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住处最近的是省一院,周宁看病一直去那里。
他知道他妈不会真的有什么事,但担心是不可避免的。
他把车往医院开的时候,给在省一院工作的大学同学打了个电话,最后真让他猜对了。
但周均言从没有想过会在病房里看到顾颜。
一时间,他想起她为了能和自己在一起耍的那些花招,先入为主地判定她把主意打到周宁这里了。 ————
周宁大概是真的生了他的气,侧过身子不愿意再看他。
病房里自带一个洗手间,他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从圆孔里倾泻而出直接打在他的皮肤上,周均言抬起头看向有些雾气的镜
子,眸光黯淡、溢满受伤的一双眼睛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烦躁地关掉水龙头。
出来后,周均言看了一眼周宁的吊瓶,又转身望向窗口。
雨下得很大。
“我今晚会在这里睡一晚,你不用在这里陪我。”周宁不咸不淡地开口。
护士正好这时候进来,换上最后一瓶药。
在她转身要走出病房的时候,周均言叫住了她。
“请问可以借一把雨伞吗?”
周均言阴沉着一张脸,心里涌起无限的矛盾,他接过护士递给他的黑伞,甚至忘了再和周宁说一句什么。
“把你桌上的手机拿走。”
周宁声音缓和了一些,唤住了周均言。
周均言看到静静地躺在康乃馨旁边的手机,一时间头更痛了。
“快被她烦死了。”
他咒骂了一声,抓起桌上的手机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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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短小,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明天全是对手戏。“还没哭够吗”
周均言找到顾颜的时候,她就那样蹲在地上任雨淋,全身找不到一块干的地方。
蠢透了。
他心上一松,却依然板着一张脸大步走近她,将伞举在顾颜头顶。
十分钟过去了,雨和顾颜的眼泪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周均言看着她隔几秒就因为抽泣而起伏的背脊,终于叹了一口气,他弯腰在她身边蹲下,低声道:
“你到底还要在这里蹲多久?”
他说话的时候,顾颜的头正要抬起,听到了他的声音后,立刻不动了。
周均言看着她一半都埋在膝盖里的脑袋,无奈地说:
“起来,我送你回去。”
顾颜像是没听见,头也不抬。
雨势并没有减小,他知道不能任由她在这里待下去了。
周均言将伞换到左手,右手握住她的肩要把她拉起来,结果顾颜的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整个人绷得很紧,一动也不肯动。
周均言不能丢掉伞,最后只能放开她的肩膀,他没作犹豫地将手探进她的膝盖,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后,扳正她的脸。
周均言的手用了力,顾颜不得不面对着他,只是她不愿意看他,于是死死地闭上眼睛。
她的一张脸上不知是泪痕还是雨水,睫毛被打湿,发丝也黏在脸上,整个人呈现出狼狈又脆弱的气息,像是一碰就会碎掉。
周均言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抚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擦拭她眼下的泪水。
“还没哭够吗?”周均言还没意识到他的语气有多柔和。
顾颜听到他的话,鼻子一酸,眼泪再一次大颗大颗地顺着眼尾往下掉。
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动作后,周均言心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
回神后,他动作粗鲁地抹掉她的眼泪,沉默着把她脸上的头发搭在耳边后,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拦腰把顾颜抱起来。
顾颜的腿不放弃地往下蹬,被周均言的手掌用力地握住。
头顶只有昏暗老旧的路灯,他艰难地分辨着方向,两个人身上的衣物吸满了雨水,顾颜整个人往下滑,他有些疲惫地搂住她往
怀里带:
“别闹了。”
下一刻,脖颈被细小而尖锐的东西咬住。
顾颜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地咬他颈侧的皮肤。
周均言没有停下脚步,无所谓地任她咬,抱着她往停车场走,因为托着她膝盖的左手握着伞,周均言走得很慢。
他左肩已经湿透了。
最后她咬不动了,终于松开,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口,呜咽着小声说:
“你骂我是口香糖。”
周均言没有说话,沉默着走进停车场。
找到他的车后,他松开左手握住的伞,因为有金属支撑着,它很平稳地落在地上。
他微微弯下腰,食指把后驾的门拉开,将顾颜丢进后座,面无表情地解开身上大衣的扣子,随手扔到她身上。
车门被他关上前,他声音淡淡的:
“你比口香糖烦人多了。”
坐进车里后,他第一时间开了暖气。
车里的油因为今晚的折腾早已不剩多少,开到顾颜家几乎是不可能,他敛眉将车开出停车场,绕了一圈没找到还在营业的加油
站。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平静地开口:
“车快没油了,没办法把你送到你家,你打电话找人来接。”
车里除了暖气发出来的“呼呼”声,什么也没有,顾颜没有说话,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他抬眼看向前视镜,只见她脸色发白,睫毛轻轻颤动着,闭着眼睛缩在他的大衣里瑟瑟发抖。
他抿紧嘴唇,将暖气开到最大。
周均言知道他应该把她随便丢进一个附近的宾馆的,他知道。
但是,为什么他没有呢?你是因为愧疚才来找我的吗
周均言把车停在自己的车位上后,在车里坐了很久才下车。
他拉开后座的门,看见顾颜头歪着枕着抱枕睡着了。
深夜的停车场过于寂静。
周均言移开视线,盯着副驾的椅子,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脸,“别睡了。”
睡梦中被拍醒,顾颜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纤长的睫毛轻缓地扇了扇,睁开了惺忪的一双眼。
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周均言后,她慢慢地“嗯”了一声坐起了身。
身上的大衣滑到腿上,顾颜因为困倦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她抬起胳膊对他伸出了双手。
周均言看着角落的红色灭火器,漠然地说:
“自己走。”
她依然维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小幅度地晃了晃。
“腿麻。”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湿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粘腻又恶心,脚已经被雨水浸得没有知觉了,周均言只想赶紧回到家。
最后他眉头蹙着俯下身,将顾颜抱出来以后,直接用脚把车门踹上。
怀里的人立刻搂住他的脖子,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周均言的语气有些严肃:
“这是最后一次。”
顾颜在他的怀里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后睡意阑珊起来。
她看到他脖颈处被她咬出的齿痕,静静地出声:
“你是因为愧疚才来找我的吗?”
顾颜没有等到周均言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
“总不会是因为担心我呢。其实你说的没有错,我确实一直在纠缠你。我爷爷跟我说,人和动物的不同是人可以控制住自己,
为什么我不行呢?你不该来找我的……”
顾颜的表述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