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需点灯纪念的故人。
李瑛伸手摸蹀躞带下革囊,问她道,“殿…小九,怎地要买灯?”
“兔子,还有席逊将军。我曾听闻他家中无后,人丁稀薄。若世上真有鬼魂,今日无人替他点灯,那他是不是,会觉得寂寞孤独呢?”
李瑛只不解,“兔子?”
“它被我喂了带水的叶子,吃坏肚子死掉了。”
赵蕴沮丧道,“我以为它溜走了,后来二哥才告诉我,它早就死了。我就再没养过兔子……”
李瑛这才幡然想起,是七年前,送她的兔子。他抿嘴不再提此事,与卖灯的摊贩道,“我也买两盏灯。”
他递出齐齐整整二十个铜板,钱袋里叮当脆响。
大概是鲜见这外圆内方之物,待他结好账,赵蕴晃了晃那袋子,觉着好听便又来了五六遍,笑道,“原来现在通宝*都长这样。”
许是人流攒动,这红尘喧闹气息,引她不自觉要多说几句话,“你买两盏,又是为了谁?”
“我阿耶和阿娘。”
李瑛轻声答道。
他提及故去双亲,唇角略微上扬,转过头和赵蕴道,“在凉州,每年也都点这莲花灯。”
“郎君可要在灯上写名字?”
“嗯。”
再借过笔墨,他一手托着做工精巧的纸灯,于灯花下写两枚“瑛”字,方正遒劲。又极顺手地,接过赵蕴的那灯,替她署名。
“你的字还是如此工整,小时候替我抄书,怪不得是容易被旁人瞧出来。”
赵蕴凑近他身旁感慨,心说字如其人,果真不假。
此般水到渠成,两人却一时无察,直至那发髻步摇掠过他侧颜,李瑛后退半步,定定心神,将灯还与赵蕴。
“李瑛笔墨无甚长进,见笑了。”
今夜诸坊市内都是放灯的平民百姓,亦有仆役前呼后拥的贵人,皆为故人而来。
赵蕴龟速挪动到水边,小心呵护的灯,只怕被压扁。
她见身旁放灯者跪着,嘴中还念念有词,便有样学样,双膝跪地,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
只她是无声地请求逝者安息。
“小九,不必……”
李瑛欲拦她,赵蕴认真祈祷着,他便不再扰她,送那灯晃晃悠悠漂进河流。
和她离两拳间距,李瑛亦默然心念,是不让旁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烛火在灯芯起舞,赵蕴总算站起了身,如释重负般,“好了。”
然往回走时,过路者都急着往前钻,不知是哪位千金贵胄,引这不小骚动,突然挤了起来。
“小心!”
李瑛眼疾手快,拉着她躲过辆急冲冲的小推车。
“抱歉了小娘子,改日来我摊上,请你吃块猊糖。”
那小贩却是头也不回地,追着热闹去看了。
“李文正,你……”
而说来他们都已肉身纠缠、水乳交融,可荒诞的是,与李瑛重逢后,这是头一回肌肤相亲,却无人敢对视一眼。
李瑛手长脚长,巴掌也是摊开比赵蕴还大一圈。赵蕴打头阵的尴尬退去,更觉自己被他紧握在掌心,像蒸饼里的甜豆馅,在外面包了层厚实酥皮。
“多有冒犯。”
他们实在离得过近,热流在身躯之间传递,不经意便烧红他的后耳根。
而赵蕴身后行人拥挤,一不留神,额头便磕他挺直后背上,似踢到铁板般硬邦邦,疼得她霎时眼泪花狂飙。
“呜……”
听她小声呜咽,李瑛忙回过身,却见赵蕴憋泪皱眉,欲哭不哭,忙拽着她飞奔出这混乱人潮。
两人寻得处石桥,他仔细端详后道,“可是撞到头了?”
他方才听到极细的“咚”与被撞到的轻微痛感,再看赵蕴,眼角泪珠要掉。
“没事,有点晕。”
“若是有哪处不适,这便回宫先。”
“哎呀无事,怎能回去?”
“殿下……”
“看灯看灯,莫再多说了。”
河面灿然抖动,人头熙攘,赵蕴与他的灯,早混在庞杂一群里,飘向下游。
七月流火,秋意已漫过街头巷尾,赵蕴打喷嚏时,肩上多了件外衫。
“谢谢。”
“不必言谢。”
他笑了笑,无比满足的模样,背后是点点荧火。
她飘忽不定的心暗念,这么客气好像有些奇怪,可不这么客气,也不是她和李文正了。
被牵紧的手心里沁出汗,她看到忽闪的橙色流光浮在水上。
“好漂亮!”
“嗯。”
他低头看她。
千灯共明,相映成辉。
*参考唐时,铜板是一般等价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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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比流恋爱法,先do后爱(耶)
阮咸·上
满城河灯浩浩荡荡,至赵蕴看倦了,来往人群都散了,这桥上二人方是恋恋不舍似的,将要作别。
呵欠接着喷嚏,赵蕴犯困地直嗷呜。却如那次逛夜市时,到点了她得睡下,走路都觉发飘。
云龙观地处建康坊内,城南地皮价贱,泥路亦是不甚平整,坑坑洼洼。赵蕴走得拖沓,又不拎神,差些便被绊倒。
“困死了,我得睡了。”
她喃喃自语,浑不顾身边李瑛,为难地手脚都不知摆那儿。
不拢着她,怕她这醉鬼行路,不留神便摔个四脚朝天,若轻薄些,那更是有悖李瑛的刻板伦常。若说他都入过九公主闺阁?可不能提,v他自己都羞得不能多想。
如此只得提点道,“殿下,夜黑路滑,小心脚下。”
赵蕴甩手不当回事,李瑛无奈,亦步 ——{QQ/群/整/理}*1`1`2,1,4,8`2,5,8`5——亦趋地跟她走了大半道。
九公主无意多言,他便也三缄其口。
行至观前,李瑛欲叩门,她忽而道,“李文正,你好生奇怪。”
李瑛收了动作的手,心仿佛跳出嗓子眼,整个都顿住,才道,“何出此言。”
“你好紧张的样子。”
她倚在墙下,笑道,双眸似中天明月,清辉浅浅,渗进他胸膛每个罅隙。
“既然于我有意,又为何避而远之?”
李瑛被问得脸红,“我…我知殿下于我无意,又岂可僭越。”
赵蕴闻言来了兴致,奇道,“若你一辈子都闷着不说,若我总是于你无意,你还要这样?”
她挑衅般的残忍提问,却像张着炸毛,虚张声势。李瑛本被刺得心酸,反倒轻笑道,“殿下,李瑛仅仅是随心而行,无果也罢。”
“无果也罢……”
“天已晚,殿下早些歇息为好。”
三更鼓响,李瑛接过开门道童手中灯笼,转身辞去。
眼见他身影渐融入夜色,赵蕴随口似自问自答,“你说,无果也罢,真的有人,会为没有结果的事,付出心思?”
“自然是有的。”
她心底喟叹,倏地冒出实音,将她吓得扭头一看。
半夜深更,道是谁人?
是上回在静安坊里,收留过她一夜的阮咸,金粟珠垂的头牌娘子阮都知。
“阮娘子?”
“殿下?”
阮咸此日作京中寻常女子打扮,只亲昵地揽过她手,“上回未知小娘子尊姓大名,今夜我特意迟些来云龙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