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杨正本,文公子是谁他冒名顶替别人的吗”宋元时不解。
杨正本的表字是云青,怎么也不可能用“文”字。
“可要说他冒名孙绍文和薛文也不行,按照他们前面的说法,孙、薛二人都和苏青娘见过,甚至杨正本都一起见过的,他再冒充为文公子,就容易露陷。”
宋元时看着宋宁。
“我觉得,他们一开始很多人一起去找苏青娘。一个小姑娘当时那么慌张也不可能记得谁是谁的。”秋纷纷道。
宋元时也不反对“要这样解释也没有错,可总觉得有一点多此一举。”
“也是。”秋纷纷道,“难道是说此人对一个女子用一个名字吗”
可看着不太像,从苏青娘的语气表情来看,她似乎是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的,但不敢去找他,或者说,被他说服了不要突然去打扰他。
大家都在想这个事儿。
“要不,将杨正本抓回来审吧。”伏雨道,“有了这些荷包做证据,听听他怎么解释。”
大家听着都觉得可行,宋宁道“行,明天上午将他请来聊一聊。”
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饭后,秋纷纷在杨正本去书院的路上拦住了他,将他带到客栈来。
杨正本坐在桌边,看着屋子里一个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子们,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他望着众人道“王爷个和宋大人,是为了苏青娘的案子找到学生的吗”
宋宁颔首“苏青娘的妹妹苏芸娘说,她的姐姐认识一位文公子。而我们查问过薛文和孙绍文,排除了他二人。”
“杨公子,你还认识文公子吗”
杨正本目光微顿,随即回道“大人,学生只认识这两位文公子。”
“大人,会不会有人冒名您查问过吗”杨正本道,“那天学生和薛文吃饭,听他说起过这件事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实际上喊,洛阳城中您找一位年轻秀才,会弹琴和名文公子的人很少,可如果对方不是文公子,那么这么范围是不是很大了”杨正本认真道。
宋宁打量杨正本,他今天穿着一件驼色的春衫,戴着一个玉冠,剑眉星目,比前两次看到时还要俊朗。
“你也有会弹琴”宋宁问他。
“是,学生会弹琴。”杨正本道。
宋宁微微颔首“你说的有道理,如果这个人的名字不叫文公子的话,那范围就宽松很多,比如你,就特别符合条件。”
“学生”杨正本惊讶地看着宋宁,“可、可苏青娘出事的时候,学生不在洛阳。”
鲁青青问他“你怎么证明你当时不在洛阳”
“学生、”杨正本愣怔了一下,大声道,“学生虽不能证明,但、但几位大人也没有办法证明,学生当时就在洛阳吧”
宋宁忽然指了指他的脚“多大的脚,试试这鞋。”
宋宁将苏力的一双新布鞋丢在他面前,杨正本试了一下,看着宋宁支支吾吾地道“这、这是谁的鞋、小、小了一点,穿也能穿。”
秋纷纷几个人眼睛发亮。
“没什么,你试过就行。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宋宁问他。
杨正本脸色一变,道“学生昨天晚上练了一会儿琴,又觉得烦闷就出去走了走。大人要是不信可以问学生的随从,他可以作证。”
“在哪里走的”宋宁问道。
“就、就我家门口的巷子里,漫无目的地溜达。”
大家看他眼神就很古怪。
杨正本搓着手有一点慌张,宋宁将荷包倒出来给他看“你昨晚去竹屋了,在你走后我进去搜到的,这极具代表性的东西,你有什么新的解释吗”
“这、”杨正本面色煞白,“你们、你们跟踪我”
宋宁盯着他“这不重要,毕竟我们做什么都是合法的”
杨正本垂着头不说话。
“说”鲁苗苗拍桌子,“如实招供”
突然来一下,吓了宋宁一跳,她瞪了一眼鲁苗苗,所有人都瞪着鲁苗苗。
鲁苗苗委屈巴巴地蹲门口去了。
“这、这些头发都是别的姑娘送我的。”杨正本道,“她们要送我,我、我就收着了,又不能丢,就放在这个匣子里了。”
宋宁又问他“包括苏青娘吗”
“可能有她吧,不记得了。”杨正本又急切地解释,“可我没有杀她,我当时不在洛阳。”
鲁苗苗坐在门槛上,大喝一声“你说你不在就不在了你证明”
“那你们证明吧,我没有作案时间。”杨正本忽然站起来,盯着所有人,语气很强势,“我、我要回去了,你们找到足够证据,再来找我”
他说着要走。
鲁苗苗叉腰站在门口“谁让走了,你这个人很搞笑啊,想走就能走你当我们王爷和宋大人还有我是绣花枕头吗”
“跟我去牢房”他说完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锁链,搭在杨正本的手腕上,“跟我走”
正好王捕头来了,鲁苗苗招呼王捕头“王捕头,把他带衙门好好审问,他现在是嫌疑人。”
“啊,他”王捕头很惊讶但没有多问,“是是是,小人这就将他带去,一会鲁捕头您去审吗”
鲁苗苗摆手“一会儿我们大人会去审的。”
“哦哦,好”王捕头拖着杨正本走。
杨正本大声喊着“你们没有证据,不能抓我”
“我要申诉,我要告你们”
王捕头骂道“你告王爷吗你脑子坏了还是我耳朵坏了”
渐行渐远了。
鲁苗苗折回来,站在门口问宋宁“大人,下一步干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他。
宋宁从牙齿缝里一字一句蹦出来“揍他”
鲁青青和伏雨上去,压着鲁苗苗一顿奏。
“臭小子,你今天主场是不是你把我话说完了我说什么,我面子往哪里搁”宋宁踹他。
“我就是怕你累啊。”鲁苗苗哼哼唧唧,“都、都不夸我机灵。”
宋宁不想理他。
“接着审”宋元时道,“目前看来,应该是他。”
“我去审吧。”阑风摩拳擦,鲁苗苗在地上挣扎着附和,“还、还有我,我也去”
宋宁颔首道“那阑风和苗苗去审他,秋纷纷和伏雨去书院一趟,不要声张,看看书院里有没有人有反应。”
“我呢”宋元时问她。
“你病好了”
宋元时点头“再不做事,我很可能要接着生病了。”
“那你去竹林,等杨正本的被捕的消息放出去以后,你看看有哪些人会去哪个竹屋”
宋元时扬眉道“好,此事交给我。”又问道,“你和王爷呢要去查廖苗氏的案子”
“我先去衙门,看一看那个现场留在北面上的脚印,反正杨正本抓到了,也不着急。”宋宁交代他,“如果有危险你就避开,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都比不上你的安全。”
宋元时笑了,颔首道“知道了,放心吧。”
赵熠拉着宋宁走了。
大家各自去做事。
宋宁先到衙门,阑风和鲁苗苗去审杨正本,他和赵熠让王捕头引着去看被面上的脚印。
“被子是一半在床上,盖住了她的下半身,一半在地上,这个脚印就在上面。”
被子只留存了被面,上面的一个脚印不算清晰,但依稀能看得出不是布鞋,像是皮靴。
“王捕头辨认过,应该是靴子的鞋底,当时是十月中旬保暖也很正常。”赵熠道,“死者的外衣挂在屏风上,贴身的衣服搭在床脚,地面上也有一两件。”
“死者被人掐死,脖子上有明显的右手掐痕。”赵熠道,“门栓有被刀滑动的新鲜痕迹。”
宋宁量着的脚印的尺寸,和赵熠道“是不是和杨正本的脚差不多”
因为没有确切的尺寸,所以只能估算。
宋宁感觉很接近。
“去现场看看”宋宁对赵熠道。
赵熠颔首,两个人喊上王捕头,一起去了廖苗氏的家。
她死后,他夫君还没有再娶,如今家里只有婆母和一个伺候的老婆子。
出事的当天夜里,她的婆母廖王氏和婆子在隔壁打马吊,就隔着一道围墙,他们没有听到什么别的声音,一直玩到三更响她们回房睡觉,当时廖苗氏房间里的灯是熄灭的,他们自然不会去敲门,就各自歇下了。直到第二天近辰时的时候,廖王氏见儿媳没有起床就去找她,这才发现她死在了房里。
廖王氏报官,来的王捕头以及新到的仵作袁大。
王捕头来的时候,把袁大一起喊着的。苏青娘案子的仵作已经去世了,这个案子他就必须带着仵作。
四个人重新到廖家,廖王氏在家,他儿子则出门做买卖去了。
“当时他也出门去了,人在登州,小人核实过。”王捕头道。
廖王氏见过几次赵熠了,上来行过礼也不敢多说话,站在一边陪着。
袁大给赵熠和宋宁解释“尸检的结果是被掐死的,脖子上的掐痕很明显。”
“双手的手臂、腰部、大腿都有淤血。”
“头发凌乱,但头皮不见受伤,所以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揪住她的头发施暴。”袁大说着微顿,看着宋宁,他要说的说完了,想看宋宁能不能提问。
他知道宋宁是仵作,手艺是业内无人能及,他做梦都想见一见她验尸。
可惜,昨天她开棺的时候他出差了。
“肋骨查验了吗”
袁大一愣,摇头道“没、没有”
“下体受伤程度呢”宋宁问他。
袁大脸一红,但见宋宁很正经,他不由正色回来,答道“稳婆查验小人没有看到,但撕裂不严重,略有一些。”
“廖苗氏生育过吗”
袁大摇头。
宋宁进到房内。房间一直空置着,廖苗氏的丈夫廖汀一直没有再住。
房间布置的很温馨。
“你和王爷还有个大人再说一遍你当时进到房内的情景,不要疏漏了。”王捕头道。
廖王氏一听赵熠是王爷,吓的站都站不稳,最后还是王捕头说,让她补充。
房间里的桌椅板凳都完好的,只有梳妆台以及放钱的一个抽屉被人撬开了,里面放的四两银子丢了。
宋宁打开梳妆台,里面还遗留了一个耳环一个木簪子。
抽屉里铺着红绸,原本放钱的地方是空的。
锁被人撬开了,一直放在桌面上。
衣柜里衣服挂着的,颜色很素,非常的规矩不出挑,是一位丈夫长期不在家的妇人所谓的应该穿的衣服和打扮。
“衣柜当时的门被打开了吗”宋宁问道。
王捕头摇头“没有”又看着廖王氏,廖王氏点头,“衣、衣柜里没有值钱的东西,那个人没必要开。”
“这个三斗厨呢”宋宁问床尾放着的三斗橱,在厨子的边上是一个屏风,屏风里面寻常人家会放恭桶,方便起夜。
廖王氏回道“没、橱子也没有翻动。”
“是吗”宋宁抽开了抽屉,里面放的是针头线脑零碎的东西,一边的门内放的是冬天的棉袄之类,男女都有,她将抽屉推进去,推了两次。还挺麻烦,“看来是没有打开,这个抽屉的轨道做的不顺,在那样的情境下,寻常人推不进去抽屉的话,是不会再推的。”
他能将梳妆台翻动的乱七八糟,为什么还要费力将斗橱的抽屉塞进去
“你也觉得此人对这个房里的柜子放的什么东西,很熟悉”赵熠问她。
宋宁点头,问赵熠“王爷有这样的感觉”
“嗯。不过我并非因为这个抽屉,而是来自于门栓。”他走到门口,门栓是固定在一侧的门上的,他指着下面的一侧,道,“这个痕迹,非常明显是从里面割的,里深外浅。”
宋宁观察过后,觉得赵熠说的有道理。
两人回头看着廖王氏。
廖王氏的脸色难看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意思”
“你知道是不是廖苗氏有男人,是谁”
廖王氏跌坐在地上,道“我、我看到过一次,我写信给我儿让他回来,但他还没到家,她、她就出事了。”
“这事不好说,我也没看到那人脸,抓不到闹出去还难看,我儿也没有面子。”
“我、我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但从那个人身影来看,就是姓钱的,他和月娘本来就余情未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宋宁问他。
廖王氏回道“十月十二的夜里出事的,我是十月初十的后半夜,在房间里动静闹大了,我还以为我儿回来了,就披着衣服出去,正好看到一个男人从她房里出来。”
宋宁道“你说的仔细一点。”
“那个人穿着长衫,手臂上挂着一个斗篷,大步流星地开门出门。他各自比王捕头还要高一点,肩膀很宽,步子特别大。”
“这些都和钱少恩一模一样。”廖王氏道,“最重要的是,月娘寻常不出门,她确确实实不认识别人,要不然我也不能这么相信她。”
“我害怕,当时不敢声张,不是有儿媳合伙姘头把婆母和公爹打死的事吗我第二天就捎信给我儿了,可惜信还没到就、就出事了。”
王捕头骂了一句他娘的,喝问廖王氏“你为什么不说邻居说他们看到过男人从你家出去,你还不承认”
“他就是钱少恩,民妇说不说不一样嘛”廖王氏道。
宋宁站在院子里,打量廖家院子“你儿是做什么买卖的”
“是做茶叶和银器,这两年在平江府和松江府走动的多。”廖王氏道。
王捕头最先跳脚的,他问道“你、你们认识杨记吗”
“认识啊,他家大公子和我儿关系很好。”廖王氏理所当然地道。
王捕头激动不已,眼睛都发红了,但还是谨慎地看这赵熠和宋宁,等他们示意。赵熠示意他继续问,王捕头就迫不及待问道“杨正本呢,认识吗”
“认识,正本爱吃我猪的羊肉,前两年常来”
王捕头很兴奋,如同困兽在院子里打转儿,最后停下来道“大人,肯定是杨正本了。”
“什么杨正本”廖王氏不明白,“和正本有什么关系吗”
王捕头问她“你没有想过那天晚上看到的背影,是杨正本”
“什么”廖王氏不敢置信,“正本还、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呢。”
王捕头正要反驳,鲁苗苗从外面冲进来,喊道“王爷,大人,杨正本终于认罪了”
“但他只承认杀了苏青娘哦”鲁苗苗喊道,“王爷打赌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