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只见璧月奴陡然脸色煞白,怔怔坐着,她狐疑的推搡了她一下,璧月奴这才如梦处醒一般,眼睛一转,悠悠的看向阿狸。
天空中,不知何时,开始飘起细细的雪,璧月奴素手接住一片雪花,打量着阿狸,“有意思,他为了你,改变了魔界的天空。”
这句话没头没尾,阿狸一愣,随即觉得不对劲,璧月奴提起魔尊,向来是尊称,且魔界的改变她早就知晓,阿狸偷偷运起魔力,向璧月奴身上探去。
璧月奴手指一拨,轻巧的挡开她的探查,“竟还敢用魔力……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是阿璧,你是谁?”阿狸下意识捂住肚子,警惕地扶着石桌站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告诉你真相,我还能帮你。”璧月奴淡淡道。
阿狸心里生出几分恐惧,这事十分蹊跷,魔界全境都在魔尊掌控之下,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且她与魔尊有结魄印的联系,可以相互感应,有一次她在庭院中摘花被刺扎了手,魔尊都能瞬间出现在她身边,可璧月奴突然被附身,徒生如此变故,他竟然没有出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附身的人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然使魔尊不能感应到她。
是伽蓝吗?阿狸想起,伽蓝有着和魔尊一般的探查能力,也有躲避魔尊的法子。
“别胡思乱想了,你并不认识我,而我的时间也不多,这次只是来告诉你一些事,一些魔界之王向你隐藏的事,比如,他为什么让你修炼魔道。”那人语气极为平淡,说话时完全没有任何起伏。
“为什么?”阿狸缓缓后退几步,她不能相信这人,既然这人有足以匹敌魔尊的探查力,那必然实力远远在她之上,她只能先顺着她的意思说话,拖延时间,以免她突然出手,伤了思玉。
那人微微歪头,依旧面无表情,似乎看出了阿狸的意图,“我不会伤你,也不会伤你的孩子。你听我说便好。”
“人类,是不能修炼魔道的,也不能成魔。这是天道自然的法律。”
阿狸凝眉,这人是在说笑吗?她所占据的那具身体的主人,就是人类化成的恶魔啊。
“你想错了。璧月奴并不是从人类入魔,她是先作为人类死去,她的仇恨和怨念使她的灵魂化成怨灵,魔界之王转化的是怨灵,并不是人类。”
“人类如果贸然修炼魔道,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在入魔的瞬间,七窍断绝,肉体崩裂,灵魂湮灭,你修为尚浅,还未修到魔道第七层,因此还未真正入魔,所以你现在,还算是个完整的人类。”
“不可能,”阿狸下意识反驳,“他不会想让我死。”
“魔界之王确实没想让你死,事实上,你也无法死去。你已经和魔界之王结魄,只要他存在,你的灵魂就不会湮灭,所以,这里就出现了一个矛盾,如果一个拥有不灭灵魂的人类,开始修炼魔道,那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你确实会入魔,但你却不会完全的变成魔女,你会变成一个,半人半魔的怪物,你的人类肉体会承受不住这冲突,不停的崩解,但我猜,魔界之王也会不停的使用魔力让你的肉体同时修复,所以,你会一直承受着肉体崩裂又修复的痛苦,但又因你有不灭的灵魂,因此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狸微微战栗起来,理智告诉她,她不该去相信一个陌生的闯入者,可很多事,她确实一无所知,无知让她无法质疑,也无法反驳,她心下一番思量,“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但是……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不相信他做这些,就是为了折磨我?”
“当然不是,这是他最后的法子了。”那人的眼神骤然锋利,“魔界之王的双瞳中,封印着魔界恶魔们赖以存在的契约,这契约关系到魔界的所有生灵,也正是这份契约的存在,使魔界之王能够支配魔界中任何一个生灵,只要他运用起契约,魔界众生就如同被他指挥的傀儡一般,会完全的服从,且这种服从,并不仅仅是行动上,更是会发自内心的拥护他,爱戴他,将他的意志作为自己的意志。”
“不对,”阿狸道,“我知道契约的存在,但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恶魔违背魔尊意志的事,契约并没有你说的这么强大。”
“你是指,渡鸦的事?”那人微微勾唇,“渡鸦确实做了违背魔界之王意志的事,但这是因为,魔界之王其实很少真正运用契约,所以,在一般情况下,契约力都是很弱的,魔界众生,也都是再按照自主意愿行动,但,如果你入了魔,那么,你的灵魂也就在他双眼中契约支配的范围内,如果这个时候,他再对你运用契约,你可以想象一下,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阿狸扶着肚子,又缓缓坐下去,雪下的更大了,落在肌肤上,分不清到底雪花冷,还是她的身体更冷。
“你知道的,他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改变你,让你全心全意的深爱他,身心都离不开他,且你完全察觉不到丝毫的异样,你会认为,就是你自己自愿爱上了他,甚至连身体崩裂的痛苦,你也能为了这爱承担下去。”当然,他也可以支配她,使她的灵魂裂纹修复。
“他一直都是这样,想想他对你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阿狸只觉齿冷,她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为什么,每次都是在她对他的心思有一点点回旋时,便亲手将她的希望击得粉碎,她还以为他已经有所改变……是啊,他是魔界至尊,想要改变他的想法,谈何容易?她不想相信,但既往的事实由不得她不信。
多可笑,她还以为,等孩子生下来,他们三个就这样彼此依靠着活下去,她想起魔尊对她说过的话,发过的誓,他确实没“强迫”她,他只是蒙蔽了她,他手段多,和她地位悬殊,又学聪明了很多,不再是硬囚禁着侵犯,而是无声无息的布局,暗中摆布她,真是高招,教人不得不佩服,她又怎么能察觉!
阿狸只觉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粘稠的血顺着尖尖的下巴滑到月白色的衣上,鲜红的一大摊,触目惊心。
“好孩子。”那人伸出手,眼神中无限的怜悯,轻轻的抚摸她的发,“我可以帮你,让你自由。让你像你所希望的那样,去一切你想去的地方,做一切你想做的事,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束缚。”
“为什么帮我?”阿狸怔怔看着她,还没等她听到什么回应,只觉眼前一黑,她陷入熟睡一般,软软倒在石桌上。
“因为,你出生的那一天,我很开心。”古神冰冷的手指轻抚过她脸庞,悠远声音又如同一阵烟一般,轻轻散去了。
***
大雪。
阿狸一袭白衣,拖着沉重的身子,孑然一身,在雪中彳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