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得到了永宁长公主的这条情报,谢璞才能确信,就算是太后娘娘对谢显之这个准外孙女婿不满意,谢显之与马玉蓉的婚事也不会有什么大变动。
否则岂不是白费了永宁长公主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花了这么大的力气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曹家确实对皇家没有多大的威胁了,又先软了下来,不打算跟皇帝硬碰硬。兴许永宁长公主也有些想向朝野证明自己仍旧对皇帝有影响力,而不真的仅仅是个富贵闲人,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上头来的那一种。
马玉蓉先前在蜀中那门婚事,就令永宁长公主与马驸马气愤不已。地方上的世宦大族,居然就敢算计长公主之女了,真以为永宁长公主与马驸马是泥捏的,好欺负么
而去年以来,京城中又有几户人家有意向马玉蓉提亲这都是从前永宁长公主与马驸马绝对看不上的人家,不是因为他们的家世门第太低,而是他们家的子弟为人品性、才学见识太差了,绝对不是好女婿的人选。这些人家本来应该有自知之明,不会莽撞地向永宁长公主开这个口,可他们偏偏开口了,甚至还有人求到宫里,似乎觉得只要宫里贵人开金口赐了婚,就算永宁长公主与马驸马不乐意,也能把马玉蓉强娶到手永宁长公主心中大怒,觉得自己做了太长时间不理世事的清闲公主,倒叫人觉得自己没脾气了,决定要显露一下自己的实力。
当然了,永宁长公主做这种事,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但燕王会把这些事告诉谢璞,后者心里自然也清楚他的用意。
既然谢显之与马玉蓉的婚事已成定局,那女方的长辈们,自然是盼着男方与男方的家人都能真心对自家孩子好了。永宁长公主愿意为谢显之费那么大的力气,倘若谢显之今后有负马玉蓉,来自丈母娘的怒火,可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摆脱的
谢璞对自己长子的品性很有信心,并不认为他会欺负马玉蓉。妻子文氏又是个温软的性子,从来只有别人欺负她,就没有她欺负别人的时候,与马玉蓉也必定会婆媳相得。家里的几个孩子,除了三女儿谢映容性情见识令他不满,其他都是明事理懂礼数的好孩子,将来也必定会敬着长嫂。至于谢映容等马玉蓉嫁进来时,她都出嫁了,还跟万隆回了京城。哪怕谢显之与马玉蓉婚后回京城久住,双方关系不密切,少来往就是了,谢映容还能当得了娘家哥嫂的家不成谢显之没那么疼爱纵容这个庶妹,马玉蓉也没那么软弱好欺。谢璞一点儿都不担心。
他对妻子文氏道“嫁妆的事,你不必烦恼。账上的银子是够的,若不够,我让掌柜们尽快把手里的货物清出去就是了。横竖亏不了,顶多就是少赚些。至于其他的,咱们家早年的织场、作坊,已经赎回了几处,这就尽够了,不必一口气把所有的产业都赎回来。一来,我们暂时找不到足够的人手去打理,也没银子买足够的生丝、棉花与染料,买回来也是白放着,没得荒废了;二来,曹家又不是真的败了,只是行事收敛许多罢了,他们愿意主动放弃的东西,我们可以悄悄儿托人做中转拿回来,但要是争得太明显了,容易引起曹家戒备,他们已是明日黄花,我们又何必在这时候生事只静静看着他家衰败下去就是了;
“三来树大招风,我们家比起四年前,到底损伤了元气,需得慢慢回复生机,倘若生机尚未彻底回复,就先惹来别家豪商的忌惮与打压,得不偿失。我们家虽有我这个二品布政使支撑,还即将要与燕王府作亲,可那些豪商背后也不是没有靠山,燕王府在朝中也不是没有政敌,我们不能过于自傲自满了,那不是正经书香人家该有的作派。”
不急于赎回旧时的产业,需要赎回的几处,必要的花费都已经花出去了,也就是说,谢家商号暂时没有必须的大额支出,光是日常经营所得,已足够应付正常开销,若有盈余,还能拿回来反哺本家。只要商号与其他产业的正常经营不受影响,很多事就好办了。
谢家几个孩子的婚礼,除去谢映慧要最早出嫁,谢慕林随后跟上,需得拿旧年积存的银子支付以外,无论是年底的谢映容还是今明两年内的谢显之,乃至日后的谢谨之、谢徽之、谢映芬与年纪最小的谢涵之,婚礼都还有一段时间,足够谢家的商号再赚来足够的银两,撑起排场来。
谢璞笑着对文氏说“太太一向勤俭持家,家中花销不大,几个女儿出嫁后,家里便又能省下一笔脂粉钱。就算咱们在年内,需得过得节俭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我还年轻,几位掌柜和伙计们也年富力强,将来咱们家又会再富裕起来的,到时候我们老两口不必为了养老的银子烦心,儿子们也仍旧有富足的好日子可过,不会为钱财打起来的”
文氏听得有些哭笑不得“老爷竟然也打趣起孩子们来了,仔细叫他们听见”
不过,听了丈夫的话后,文氏还是大大松了口气,低头再瞧一眼账簿,也不再觉得先前烦恼的事难以解决了。她想了想,决定要给谢映慧和谢映容都多备些压箱银,表面上的嫁妆倒不必过于丰厚,于前者是因为谢映慧本人的要求,于后者是为了不碍万太太的眼,这也是为了谢映容将来在婆家的处境能好一些。
她跟谢璞商量“等万家那边决定了是哪位太太要来北平主持婚礼事宜,老爷就让京城那边分号的人帮我打听打听这位太太的性情喜好吧容姐儿的婚事还要多亏了她的辛苦,我们家事先送份厚礼去,也好叫她高抬贵手,不要太难为我们家的孩子。”
不过,隆冬腊月办婚礼,天气的因素依然还是个大问题
谢璞端起茶碗,啜了一口,瞥向妻子又再度埋首琐事的身影,忽然生出几分委屈来“太太,很晚了,你又操心这些半年后的小事做什么到时候自有人会去解决。你已经累了一日,不如早些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