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再不济也躺在家中歇息。故而大理寺今日是门可罗雀,堂内仅留了个案前写写画画的主簿。
他抬眼见着赵蕴,少女豆绿襦裙粉红丝绦,衬得胸前肌肤雪白,差点是被晃花了眼。再定神一看,她身后李瑛已紧盯着自己,看起来煞是不爽,忙是点头哈腰道,“李将军,小人就等着您呢,这边这边。”
看押重刑乃至死刑犯的大理寺狱,平日里无刑讯,却只觉幽静过了头些,倒没有赵蕴想象中,凄厉的惨叫、腐烂的血肉等等惊骇的场面。
“听闻您今日造访,里里外外都洒扫了一遍。”主簿手持灯烛,领着他们下了地道,“不过狱中犯人,大都是些将死之人,一般也闹不出些风浪来,哪需您亲自来看。”
“这可是前些日子,用精铁翻修过,保管是大罗金仙也插翅难逃……”
这主簿废话许多,李瑛与赵蕴却皆是一言不发,里三圈外三圈逛了个遍,赵蕴甚至强撑着胆子,探头探脑地不住打量。
总算看累了,赵蕴极低声地道,“怎么没有……”
半明半暗下,看得她双眼发酸,视线所及之处,白茫茫囚服都分不清是男是女。
那主簿正滔滔不绝,近些日子京城内偷鸡摸狗的都少了许多,想来是倚仗着西凉军人马,有威慑之用……李瑛只听她小声的抱怨,问道,“什么没有?”
“流萤……”
“宫中犯刑之人,应是都押送于此,可还有疏漏?”
“这,小人手边还有名录,将军还需细看否?”
“要看!”回他的是那不知来历的小娘子,巧的就是,李瑛还听她指令,依言道,“近半年来的名录,都呈上。”
主簿谄媚地连连称好,然心中也犯起疑虑,什么来头?连李瑛都对她毕恭毕敬,总不成是个公主、丞相千金的?
他官场混了多年,迟迟未有出头之日,也懂有些话该问不该问,出了牢狱,老老实实地捧出名录,任他二人蹉跎了整个上午。
初探·下
伏首书卷中,细密小字看得赵蕴脑仁发涨,腹中空空竟也咕噜地作响。她在太学念书时,都未这么认真翻阅书卷过,现下以指尖对准一个字一个字地查看,生怕漏下。
“四月二十八日……怎么才看到这儿,怎么会这么多!”赵蕴丧气地看了看垒如小山高的纸堆,靠在那堂上的圈椅上一声哀叹。
这可叫主簿更是大开眼界,岂有这小娘子坐着,李瑛站她身侧陪衬的道理,心道外面传得腥风血雨,定北侯喜好南风,还在侯府外养了好几个男外室,也不见得都是真的。
“累了?”李瑛弯下腰,接过赵蕴手头的名簿,“给我看看。”
他一目十行,速度极快,刷刷几下便翻完一本,转过头与主簿道,“将你大理寺记录扣押宫人的名簿,也都一一呈递。”
“没了啊……李将军,鄙人是一五一十,都给您找出来了,不曾听说过,还有其余的记录。”
“四月廿六,元汀没来过大理寺?”李瑛将名录扔进主簿怀里,神色冷峻道,“若在天子眼皮子下作假,谁也保不了你们。”
此话一出,别说主簿是个清闲小官,亦吓得后背寒毛一竖,不懂是哪儿得罪过定北侯,兢兢战战地回道,“这这这,下官冤枉,岂敢蒙蔽圣人。”
李瑛高大巍然,与他们这些终日饱食的京官不同,自有股悍勇气概,仅是站在这儿三言两语,再瞥了他一眼。
主簿便觉是死到临头,明日就得踏上发配边疆的路,惶恐道:“将军,不不不,侯爷,我一个七品主簿,哪能知道宫里诸多事宜,哎呀,真的是……”
他双膝一弯,已然要跪。
“算了,没有就是没有。”赵蕴最怕,或说是最烦,动不动就与她磕头告罪的,仰头与李瑛道,“大不了我回头去问二哥……”
“今日无功而返,是我之过……”
“你不必自责,许是流萤她并未关在此处,我看还是要问问我二哥,虽说他是忙得见不着人影,也还是能问到话的。”
主簿千恩万谢地送他们出了大理寺,赵蕴饿到快前胸贴后背,胃里翻江倒海。又因起早了,困得上眼皮粘住下眼皮,呵欠连天。
“好困喏,想睡午觉了……”
她前些日子消瘦下来,到了盛夏里难再将养,配上她今日这身绿裙,便像簇晒过头的小菘菜,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李瑛紧随她身后,她后颈瘦得一截细嫩的软皮紧紧裹着骨节,仿佛他用力一握便能捏碎般,不由得开口道,“殿下近日可是胃口不好?”
“夏天太热,不想吃东西。”
“可有找人开些调养的药方?”
“喝药也太苦了,再说少吃些又不碍事,哪有那么娇弱……哇!”
赵蕴一脚已要跨上车凳,骤然忽觉天旋地转,踩空了直直往后倒去。
“殿下小心!”
他反应更快一步接住了她,衣衫下的体温烫得出奇,若不是赵蕴神色如常,怕是会以为她染了风热病邪。
双目交接时,身躯相贴的触感便格外突兀起来,赵蕴惊魂未定,一汪秋水颤颤地,注视着他,连带那过分纤细的楚腰绷紧了不肯松懈,双手扶在他肩头愣住许久。
她局促地蜷起十指,“李将军……”
“殿下,行走时还需多看脚下。若今日我不在此处,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累及性命。”
他却只着迷了片刻,鼻翼间清幽香味未散,轻轻地放下她。
“唔…可能是早上没吃东西,头有点晕……”赵蕴实话实说,“先前,你与我说,来之前不要用早膳。”
虽然是一个月前的“先前”,不过九公主一向是略有些偏执的,说不吃便是不吃。
李瑛如雷贯耳,总是纹风不动的冰山脸有了些微的裂痕,满是自责道,“是李瑛之过,教殿下平白无故遭罪!”
他急于认错的模样,明明是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不知为何,赵蕴却觉着像只受了气的可怜小狗,匍匐在她脚边绕来绕去,只是闷不作声的。
“我本就也不想吃。对了,你上回说的那个酒肆,能不能带我去?”
赵蕴也见不得他无端内疚,尤其是这张脸,如无暇玉璧,多添了几道划痕都是不美。
“反正我也不想吃宫里的膳食,上回拿不知什么东西,吊了一碗鱼汤,我喝完三天都在打嗝。”
她忆起病时不光吃药,还得喝汤的日子,气鼓鼓道,“让他们少弄些花里胡哨的,做点我喜欢吃的。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