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陆茗庭人间蒸发,顾湛苦寻无果,亲自到她去过的金玉楼里盘问了一番。
金玉楼的小厮说那天陆茗庭看上去挺正常的,唯一的异样便是盯着一条银链子看了很久,像是很钟意,却又不舍得买下来。
顾湛听完,沉默了许久,将那条银链子买下,半年来一直都随身携带着。
想起那段往事,岑庆不禁叹了口气——自家主子面冷心硬,偏偏栽在这位陆姑娘身上,瞧瞧,如今人都不在了,一根银链子就能让堂堂辅国将军焦躁失态!威力堪比千军万马,实在不容小觑!
……
凤撵停在安福殿一侧,珍果撩起绡纱帷帐,低声说,“殿下,杜大人和顾将军前脚刚走。”
陆茗庭松了一口气,扶着珍果的手迈出步撵,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所谓春困秋乏,昨晚她挑灯读书,一卷战国策看了一半,便昏昏沉沉睡去了,早晨起来半边肩膀都抬不起来。现在又遇上佛骨丢失的事情,恐怕一时半会都没有歇息的空。
她捏了捏额角,驱散困意,吩咐珍果,“我早膳用得少,这会子有点饿了,你去御膳房取碟芸豆卷来。”
珍果有点不放心,“安福殿刚遭了贼,佛骨不翼而飞,听着怪渗人的!殿下一个人行么……”
这丫头如今稳重许多,也变得唠叨许多,有的时候,陆茗庭还真想念那个行事风风火火的珍果。
她轻拍她的手背,纤纤玉指宛如水葱,无奈道,“放心吧,你看看,两百多名禁军镇守在此,别说贼人了,连一只鸟雀都飞不进来!”
安福殿周围的确站着乌泱泱一片禁军,一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瞧上去分外可靠。
珍果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陆茗庭施施然提裙上玉阶,两侧禁军目及她的凤颜,纷纷垂眸行礼。
安福殿是元庆帝平日礼佛的场所,正殿供奉一尊如来佛祖的金身,左殿供奉三位菩萨,右殿则供奉四位罗汉。
殿中高悬百十条经幡,长明万盏莲花灯,秋风穿殿而过,经幡随风招展,莲花灯的烛火也随之摇曳。
如来金身面前,设着一尊三尺高的金台,金台上摆着一只精巧的纯金镶宝石盒子。
因佛骨丢失,盒子里只剩下明黄色的锦缎衬布。
陆茗庭看了眼空盒子,心里也仿佛空了一块——慈悲佛祖的白骨丢失了,却要用官员和宫女的鲜血陪葬,真是叫人唏嘘。
一阵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传来,陆茗庭回过神,循着声音往左殿走去。
今日徐然在刑部当值,被元庆帝召入宫中,到安福殿的时候,杜敛已经带着大理寺的人把安福殿彻查过一遍,为了避免遗漏重要证据,徐然和下属在安福殿中重新排查了一遍。
见到陆茗庭出现在此处,徐然稍感惊讶,旋即朝陆茗庭行了拜礼。
徐阁老向元庆帝提亲的事儿,徐然是点过头的。
这位长公主聪慧貌美,实在是百里挑一的良配。
徐家两朝阁老,求娶皇家长公主,多少有些高攀,可是为了娶佳人,冒一冒险也是值得的。
徐然是恪守礼法之辈,虽然对陆茗庭十分心仪,见过礼之后,并没有和她过多攀谈,继续和下属排查殿中情形。
陆茗庭在御书房见过徐然几次,对他没什么男女之情,见他如此重礼数,反倒松了口气。
她绕了安福殿走了一圈,兜兜转转回到正殿,一无所获,不禁懊恼。
她提裙落座在佛像前的蒲团上,望着脚下万盏莲花灯烛火跃动,如来佛祖的金身法相庄严,心中的郁结之气仿佛瞬间消散了,索性双手合十,行了一个拜礼。
没想到一睁眼,却看见数万盏莲花灯下部的空隙处有一小片白色的布料,位置十分隐蔽。
她捋起广袖,将手臂探到莲花灯下面,取出布料,细细端详。
是一片麻布,纹样普通,质地粗糙。
她把布料凑近鼻尖,轻嗅了下,一缕皂角的清香钻入鼻尖。
她微微皱起眉。
宫女们每日服侍贵人,身上多多少少会沾染香炉中的浓烈熏香味,断断不会有皂角的香味。
若要说有……除非是浣衣局的宫女们,日日用皂角浣洗衣物,经年累月,衣衫上自然也沾染上皂角的香气。
可浣衣局宫女衣衫的布料,怎么会在安福殿中?
陆茗庭沉思了一会儿,握着布料起身,不料宫装的下摆太过繁复,她绊了下,身子一歪,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垂下桃花目,蒲团之下,一根细细的银链子映入眼帘。
那银链子缀着几块碧玉和银铃铛,用料华贵,样式精巧——莫名眼熟的很。
她略一回想,立刻勾起些模糊的记忆。
半年之前,在金玉楼里,她也见过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
当时她身无分文,临出门前,顾湛给了她一张万两面值的银票,她一眼相中这条链子,奈何价格骇人,她犹豫再三,不舍得挥霍钱财,万分不舍地把链子放回了原处。
手中的链子闪着烁烁银光,碧玉质感通透,在烛火的映衬下,宛如一汪流动的碧水。
没想到半年过去,她会在安福殿中见到一条一模一样的链子。
可惜物是人非,当年的情却一去不复返了。
心头的伤疤被揭开,泛起一阵入骨的刺痛感。陆茗庭眸光微颤,鬼使神差地把银链子系在了右手腕上。
徐然听到她绊倒低呼的声音,掀起明黄的帷帐走入正殿,清俊的眉眼里带着担忧,“殿下,你还好么?”
陆茗庭忙把右手腕背在身后,笑道,“我无事的,方才绊了一下,没想到因祸得福,竟然发现了一些线索。”
说罢,她把那片布料递给他,又讲了自己的猜测和推想。
徐然摊开手掌,接过布料,余光瞧见陆茗庭高高捋起的广袖、莹白无暇的玉臂,耳根登时一红,转身望向殿中的佛像,才道,“殿下的猜测不无道理,我会将此线索呈报上去,和大理寺的杜大人一同商议定夺。”
说罢,他面皮也泛起红意,匆匆行了个礼,立刻往外面走去。
陆茗庭被他的脸红弄得一愣,立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衣袖捋的太高,惹的这位正直的徐侍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