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抬头,“什么怎么了?”他收回目光,指着远处聚在一起的小孩子问,“他们在做什么?”
女孩子稚嫩的声音传来:“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
“跳皮筋?”丫丫没想到迟星连跳皮筋都没有见过,几乎以为自己理解错了迟星的问题。
鱼俭也奇怪:“你没跳过?”
迟星摇摇头。
鱼俭见他实在好奇,大笑着拉他站起来:“来来哥哥教你。”
迟星也惊了:“你也会跳?”这明显是女孩子的活动。
罗小胖插话:“就数他跳得好。”
顾丫丫笑得说不出话:“想当年小告状精可是我们村的状元,我都跳不过他。”
“说我状元我认,告状精说谁呢?明明都是小胖告得状。”
“小胖明明一直背黑锅。”
鱼俭拉着迟星和那几个小姑娘说了几句话,她们就把皮筋让出来了,还友情帮他撑,鱼俭刚开始还像模像样地教迟星,然而迟星白瞎了身体柔软度,肢体协调太困难,最后就顾丫丫陪着他跳。
最后顾丫丫也歇菜了,鱼俭一个人满头大汗地在两根皮筋间跳跃,几个小女孩拍着手给他打拍子。
“二八二九三十一……马兰开花二十一……”
迟星倚着树目不转睛地看他,看他的小少侠跳脱又欢乐。
第二十章
鱼俭同学以十七岁高龄打败了一群小姑娘,跳皮筋跳出了奥运的风范,小姑娘不放他走,嬉闹着要鱼俭哥哥再来一次。
“鱼俭跳的很好吧?”
迟星转头看见顾丫丫,点点头,“你们的感情真好。”
“嗯,”丫丫认真考虑片刻,“是挺好的。鱼俭这人爱操心,他妈妈走了之后,鱼奶奶总住院,他爸回家的时候就去罗小胖家里住,偶尔来我吃饭,对我们来说是添一双筷子,对他好像添了一副责任,看着拎得清,其实是有点固执的。”
她忽然问:“许奶奶说你已经毕业了。迟星,高考难吗?”
迟星摇头:“不知道,我没有参加高考。”他拍拍丫丫的顶发,“丫丫,人生不是只有高考一条路。”
“我知道。”她叹口气,接着道:“我……我下学期就不上了,说出来不怕你笑,我爸妈觉得供三个孩子上学压力太大,让我出去打工。”
迟星默然,他听鱼俭说过,丫丫还有一个妹妹,最后才有弟弟。
顾丫丫笑着说,“鱼俭天天催着我写作业,我知道他的意思,可是不行的,迟星,你帮我和他说一声行吗,我走的时候就不和他告别了。”她皱着鼻子,笑吟吟地说,“要不然我万一哭出来可就太丑了。”
迟星点头,“好。”
“帮我也说一声吧。”
罗小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顾丫丫身后说,“快开学了,我也要走。”
丫丫问:“定好了吗?”
“嗯。”
罗小胖对不知情的迟星解释:“我的户口已经迁出去了,高考会容易很多,开学就走,去那边读高三。”
迟星的目光落在一群小女孩围着的鱼俭身上,他被女孩子闹得头疼,却一点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
他的小少侠肩挑日月,最怕孤独,知不知道最好的两个朋友准备不告而别。迟星想,我得陪着他。
鱼俭终于从红颜小枯骨里挣脱出来,他的鬓发都湿透了,跑过来找迟星,“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哎哟!”鱼俭腿一软,差点扑到迟星怀里,“迟星快扶一下,腿抽筋了。”
“……”
迟星哭笑不得地扶着他让他靠在树上,然后蹲下来给他揉小腿肚子,“小状元光荣负伤。”
“本将军这是遭人暗算了。”鱼俭痛心疾首。
迟星抬头去看他,“被一群小姑娘暗算?”他含着笑,轻笑道:“那将军该反思一下是不是因为美人关太多。”
“那可不……”
鱼俭低头,刚好撞进迟星的眼眸中,半蹲着的姿势让他的眼睛里除了繁星只剩下鱼俭,他笑,眼尾勾起,眸中秋水盈盈,秋水漫上来,成了烈焰。
烈焰成池。
鱼俭好像一条被火星撩到鱼尾的鱼,猛然后退一步,可烈焰已经迅速由鱼尾卷遍全身,他捂着越跳越快的心脏呆呆地望着迟星。他想低头亲一亲迟星,又想弯腰抱一抱迟星,剥离开情欲和心疼,剔除疯狂与勾引,鱼俭想,我只想在他的眼睛里。
火焰吞没鱼俭,他僵立在地,却越来越清明,鱼俭慢慢地想,我爱他。
原来我爱他。
少年人的爱是漫山遍野的春草,当你发现一星半点草色时,土壤下的根茎早已经连成巨网,只等春风过,瞬间满天青。
鱼俭静静听着春草发芽抽条的声音,他手足无措,只能看着疯长的春草填满他的心脏骨骼血液,重新撑开一个鱼俭。(注)
“你怎么了?”
迟星站起来扶住他,“哪里还疼?”
鱼俭摇摇头:“不疼了。”他伸手抱住迟星,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有点茫然又有点忧愁,最后定格在欢喜上。
爱上一个人本身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何况他爱的人就在怀里。
“鱼俭!刚才火灭了没?”
罗小胖叫了一声,三个人同时一惊。鱼俭拉住迟星就跑,“快,回去看看。”
迟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鱼俭带跑了,顾丫丫和罗小胖已经跑到他们前面,
轻软潮湿的夏风从耳边过,他们穿过树,路过萤火虫和野花,天上有漫天星光,其他人的谈笑声渐远,他们从俗世来,往烟火人间去,只有这中间一段路是世外。
迟星扯着鱼俭,“鱼俭,你先去,我跑不动了。”他蹲下来,摆摆手,“真不行了。”
鱼俭松开他,跑了两步又跑回来,拉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吧。”
“……火。”迟星喘着气艰难蹦出来一个字。
“小胖和丫丫在呢。”鱼俭偏着头轻轻地笑,“要是他们灭不了,那就只能让火烧着了。”
迟星想想也是,真烧起来,加上鱼俭也是白给。他慢悠悠地跟在鱼俭身旁,没有听见顾丫丫尖叫,估计那一点火自己已经灭了,于是问鱼俭:“你刚才怎么了?”
“嗯。”鱼俭小朋友第一次喜欢人,还有点不好意思,“腿疼吧。”
“现在还疼吗?”
“不疼。”
迟星又想起什么,从衣兜里拿出一把瑞士军刀,黑色的,是那种能挂在钥匙扣上很小巧的小刀,他递给鱼俭,“这个给你,别用菜刀削铅笔了,削到手指怎么办。”
“那不可能,我从小就是用菜刀削铅笔。”他接过来顺手打开,男孩子没有不喜欢刀的,他摸着锋利的刀刃,“削铅笔多浪费啊。”
“你喜欢就不浪费。”
“鱼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