额娘可安了。”
绵宁就跪在阶下,说近,却远。
廿廿微微犹豫一下儿,终究还是亲自走下阶,弓身,伸手托住了绵宁手肘。
“今儿个,是二阿哥沉着冷静,调度有方,救了我的性命。”
这样的搀扶,这样近的面对,上一回,已然是相隔数年之前。
绵宁眼中不由得有些发热,“小额娘方才可曾担惊受怕了儿子虽先赴养心殿除贼,可是心下却是第一惦念小额娘这边的安危。”
廿廿淡淡点头,“我方才也没什么要紧的。虽说事出紧急,是意外了些儿,可却也不至于就担惊受怕了。唯独放心不下的,是此时你汗阿玛不在京中,我一个妇道人家总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地方儿。而你们兄弟们在上书房,你们各自家里还有那一大家子的人,而咱们各自又都隔着远,一时无法知道各处的情形,这才紧张些儿罢了。”
绵宁深吸口气,紧紧凝住廿廿的眼睛,“小额娘该知道,便是出了这样的情急之乱,可是儿子却必定会拼尽一切,率先来救护小额娘。”
廿廿轻叹口气,“不,你还是该先去养心殿、太庙、奉先殿等处。那里,有祖宗神牌所在,必不能叫贼匪们在彼处作乱才是。”
廿廿说完,便转身走向殿门,吩咐道,“将椅子搬回去吧。方才防卫所搬出来的家什,这会子该归置的归置。只是门上的物件儿,暂且不必全都撤了,以避宫中还有流寇”
“小额娘”绵宁颇有些失望,一双眼紧紧望住廿廿背影。
不对,他这一番奋力捉贼,他进储秀宫来希冀看到的场景与她的神情,绝不是眼前这般的
他豁出一切去,只为护卫她安全啊她不该是这样对他的
他以为她会眼含热泪,回奔到他面前来,会攀住他的手臂,向他诉说方才的惊吓和委屈。
他会为她担起一切,甚至,他现在就会到宫门外去提了几个贼匪到她面前来,当着她的面要了他们的性命去只要,她能出了这口气,寻回心安。
可是眼前的她,却反应如此冷淡。只是说“谢谢”他,只是赞他调度有方这便是一切了,并无其余。
廿廿听见了绵宁的低呼,只是她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一直走到殿门口,门槛就在眼前,廿廿方才站住,淡淡道,“你家里怕是也受了惊动,况且还有奕纬那孩子呢。你也不必在此停留了,赶紧回去看看你家里人去。”
廿廿轻轻抬眸,“我方才也是这么吩咐绵恺的。二阿哥,你也是我的儿子,我便也这般吩咐你,你照做就是。回去吧,免了跪安。”
廿廿说完,径直入内,再没回顾。
廿廿进了殿内,只向四喜问外头防卫的情形。
所幸东西六宫,乃至阿哥所等处都并为被贼匪攻破。唯有慈宁宫伙房,有数十贼匪围攻,被庄亲王先射中一人,又有火器营官兵射伤数人,贼匪们才恐惧而退去。
其余贼匪,多攻入前朝各处,此时成亲王、礼亲王、庄亲王等,正带火器营各处追拿,战斗虽尚未结束,然则贼匪的气焰已经被盖灭了下去,所余不过藏匿宫中各处,需仔细搜寻罢了。
廿廿点头,“速报皇上。”
四喜亲自出去向军机处送信儿,廿廿这才淡淡回眸,望向窗外。
院子里已经空了,绵宁已然离去。
窗外天色也已经悄然黑了下来。好在是十五的夜晚,一轮圆月高高地升上了天,亮如明灯。
“天黑了,贼匪不知分散藏匿何处,恐不好寻。”廿廿颇有些放心不下。
月桂忙上前给廿廿送了碗热茶,含笑道,“虽说天黑了,可是主子可别忘了这天上挂着这么大一轮圆月呢好在是十五的晚上,今晚这月亮又是大且圆,亮如白昼,足以为各位大人和护军们照亮儿。”
廿廿便也叹口气,“托皇上和祖宗的福。”
月桂便又笑道,“奴才倒要说,是托主子您的福这十五天上月,因应人间中宫啊。奴才现在忽然明白前几年连续三年十五前后月食的缘故了那便都是为了今晚吧。”
“上天先前是向主子示警今日十五,主子要经历这一场心惊去。只是那会子咱们终究都猜不到今日之事啊。而今日,恰逢十五,唯有天上明月指路,也唯有主子坐镇中宫,才能叫这一场祸患当日便平定下来。”
廿廿眸光不由得放远,唇角也不由得缓缓挂起笑意来,“若今晚上这十五的月,当真能帮得上外头大臣和官兵们的忙,那便前头那几年的月食,就都是值得了。就叫曾经失落的所有的月光,都在今晚弥补回来吧,让今晚的月光更亮,直如白昼。”
月桂含笑道,“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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