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脸上的喜色迅速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怀疑和戒备。
“别误会,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想找人作伴罢了。”
陆明修摆了摆手,连忙解释。在他看来,殷寻的反应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但凡有点常识的修者,都对暴露的追踪之术非常忌惮。自己这般冒昧的请求,若是换个脾气烈的,恐怕当场就拔剑了。
“事情是这样的”
少年将殷寻拉到偏厅的角落,双手合十,态度颇为诚恳。
“我们陆家虽掌管着无涯书院,但和其他世家相比,算得上人丁凋零。
“这次来参加幻境的,除我之外,就只有两个堂弟。我和他们一向不太对盘,又懒得去巴结其他世家,就想临时给自己找个同盟。”
他眨巴着眼,小心的凑近殷寻,语调中甚至带了些讨好
“妹妹你也知道,这幻境虽说是用于历练,彼此协作却能多一份胜算。
“实不相瞒,我曾看过你在比斗中的表现,对那份沉稳机敏非常欣赏。而且散游宗历来自由,也不像其他门派牵扯颇多。”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有些得意的说道
“若是平常的追踪符录,一定会受到幻境结界的削弱。但无涯山庄以收集情报闻名,当然有自己的秘法。
“你放心,只要咱们在幻境中顺利会合,我便会解除追踪之术,一路上寻得的宝贝,咱俩也各分一半。”
“可是我出身寒微,修为也比公子低上不少,只怕反而会成为拖累”
这种空口无凭的鬼话,只有傻瓜才会相信。
见殷寻依旧满脸迟疑,陆明修知道自己刷脸的套路明显行不通了。
如果不给点实质性的东西,这丫头肯定不会买账。
想到二叔的嘱托,他咬了咬牙,干脆将五指朝天一竖,郑重的作出了保证
“这样吧,我在此起誓,若妹妹愿意结伴同行,我绝不会在幻境中对你不利。属于你的机缘,在下也不会出手争抢。”
既然人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殷寻若再推脱,便有些不识好歹了。
况且在外人看来,陆明修愿意同她组队,简直是白得了一个天大的助力,如果一味拒绝,反而会坐实了那些怀疑。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少女沉思片刻,终于点点头,盈盈地福了一礼。
“若有冒失之处,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这就对了。”
陆明修展颜一笑,爽快的将那张玉简塞进了少女手里。
与此同时,他指尖轻轻一划,伴着瞬息的刺痛,殷寻便看见自己的掌心多出了一个细小的绯色印记。
“好好研究一下,咱们三天后见”
少年撩开袍子,正准备抬脚走人,然而其刚一转身,便听见殷寻在后头叫道
“等等小女有个疑问,公子情报通达,能否解答一二”
“哦你说说看。”
陆明修停止了动作,微微挑眉,饶有兴趣的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
少女表情懵懂,似乎确有些困惑。她斟酌了一下词句,语调里带着几分忐忑
“我初到菩提镇上,发现这里的民风非常淳朴,修士们的相处也比往日更加平和。
“听说无涯山庄汇集了沧海多年的旧历往事,我想知道,这是菩提镇上的常态,还是近期突然发生的变化”
“这我还真没注意。”
陆明修托着腮沉吟片刻,似乎正在回忆称曾经看过的记录。
“不过来这里之前,我的确看过菩提镇历年的卷宗。就在两个月前,此处还发生过一起非常激烈的斗殴。
“即便是佛门之地,俗人聚得多了,也免不了勾心斗角。你所说的平和相处,或许只是因为幻境在即、各派会聚,大家想要维持表面的情分罢了。”
“原来如此,看来是小女多心了。”
殷寻点点头,似乎对他的解释颇为信服,原本微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脸上的神色归于释然。
热闹已经瞧尽,又白得了一份详实的幻境地图,少女再没有逗留于此的必要。
不过在踏出般若楼之前,她仔细留意了那些购买情报的修士,将他们验货之后的反应一一看了个清楚。
做完这些之后,殷寻才整理好衣襟,特意避过门口的陈府护卫,抄了条近路迅速返回了客栈。
“你真打算和姓陆的同行”
两人刚一进门,狄洛便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虫子的语气颇为不善,似乎只要殷寻承认,它下一秒便要翻脸。
“放心,我还不会蠢到引狼入室。”
殷寻点了点那颗黄豆大小的脑袋,抬手往嘴里送了口茶。
“现在答应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
摩挲着掌心绯色的图案,少女清澈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这人跟前世一样,表面上嬉皮笑脸,内里却格外强硬。一旦定下了目标,不择手段也要完成。
“我若执意拒绝,难保他会使什么阴招,不如先将其安抚下来,等到入了幻境再行甩开。
“毕竟这溯骨之符的施解,还是他手把手教给我的。”
“哼,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我真恨不得一口生吞了他”
其实对于狄洛来说,上辈子除了困在脚尖的憋屈,最为惨痛的经历便是被陆明修当作药引,活活地炼成了丹药。
所以在面对此人的时候,它很难控制住自己愤恨的情绪。
“你的感受我能理解,只是如今实力差距过大,容不得咱们正面硬刚。”
殷寻安抚的拍了拍虫子的甲壳,抬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银针。
她微微眯起眼睛,毫不犹豫的在自己左手的三条生命线上各扎了一个小孔。
嫣红的血珠瞬间涌了出来,殷寻微微合手,任由它们缓缓汇聚到掌心。与此同时,她樱唇轻启,迅速吐出了数段艰涩的咒语。
只见那方绯色的印记在接触到血珠之后,慢慢地鼓胀起来,犹如一颗印了图案的水泡。其边缘部分则渐渐皱缩,像一张开始卷边的墙纸。
殷寻将玉简放到面前,然后捏起那片奇怪的软皮,“噌”地一下将整个符印从手掌上撕了下来。
趁着其中的血气还未消散,她食指一拂,利索地将它贴在了玉简之上。
“陆明修生性狡诈,肯定在玉简里也做了手脚。待会儿行动之时,便把这两件东西一并留在房中,营造一种宅居不出的假象”
殷寻抖了抖拓上符印的玉简,一边朝狄洛解释,一边将其塞到了枕头底下。
“你在这儿布个隔离阵法,若是有人闯入,也好叫咱们第一时间知道。”
“嗯”
虫子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待听清殷寻的吩咐时,又猛的提起了精神
“等等,这么晚了,你出去干嘛”
“还能干嘛”
殷寻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南山派那伙人太奇怪了,上辈子我欠刑骁半个人情,如今见他遭难,总不能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