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缨似是不想活了,卯足了力气撞向石柱。砰的一声,好似震得城墙都颤了颤。随即,她的身体犹如失去了主心骨,软软的倒下去。
艳红的血渍留在石柱上,刺痛了秦晔的眼,让他觉得整个世界好似都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他慌忙将手中的孩子扔给李战,冲向程缨,抱住程缨,想要说什么话,可是却说不出来,喉咙哑哑的,眼神痛苦,愧疚的看着她。
她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撞石柱?
她只要好好跟他说清楚,他就会相信她的,他没想到要把她给逼死啊!
可是他的行为,却实实在在将她逼上了绝境……
他大声呼喊着御医,抱起程缨冲向寝殿。心中所有纠结的情绪,痛苦的犹豫,在这一刻都变得清晰起来,都只化作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不能死。
只要她能活下来,哪怕她真的与别人私通,有了孩子,他也决心不再计较。
“程缨,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你看一看朕好吗?哪怕是骂朕也行……”
“程缨,难道你真的要一直这样睡下去?”
自她撞石柱后,已经昏睡了三日,没有丝毫转好的迹象。御医说,再这么下去,她会变成假死人,活不了多久的。
秦晔不知道该怎么唤醒她,只好握住她的手,彻夜不松,与她说着话。
“程缨,朕不该怀疑你的,朕真的是越来越糊涂……”
他自责的垂下头,想着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眼眶泛红,忍不住落下泪。他鲜少落泪,可却因为程缨,一而再再而三的落泪,变得比女人还要娇气。
“程缨,朕是真的爱你……”
“晔儿,你先吃点东西,你再这样下去,你会先倒下去的。”钟太后满脸忧虑的看着秦晔,不过是短短几日,秦晔就如同变了个人似的,面容苍老,神色憔悴,一点儿也不见先前天子骄子的贵气。
钟太后见自己说完话,秦晔还是没有反应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担心,欲伸手去扶秦晔,却别秦晔给避开了。
“母后,你不用担心朕,朕没事。”
“你都几日没吃饭了,怎么可能没事?”钟太后现在也不想去问那些是非曲折,就只怕秦晔身体熬不住。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秦晔跟秦慕的身体更重要的。
“朕真的没事,夜深了,母后你回去吧。”
秦晔态度很固执,饶是钟太后怎么劝,也没有劝成功。
钟太后只好叹了口气,走出去,刚到门外,就看到脸色苍白的秦慕。秦慕受了伤,还未痊愈,钟太后乍然见到他,连忙扶住他,“慕儿,你怎么在这儿?”
秦慕没说话,目光越过钟太后的肩膀,看向凤栖宫。
钟太后见状,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一个,两个,全都被程缨给迷得晕头转向。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母后,缨贵妃怎么样?”
“还是那个样子。”钟太后叹了口气。
秦慕薄唇紧抿,眼神定定,不再说话。
*
深夜,秦晔精力支撑不住,靠在床栏上,渐渐阖上眸子,昏睡过去。
床上躺着的女人,却慢慢睁开眼睛。
*
李战巡逻至三更,才交接完任务,回禁卫府休息。这几日,皇帝因为程缨的事情,不吃不喝,闹得一众人都跟着寝食难安,深怕皇帝一个不开心,把他们全斩了。
他摘掉官帽,扯了扯衣襟,推开门,鼻翼间忽然嗅到一丝古怪的气味,察觉到不对劲要离开,未曾想身后的门被人强硬关上。
漆黑的房间内突然升起一盏明灯,隐约照亮房间内的情形。青藤编制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身段玲珑的女人。
那女人朝他勾了勾唇,笑得美丽,也笑的瘆人。
她不是别人,正是御医口中,还处在昏迷中的缨贵妃。
第一百二十四章把孩子还给我
李战的脊梁骨松软下去,身体不受控制的瘫倒在地上,想要提力运功,却发现自己使不出一点力气。他猜测自己是吸入了软骨散,除了脑袋清晰外,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在他身后,施忍关上房门,眼神含笑,与程缨对视一眼,走到程缨边上去。
两人举止间,有股莫名的亲昵。
李战见状,绷紧脸皮,沉下冷峻的面容,一字一顿,“贵妃娘娘,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程缨从椅子上下来,因着没有梳发髻,长发如瀑散在身后。她额头上的伤口敷了药,被纱布包裹着,但还隐约见得到其中的血渍。
大抵是又瘦了些,显得她眼睛越发凹陷,深邃。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战,“李统领,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要对我赶尽杀绝呢?”
李战眯起眼睛,薄唇泛白,“卑职不懂娘娘的意思。”
“本宫没有闲情逸致与你再卖关子,本宫问你,本宫的孩子呢?”程缨走到他跟前,狠狠踹了他一脚,将他踹到在地上,还不解气,拿脚踩住他脖颈,眼神凶狠的瞪着他。
若不是他从中作祟,她跟孩子怎么遇险。
她现在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哪怕他是李慎的哥哥,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娘娘,您有孩子吗?”李战还不肯松口,反问向程缨。
程缨俯下身,直接一巴掌打到李战脸上去。
李战被打懵了一瞬,皱着眉头,恼羞成怒的看着她。她勾唇,笑的瘆人,“李统领,你不想说,可以不说,只要你承受的住。”
说着,程缨掏出匕首,径直划向李战的胸膛,李战痛的闷哼一声,垂下头去,看见匕首一点一点刺入他的血肉中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心脏会被刺穿的时候,她又突然将匕首抽了出来,在他胸.前继续刺弄着,足足划了好几道血痕。没一会儿,他黑色的官袍上全浸透了鲜血。
但他依旧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
程缨也不急,朝施忍伸出手,施忍递给她一个翠绿色的小瓷瓶,她一边说话,一边将瓶里的药洒在他身上的伤口上。
“当初在我回宫后,有两拨人去渔村调查过我的事情。一拨是秦晔的人,还有一拨,应该就是你的人。”
那米白色的膏药落到李战的伤口上,瞬间将他疼的冷汗淋漓,浑身抽搐,犹如有无数条小蛇伸着毒信子,穿破他的穴肉,努力朝里面蠕动。
他疼的喉结浮动,眼眶发红。
程缨继续道,“我一直觉得很疑惑,有谁能将我跟陛下的行踪把握的这么清楚。虽然起初我有怀疑过你,但想着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没有必要这样做,所以又将对你的怀疑排掉。直到今天我才想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为了秦昭对吗?”
李战脸色一顿,眉头紧紧皱着,不知道她知道多少事情了,心里隐隐不安。
程缨每撒一次膏药,都察觉到李战颤动一下,但他还是固执的不开口。心里对他,又怒,又有些钦佩,还真是个狠人。
“你知道我怎么确定是你吗?”
“怎么确定的?”
“因为那个孩子。你如果真的调查过我,你就应该知道我的孩子,也是李慎的孩子,是你的亲侄子,你就算想要我死,但也舍不得他,所以早在将孩子交给秦晔的时候,你就交了个假孩子,对吗?”
“呵呵……”李战突然笑起来,鬓间的冷汗坠下,脸色虽苍白,却没有一点儿畏怯,“娘娘,就算您说的都对,可那又怎么样?”
孩子既然到了他手里,他就绝不会再交出来。
程缨将药瓶扔掉,伸手戳了戳李战的伤口,看李战一抽一抽的样子,唇边的笑更深了。
“那你猜猜,我把你做的事情,告诉秦昭,会怎么样?”
李战张了张唇,没有说话,只是瞪着眼睛看程缨。
程缨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边擦拭手上的血渍,一边道,“明天如果我再看不到我的孩子,我就会将你是陈国的奸细一事,高发出来。”
届时,不只是秦昭会怪罪他,秦晔也会怪罪他,甚至还会连累到他的家人。
她不信,他还能硬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