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懈了劲,陷入枯竭的昏睡,他才慢慢抬起头,在路灯照进来的残光里凝视着宋谨湿润的眉眼,然后轻轻抵上他的额头。
被雨水淋过,宋星阑的额头是凉的,宋谨因为情绪起伏,皮肤有滚烫的温度,宋星阑与他相贴着,好像是在汲取一点暖意,他的哥哥已经破碎不堪,可怎么还是这样让人眷念,半点也不想松开。
宋星阑的手指在宋谨柔软的头发里摩挲了一下,用微不可闻的气音说:“哥,我们回家。”
他松开手,轻缓地将宋谨放倒在后座,宋谨带着鼻音梦呓了一声,自动蜷缩成一团,宋星阑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拿指背把宋谨脸上的泪蹭干,然后下了车,回到驾驶座。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院门外,宋星阑去了后座,从宋谨的外套口袋里拿了钥匙,把他从车上抱下来。宋谨睡得很熟,也许是真的太累了,也许是他放弃了,一直到宋星阑抱着他进了房间,宋谨都没有睁开眼。
宋星阑帮他脱了鞋,在伸手去拉外套拉链时,宋谨忽然抬手抓住自己的衣领,微微皱着眉,睫毛因为沾了泪,粘黏在一起,漆黑而长的一簇簇,鼻尖泛红,看起来很抗拒。
“我不动你。”宋星阑轻轻掰开他的双手,说,“把外套脱了。”
宋谨仿佛也实在没什么力气,手耷拉下去,头往另一侧歪了歪,再次陷入熟睡。
宋星阑替他脱掉外套,盖上被子,然后去洗手间拿了热毛巾,给宋谨擦脸。
宋谨偶尔颤动一下睫毛,皱皱眉,透白的皮肤被热毛巾染上一些红,到最后他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不愿意再被碰脸了。
宋星阑把毛巾挂回去,然后回到房间,帮宋谨捻了捻被子,葡萄柚一直站在他身边,不声不响的,只是抬头看着他。
房间里很安静,可即使这么安静,宋谨的呼吸声也几乎难以听闻,总让人怀疑他的存在与否,他仿佛比风比烟还要缥缈了。
宋星阑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弯腰将葡萄柚抱起来,葡萄柚喵了一声,有点紧张地瞪大眼,看着宋星阑的脸。
“他睡了。”宋星阑看着床上的宋谨,低声说,“我们出去,别吵他。”
他抱着葡萄柚往外走,关了灯,又关上门。
第40章
宋谨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淅淅沥沥的,他觉得身上闷,摸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毛衣和裤子。
眼睛有点难受,像是肿了,宋谨抬手揉了揉,然后坐起身。
还是累,灯枯油竭般的疲倦,脑袋发空,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但尽管这样,昨晚的记忆还是一点点浮现,关于那些惊恐、崩溃、发泄,还有被宋星阑紧抱时挣扎不得的纠缠感,几乎逼得宋谨此刻想倒头再睡下去,就别醒了。
他伸手拿过沙发上的外套穿上,慢吞吞地下了床。
走到门边,听见外面有模糊的说话声,宋星阑没走。
宋谨打开门,宋星阑正站在大门边,应该是在打电话。
“招股书上的发行价区间再缩小,你们跟分析师今晚给我一个准确的数字,等我回去之后开会敲定。”
“下周就是定价谈判,承销协议签下来之后就要准备交割,上飞机前我要看到律师发过来的所有交割文件。”
“目前定的后续发行间隔时间很短,你们确定一下证监会那边需不需要审核后续发行的注册文件。”
“这个还用我再多说么,让他自己准备好辞职报告,我不想弄得太难看。”
“就这样,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宋谨慢慢走到门边,看见宋星阑正站在走廊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垂在身侧,白色的烟和院子里落下的雨仿佛交缠在一起,朦胧又凄冷。
“喵……”坐 在宋星阑脚边的葡萄柚看到宋谨,叫了一声,走过来蹭他的裤腿。
宋星阑跟着声音转过头来,他脸上的疲态有点重,在看见宋谨的那一刻,他似乎是怔了一下,然后放下手机塞进外套口袋,又将烟扔在地上踩灭,犹豫了片刻,开口:“哥。”
真难得,宋星阑清醒时,每次叫宋谨“哥”,都带着嘲讽或压制,其实对比起来语气都差不多,但今天这一声,好像确确实实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从昨天他开口说那句“对不起”时,很多事情就已经被揭到台面上了,只是宋谨疲于去想,他不相信宋星阑会良心发现痛改前非,但其他的理由又不得而知,索性放弃思考。
宋谨没有吭声,转身去洗手间,洗漱完之后他走向厨房,准备做早饭。
“早饭在桌上。”宋星阑站在他身后,说,“别做了。”
宋谨置若罔闻地继续往前走,宋星阑迈了两步走到他身后,拉住他的手腕:“哥。”
宋谨不轻不重地甩开他的手,看着他不说话,宋星阑站在原地,说:“我知道你累,别做了。”
“好啊。”宋谨疲惫地阖动了一下眼睛,“你现在走,你走了我就去吃。”
“我十点半的飞机。”宋星阑低声说,“很快就走。”
宋谨没力气跟他多说话,绕过他回了客厅,看到桌子上摆了一罐粥和几叠小菜,应该是让人做好了送过来的。
他走到桌旁坐下,拿起调羹喝粥,粥里有瑶柱和咸骨,不寡淡,很新鲜,因为被晾了一会儿,所以温度刚好。
宋星阑站在宋谨旁边,看着他安静苍白的侧脸,说:“你备考的时候,去这里住。”
他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一张折好的纸放到桌边:“上面是地址和大门密码。”
宋谨头也没抬:“不用。”
“那是你的房子。”宋星阑说。
调羹在瓷罐边沿磕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宋谨抬起头来看着他。
“车库里还有三辆车,也是你名下的。”宋星阑垂眼和他对视,“你如果不喜欢,就随便处置。”
宋谨仍然没说话,低头喝了口粥,然后问:“你在补偿我?”
宋星阑顿了一下,说:“不是。”
“那是怎么样?”宋谨望着面前升腾的热气,他问,“是看我可怜,施舍点东西给我,还是说觉得给我这些,过去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就当我那时候是卖给你被你操了?”
最后半句,宋谨的声音有点抖,他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出口时觉得真是折磨,心脏像是被用力地捏了一把,绞缩着发痛。
自我承认这些不堪的事实,果然比被他人讥讽来得更痛。
“不是。”宋星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说,“很早之前就……”
“很早之前是多久?”宋谨看向他,平静地打断,“如果是在你第一次强暴我之前,那我就原谅你。”
“如果不是,那就没有必要。”
答案显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