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如洗,朗日高悬。
鲲海上空掀起一道高足数十丈的潮墙,呼啸着朝海岸扑天压来。
潮浪的狂吠声好似上万群洪荒猛兽齐皆嘶吼。
柔软的沙滩铺满橘黄色的沙粒,细风拂过,一阵细沙随风荡起,景致绚丽养眼。
靠近潮水波及的湿滩有几处散堆的乱石,正躺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的男子,男子正奋力地将自己的手臂抬起。
“你是谁”
这时,只见一个清丽的红衣少女映入眼帘。
见少女正瞪大着一双水灵灵地翦水眼好奇地盯着自己,男子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口长气,再慢慢睁开来。
“林傲哦,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封坛大陆啊。”
红衣少女不解道“你居然不知道”
“封坛大陆”
林傲低声重复念了一遍,露出思索的神情,过了片刻才似自言自语道“莫非万兽岭对面是一片海域,是海浪将我带到这里的”
红衣少女纤眉微皱,旋即喜叫道“你说的是这片鲲海吗呵呵,听爷爷说,鲲海宽足上万里,但再过大海后是什么地方,爷爷也不知了。”
林傲愕然看向她道“你说什么这片鲲海有万里宽”
红衣少女点点头,道“鲲海里尽是凶猛的食肉海兽,最小的海鱼也有数米来长,寻常人出海都要筑上数十甚至上百米长的船只,为防巨大海兽的撞击,更在船底加上铁护板。”
“即便如此,他们最多也只敢去百里以内的海域,除非是修行已臻化境的剑圣,才敢向深海再行进十几里。”
“食肉海兽剑圣”
林傲听着就像是做梦一般,道“这里到底属于哪里我不是在做梦吧为何你说的好像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有”
红衣少女闻言浅笑一声,露出两边醉人的梨涡。
她站起身子,转过头去,冲着不远处的一颗石头轻唤道“亚麻,还不快过来替他疗伤”
“亚麻”林傲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入眼的竟是一颗火焰晶石。
突然,就在这时,林傲蓦惊异地发现那颗石头竟真的晃了一下,发出“咯吱”地一声清响,并咔嚓张开一颗无唇无牙无舌的大口。
林傲这回倒真的惊呆了。
便是最古老的神话传说,除了那些摆布自然天象的风火雷水等神阶,只有修炼成精的兽妖和树精等能够发出人声,但他却从未听过石头可以说话的,更未见过可像人一样张翕“嘴巴”的石精。
“它是妖还是怪”林傲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问的很愚蠢,敢情“妖怪”还能分得了家么
“臭乞丐,我不是妖怪,我是修炼了七百年的石魂。”
那火焰石大口一张一翕,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比鬼哭狼嚎还难听的驳语。
林傲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努力地将好似被晶石吸住的目光移上一旁的红衣少女身上。
面对同类,他遭受极大刺激的神经才逐渐平静了下来,道“石魂是什么东西难道它也能治病哦,莫不是像那种民间传说的吸魂筑体、养精续命,只要吸食了它的魂魄,就能治愈我身体的创伤”
“你做梦”红衣少女尚未答话,却是那颗火焰石先自火冒三丈地破口骂道“你这个破烂不堪地臭乞丐,竟然是个自私地贪婪鬼。哼,想要吸食老子我的魂魄,你等着下辈子投胎做妖吧”
林傲再料不到石魂还有如此坏脾气的,被它骂了个狗血喷头,只得无奈地向红衣少女投去求救的目光。
却见后者吐了吐舌头,暗指了指火焰石的腹背,小声道“魂魄是石魂赖以生存的本钱,就像是人离不开心脏一样。你刚才说要吸食它的魂魄,当然会惹得它不高兴了。快向它赔礼道歉,求它用炼火来治愈你的创伤。”
求它林傲闷哼一声,自己这一生莫说是求人,便是向他人借一样东西也未曾有过。何况是眼前这么个顽固暴虐的烂石头
“萦儿”
一声苍老的呼唤自远方清晰地传了过来,声音拖得极长,显示出出声者深厚的内功修为。
红衣少女蓦“啊”地轻声惊呼,道“差点忘了,爷爷还让我给他买酒呢。”说着转身,极快地瞥了落魄男子一样,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言罢,纤躯忽如一道青烟般飘出老远,行了几丈,忽又转过头来,瞪了那颗火焰石一眼,道“亚麻,你要护好他,千万别再欺负他了,知道么”
说完,也不管那火焰石答不答应,就飞快地奔远了。
朗日稍向西斜,此刻的鲲海竟出奇地风平浪静,连一丝浪涛都不曾隆出。
冰凉的沙石埂在身下,但林傲的身体却感受不到丝毫不舒服,长久的卧躺早已让他的躯体变得麻木不堪。
我到底在这里躺了多久我是怎么来的我在梦中么
林傲心潮起伏不平。
他只记得昏迷前最后的印象便是万兽岭绝顶的断崖上,围追自己的涌泉寺僧众,还有那个表面仁义道德、暗中却邪恶毒辣至极的“活佛”悬空
然后,便是自己被悬空暗使阴招击中胸口后坠下了百丈高的陡峭山崖。
如果以常理推之,此刻的自己本应在收罗人死后游魂的阎罗殿中才对。
可奇怪地是,自己竟来到了这个处处透着神秘地奇异大陆,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
使劲用牙齿咬了一下舌头,林傲顿觉舌尖一阵刺痛。
“不是错觉”,他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突然闪出了一个词来。
破碎
对,也只有用破碎虚空才能最好地形容这一刻自己所处的境况。
“肯定是我从万兽岭顶坠落时,一不小心打破了传说中武技达到极点时破碎虚空的空间门洞,意外来到了这个与中土人间有着本质区别的封坛大陆。”
作为一名杀手,林傲在遇到问题时能够冷极快地冷静下来,像一个局外人般严谨地分析自己的临身处境。
瞟了一眼不远的那颗沉默了下去的火焰石,林傲暗自好笑,知道它是恼怒自己刚才出言不逊,故意在和自己赌气。
眼珠转了两转,林傲突然心生一计,故意哈哈大笑两声,吟道“耳着明月珠,口如含朱丹”。
这两句本是形容少女的绝美丽色,但其中却借“珠”和“丹”两种宝石来作陪衬。林傲正是要用其中对关宝石的赞美来打动眼前这个暴虐地顽石。
这句诗乃是出自秦汉乐府,林傲却不虞对方能够戳破,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炎殇大陆到底属于哪朝哪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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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眼瞥了火焰石一下,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林傲却并不气馁,续又借了前朝一个古典,吟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嚓”,那颗火焰石终于开了“口”,刺耳的尖啸听得林傲眉头大皱,“你这么样赞美我们宝石科,莫非是想故意讨好我,好求得我给你治伤吗”
林傲听它语含讥讽,心中不忿,没好气地道“如果你能爬过来求我,我倒真的可以考虑考虑是否要御用你。”
话才出口,连他自己都大吃一惊,暗忖真是奇哉怪哉,以前的自己遇事都能冷静从之,很少有气愤和发怒的,难道破碎后的自己,连性格也大变了吗
“咔咔,不要逞口舌之风,你马上就要完蛋啦”火焰石发出一阵幸灾乐祸地尖叫。
“见你的大头鬼,我”林傲突然住了口,因为他的眼角余光处忽然闪出了一条足有水桶粗、身长接近半丈的长满花斑水怪,水怪的一端尖细如牛角,令端却长了一个磨盘大小的吸盘,不断朝自己这方蠕动行进。
虽然是蠕动,但水怪的身躯极其粗大,行程倒也不慢,只片刻光景,它的尖细角已探近了自己不到两丈距离。
“这是什么东西”林傲身体动弹不得,唯有任人宰割地份儿,这时瞧见这等长相奇异地大海怪,哪能不紧张。
“怎么,害怕了吗这只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海蛭罢了,鲲海里要数这种怪最易对付。”
火焰石像是故意要挑起他的惧意,怪笑道“不过你现在浑身不能动弹,当然只能成为它吸盘下的圣餐。咔咔,你恐怕还不知道,它最爱吸食活物的血肉,却总爱将它们的骨头吐出来。不信你回头看看那满地的蟹黄,就会知道自己在它的吸盘下即将变成一堆什么东西。”
“海蛭不就是吸血蚂蟥么”林傲心中有些发毛,忖道“世间竟还有这么大的吸血蚂蟥。”
不需火焰石的提示,他也知道,如果被它的吸盘附住,自己只怕当即就成了骷髅架。
忍不住侧眼瞟了瞟这条粗大海蛭的来路,果不其然,林傲看到了无数的黄斑胡乱堆排在潮湿的沙滩上,一路通向那片神秘地鲲海水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