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茹菲红着眼
“所以荣安,我要入京。对朱永泽来说,我和孩子入京,他才没有后顾之忧。而对我来说,我得要入京想办法帮着解庆南之危才能帮到他。我必须做点什么。而对我的孩子来说,眼下也只有京城才安全,孩子只能待在京城”实在折腾不起了。
“我明白了。”荣安示意小荷给常茹菲添了茶。怀中孩子进到温暖的马车才一小会儿便沉沉睡着了。可时不时的,这孩子还会一抽动,明显最近很不踏实,受惊不小,看着叫人心疼。
她先前预料到常茹菲这一婚会不容易,但没想到这么不容易。大人忍忍就过去了,但孩子不行。这孩子比七七大了好几个月,可看着却和七七差不多的大小。逃难又逃命,太难了。
“有我在,别的帮不上,但护你和孩子安全我还是能尽力为之的。你放心,你若有主意了,我听你的。你若要找人帮忙或是想法子,我都会在。”
“多谢你,荣安。”常茹菲眼里噙泪。
荣安则假踢她一脚“跟我还见外”她看见常茹菲的贤妻良母模样就难受,她更喜欢记忆里猖狂张扬直爽的常大小姐。
“你打算如何还不快点说来还有,我家朱承熠会否有危险你哥也在援军里你可知道”算算时间,朱承熠他们走了快一个月了。是不是快到或者已经到地方了
“我是行至半路才知朱承熠和我哥也都往庆南去了。可当时离得远,我不敢贸然去追,孩子还不舒服,所以没能联络上。”
“他们会有危险吗”
“不会”这一点,常茹菲倒是敢肯定。“他们代表的是朝廷。张家之流要的是权利长存,他们再如何也不会直接与朝廷军杠上。”所以比起朱永泽,朱承熠他们要安全太多了。
“荣安”常茹菲拉了她手。“我打算偷偷入京,我不要到明面上。”
荣安想了想,点了头。
对的。
在暗处好。
让张家那边满世界的找,既可以分散他们人手,也可以牵制住庆南那边的战局。同时,只要一天找不到人,庆南王便一天不会放过王妃,祝氏和二皇孙。张家那里虽然表现似不以为然,但绝对是有钳制作用的。
相反,常茹菲一旦露面,即便顺利入京,也将面临没完没了的谋害。
到了眼下地步,对方哪怕只为乱了朱永泽心,抓不到常茹菲也会直接下杀手。万一来个鱼死网破,说不定还得害及常家。即便对方手软,堂堂庆南世子妃出现京城,这事也不好圆过去。对方若弄点污水故事,再用舆论逼迫常茹菲返回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我最主要还得私下见一见皇上。”
常茹菲早有主意。
“庆南状况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我得去一点点说动皇上。庆南需要更大的支援。我想过了,我必须偷偷去。我要打张家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等皇上点头,最好还得说动皇上秘密调兵,迅速南下。我的速度快一点,争取的时间多一些,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势力便会亏一些。只有暗中前往,才是最好的选择。”就让张家继续浪费时间去守株待兔等她,浪费时间去找她以图威胁朱永泽吧
荣安频频点头。常茹菲成长很快,显然早已深思熟虑过。
“我支持你。”
永远都不能低估下作人的无耻程度。他们会想着用常茹菲和孩子去威胁朱永泽,说不定还能想法子用常家人去威胁常茹菲。
茹菲一旦明面入京,她本人可以龟缩常家。但常家人难道都陪她缩在府中而且敌在暗我在明,谁知道对方会准备什么样的明枪暗箭
另外,皇帝那里
常茹菲若突然出现求助和借兵皇帝,那些势力一定会出来破坏。
除了破坏,他们也可以和皇帝谈,或者说,可以和皇帝交易。
对皇帝来说,只要是姓朱的,谁做庆南王,重要吗最近的皇帝疑心病重,还喜怒无常的,说不定听到内斗消息后,反而还会下令郝盛那边观望,坐等观虎斗来消耗庆南王室实力也不一定
荣安叹了口气。她还没忘,宫里还有一个元平。这些年,元平虽与皇帝没有感情,但皇帝却垂涎她每年两颗的解毒药。
因此,综合以上所有,常茹菲还真就必须要小心谨慎隐藏住了。
“你就先别回常家。去将军府吧。你跟着我住就行。我的兰心院守卫很严,都是我的人。没有外人。”将军府安全,而兰心院又是将军府里最安全的地。
“你没在王府住”常茹菲一愣。
她原本想着燕安王府地方大,防守严,朱承熠与她相公同为塞地世子还交好,她借住王府最合适所以她连常家都没考虑,只想着神不知鬼不觉跟着荣安马车住进去就好。
“朱承熠离开后,我便带着长宁回了将军府住。马上要过年,我没理由这个时候反而搬回王府。你当然可以住过去,但若那般,我来来回回反而叫人怀疑。你放心,将军府奴才不多。你只要安心在我兰心院待着便什么事都不会有。你我在一起,万事有商量,我还能护着你。你要见什么人做什么事,我也能给你安排。”
“那你爹娘那里”
“放心。我爹一向大局为重。他拎得很清。他是忠臣,大义当前的事,他一定会站你和朱永泽。”
常茹菲点点头。
“先入京再说吧。”前边不远就是城门了。“我带你进城,至于你的人我恐怕得晚点再安排人来接了。”虽刚刚茶寮只几人,但暗中护着常茹菲入京之人必定不少。
“不用麻烦。他们不是被追的对象,可以分开佯装成百姓入城。我都安排好了。等我安顿下来再慢慢联络他们就好。”
荣安点点头。
她一瞧见常茹菲的字条时,心下惊得不行。
字条上让她悄悄前往地址,所以她没与官兵一道回京,反而是将那群官兵给支走了。这会儿一瞧,她是分明的自作聪明。否则此刻若有官兵作保,自可大摇大摆入城
荣安本还觉得,她的车不一定会被拦下。
可这一次,呵呵。
南城门,竟然有个官兵挡在了她的车前。
阿暮抱胸凝眉铁着脸堵了上去。
“燕安王府马车你也敢拦,速速放行”搜搜
“敢问车中坐的何人”拦车的是一个城门官兵,眯眼上下打量马车,明显有疑。
“眼睛看不见标识这是燕安王府的车,车里坐的是燕安世子妃虞大将军嫡女再说一遍,速速放行”
“胡言乱语世子不在,堂堂世子妃好好的怎会四处乱跑”
“你是谁手下的兵我家世子妃虽然有孕在身,但一早就辛苦送物资去善堂,出的就是这个城门当时浩浩荡荡,几十官兵,十几辆车的物资,你们城门官兵眼瞎了还是脑子坏了。你这会儿阻挠世子妃回府,究竟是何用意如此冲撞,你担得起”
“这位兄台稍安勿躁。年关时节,小心为上。所有人入城皆要接受盘检。是不是世子妃,还是得先瞧过了再说。请这位小兄弟开了马车门,咱们只看一眼便放行。”
“你们长官呢除非他有搜查令,否则谁都休想查王府马车。”
“误会,不是搜查,只是看一眼。”
阿暮将威势摆了出来“已经说得很清楚,马车里是世子妃,不便开车门。你真要冲撞”
“在下说得也很分明,就只看一眼。年节当前,劫匪不少,小心为上。”那官兵一个眼色下去,立马有人围来。“世子妃百般推诿,该不是车里还有他人吧”
荣安从车洞里可见马车前方被数十人围住,彻底挡住了去路。
这下,若不处理了,走都走不成了。
但门,是绝对不会开的
荣安呵呵冷笑,将窗打开了一条缝。
她可不得笑都是能人啊庆南那几族的手伸得还挺长,连京城的官兵里都安插了人手。
她还是大意了。满京城都知她是常茹菲好友,自然不会忘记排查她。今日她又刚好出城,自然是头一号的嫌疑人。出城容易进城难,哪怕她今日只是正常返回,应该也会被拦下。
“这位官爷说话很是好笑怎么”
荣安将脸露了出来。
“我虞荣安像是窝藏劫匪之人,还是燕安王府有包庇劫匪之嫌我一个女眷的私车,还要被你一个大男人查检你又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你有那资格”
荣安拔高了声音,顿时将附近不少人的视线吸引了来。
眼下的荣安,何等身份大善主啊这边又临近善堂和外城,民众大多穷苦,受过荣安恩惠之人不少,一听荣安吃亏,再一看气呼呼探出脑袋的真是荣安,自然不少人都围来护着冲那官兵指指点点说道起来。
可不是今早不少人瞧见送物资去善堂的车了。这会儿米粮涨价,可世子妃采购的,都是品质上乘的江南大米。光大米就运了十大车呢这个官兵有问题吧世子妃这样的好人不供着他还拦着这是在找茬吧
那官兵完全不管唾沫横飞的众人,厉声呵斥一圈又道
“世子妃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您有所不知,一刻钟前,小的收到线报,有人看见一个贼人藏进了一家富户马车。那形容听上去正是世子妃的车。所以小的也是为了世子妃的安全。还请世子妃行个方便。”
那官兵一派胡言,随口扯谎,分明是做好不要饭碗也要查一遍的准备了。
其他几个正在检查他人的官兵闻言吓一大跳,纷纷过来阻拦并赔不是。
“大飞你疯了,这是燕安王府马车。快快放行”
“世子妃的车你拦了做什么”
“大飞还不赶紧向世子妃赔礼道歉。否则你这饭碗就保不住了。”
“你自己不想混可别拉着咱们。”
几人一道边向荣安道歉,一道要将那个叫大飞的拉开。
“你们别拉我。你们没瞧见,世子妃手上还抱着孩子”大飞手指车窗。“世子妃既然是去行善,怎么会带孩子世子妃运送物资,从来都是官兵接送,怎么不见官兵分明有古怪”
“我是抱着孩子,我儿病了,一直哭着要找我。今早我心忧善堂,不得已,是趁他睡着悄悄离开的。后来他醒来不见我,伤心哭闹,奶娘哄不住他,便带着孩子来找我了
孩儿不舒服,我带着孩子去看大夫,所以让官兵先回了,有问题怎么这些事还用向你一个守城小兵报备”
荣安委屈巴巴,给怀中孩子挡住风后,索性一把将车窗大开,将车内场景暴露众人跟前。
她的七七基本没怎么暴露于人前,所以她半点不担心怀里这与自家儿子差不多大小的娃娃会被人认出。车里备着七七的狐毛斗篷,此刻给茹菲的孩儿这么一包,哪里还有一个时辰前的狼狈。除非与常茹菲亲近之人,否则绝不可能认出孩子。
外边这么吵,这孩子刚刚就醒了。
一睁眼,瞧见的是不认识的荣安而不是亲娘,顿时哇哇大哭。
荣安则暗自庆幸,亏得这小子还不会说话,只会喊娘。
孩子左看右看找不到亲娘,几乎哭得声嘶力竭。
而孩子这一声声的“娘”喊出来,刚好与荣安委屈可怜的表情配到了一块,引了多少姑婆嫂子心疼起来。
马车里的小荷亦是大呼小叫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马车里只有我们三人。你这人,究竟什么居心”
荣安抹着没有泪的眼角“虽说世子不在,但我们孤儿寡母,也不是人人都可欺的。”
小荷则是将自己臂肉一掐,哇的一声跟着哭
“我们世子妃容易吗铺子里挣的银子几乎都捐出去了。身上穿的衣裳还是出嫁前做的。别人家千金都簪金戴银,我们主子却就只爱簪绒花。为何因为要把银子省下来行善啊我们主子劳心劳力,却得不到一点尊重,你们怎么这么坏”
小荷是真哭,小眼泪刷刷滚起来就跟雨天的屋檐水一样。
“这大雪天,那么冷,若非必要,谁不想待在被窝里更何况我们少爷还病了主子还怀有身孕我们主子天不亮就起来调配清点物资,雪天路滑,我们主子可是冒着风险去送物资的。我们这样处处为人的世子妃还要被你们刁难吗”
如此,马车里边三人哭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