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墙的王老九听到女人呜呜的哭声,下意识想转过身去,不料腰腱一扯,痛的龇牙咧嘴。
女人听到痛呼,放下抹泪的手,慌忙爬到床上
“咋咧?”
“扯着,扯着嘞!”
王老九虚虚捂着没受伤的地方,哎呦哎呦的叫唤。
她弯下腰,掀开被子
见男人此时光着上身,
洒到床上水银一样的月光,照出土黄肌肤上朦朦胧胧一团乌紫发黑的脚印。
王老九感受到后腰有手指在抚摸着,那指尖有些粗糙,毛刺扎着皮肤,痒痒的,他禁不住崩紧了,正想开口叫她别摸了。
一滴眼泪却突然滴到了他的皮子上,烫的他一抖,愣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心头一暖。
“哭甚哩!我人好着嘞!”
他咬着牙,慢慢吞吞转过了身。
看见女人低头捂着脸。
王老九分开她的手,露出一张布满风霜的面庞。
女人不年轻了,但从五官轮廓隐约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秀美。
他抓着她的手,叫了声
菊!
银菊白了他一眼,嘴里却忍不住骂李保长
“那满肚子毒汁子的,早早阎王叫收了他!”
王老九不嫌弃她泼辣,反而笑得甜蜜。两只粗糙的手抓在一起,紧紧不愿意松开。
房间里流淌着脉脉的情意,隔壁屋子里的陆金却睡不着了。
自躺下来,他脑海里总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刚刚院子里脚步声一响,就叫他听着了。
等隔壁门一开一和,他支着耳朵,睡意愈发消散的没影。
等了好久,没见动静……
他想了想,抬头一看坑上躺着的遗光。
她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月色里,像一团不真切的影子。
看不清楚,是睡着了还是没有。
陆金轻手轻脚的坐起来,走到门口,偷听起墙根来。
可惜!
他直起腰,掏了掏耳朵。
说的太小声了些,什么都听不清楚。
陆金决定放弃,走回去,正看见躺在床上的遗光,睁开了眼睛,透出两道寒月般的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不正道。
他有些窘迫。
遗光坐了起来,轻轻问道:“陆大哥,怎么了?”
陆金抹了抹额头,走过去,蹲在坑角抬头回着她的话:
“晚上我从老九叔屋里出来,正好今天拦咱们的人来找他。他们不想让我听,我便回来了。刚刚,好像又有人进了他屋,我听着,像是一个女人。”
他补充道
“我之前问过,老九叔说他年轻时候婆娘难产死了,连个娃娃都没留下。以后一直一个人,没娶过。
他家里,就他一个。”
“那……或许是……”
陆金见着遗光欲言又止的神态,知道她想说或许是相好,又觉得有些不妥。
点了点头
“也许吧!可能是我想多了。别人的事情咱们也管不着那么多。”
重新躺下,陆金强迫着自己睡去了。
隔壁房间,
银菊正沉默的擦着眼泪,或许是怕叫人听到了,她连咽在喉咙里的悲声也不敢放出来。
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将脸埋进了被子里,一把瘦弱的肩膀在月色下哀恸的耸着。
王老九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撕碎了。
当年因为贫穷,错过了她。
后来终于她成了寡妇,他成了鳏夫。却因着村里的流言蜚语,只能在众人的眼底下只做一对普通的村邻。
他暗地里帮她拉扯大两个女儿。
等大妹终于成年,生的花骨朵一样漂漂亮亮。
他们觉得日子总算有了点盼头。
却遇上了蝗灾,被选上了祭河!
那时候,他舍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留眼泪,更舍不得当做女儿一样养大的大妹被当做牲畜一样的送了命。
绝路之下,匹夫生勇,
他在半夜里顶着汹涌的黄河水撑着皮筏将大妹送去了远方。
一个她一辈子回不来,亲人也不知道的远方。
而现在,这个苦命的女人的苦难却远远没有结束,村子里又将重办人祭,这一次的祭品是她15岁的小女儿——花。
“要是花再没了?我活着干什么呢?”
银菊撕心裂肺的哭着,这悲痛叫王老九也忍不住热了眼眶,本份的汉子难得的对一向尊敬的村长生了怨念
“村长怎这样狠,送走一个,又要再夺你最后一个。”
听了这话,银菊陡然从被子里抬起头,她此刻披头散发,咬牙切齿的面容看起来分外狰狞
“还不是欺负俺一个寡妇!
大妹是逃走的,村里叫老沟庄的骂到抬不起头。这几年闹一次蝗灾,就有人朝俺屋里丢石子,骂大妹害人精,惹怒了河神。
现在小花就是给他们出气,替她姐顶罪的!
我真蠢死了,应该早点把花儿嫁出去啊,就是嫁猫嫁狗,也比没了命强啊!”
银菊越想越是痛苦,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不住的扇自己的耳巴。
王老九顾不得疼痛的伤口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防止她自虐。
“够了!”
他低低的咆哮。
银菊一僵,终于还是顺从的软了下来。
“要你像大妹一样一辈子见不到花,中不中?”
“中!”银菊脱口而出,
却顿了顿
“只要知道她们活着,叫我死了,也甘心哩!”
她这缥缈的声音,好像天外飘过来的一样。
王老九攥着她的手,只觉得冰冷瘦弱的像是一块石头。
他的心颤了颤,将那双写满磨难的手团在了手心里。
“那就定了!”
他看了眼窗外,水银样的月光里,隔壁的屋子静立在黑暗中。
王老九的目光沉下来,像一匹破釜沉舟的公狼。
集市风波
陆金被鸡叫醒,天还皴黑,纸窗外只投进来微弱的几缕光亮。
他朝炕上一瞧,遗光还睡着。
这几天赶路太累,他搓了搓脸,觉得整个人清醒许多,悄悄的坐起来,将地上的铺盖一收,出去了。
王老九被生物钟闹醒,身上的疼痛先于睡意的消散而苏醒过来。
昨天夜里睡得太晚,加上伤口,令他脸色如纸人般难看的蜡黄。
陆金端着碗杂菜汤粥进来的时候,他正躺在炕上捂着伤口低低的呻吟。
食物的香气蹿入鼻尖,忧愁一夜的肚肠叫嚣着,
他抬头一看,陆金站在他的床头笑了笑。
“叔,起来吃点!”
陆金小心着将他扶起来。
王老九看着海碗里黄色的糊糊——
玉米面?
他努力回忆着,家里似乎没有这东西。
他壁橱里只一小把田里割稻子掉落在地上的麦颗,角落里一串红薯藤。
这莫不是……
他抬眼看着年前年轻的男人,心里有一丝触动。
陆金拿着空碗走出来,正见到遗光在院子里洗脸。
清晨薄透的光,照得她皮肤莹白的像玉一样通透。
遗光擦干净脸上的水珠,一抬头正见着陆金站在门口。
“陆大哥!”
只那一声,竟叫他耳尖烧的慌。
他低下头,
“我烧了饭,在桌上罩子里。”
遗光瞧着他丢下句话,便逃也似的匆匆走了,心里纳罕,目送着他黑色的背影转进了后屋。
玉米杂菜糊糊没有油水,拿清水一涮就洗干净了。
陆金甩了甩碗筷,正预备站起来,墙那头,传来隔壁人家的说话声。
“要说这银菊也是命歹。”
“该,当寡妇就不本分,当年要不是她家妮儿逃了,惹怒了河神,哪来那么多灾?
大前年旱,因为这事儿,最后一口出水的井也得让出来让老沟庄的先汲。
俺们老婆婆就是这么走的,想起来俺就恨!”
“哎,花的命也不好,多俊的女娃……”
她们更像是农忙时候闲暇的碎嘴,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后,便沉默了下来。
而后是沉闷的麦穗甩在地上脱粒的声音。
陆金拿着碗筷,从地上站起来。
等进了厨房,遗光正吃好了。
他看碗底干干净净,没剩下一颗米粒,脸上便露出了笑意。
盘算着自己包裹里还剩下的小半袋大米,应该还能叫她喝上四五顿白粥。
稻谷养人,陆金预备去集上转转,他想让她吃碗干饭。
进了陕地,除了馍馍便是面条了,也不知道……
她吃的惯不?
他思索着女人的饮食,一心想将她养的白胖。
这样细碎的念头,以前从来没在他那颗装满了苦难和仇恨的脑子里出现过。
而现在,他默默的想着,竟觉得这感觉还颇不赖。
“陆大哥,让我洗!”
他思考的时候没提防,手里一空竟叫遗光将碗筷给抽走了。
等他追过去,那小女人正半蹲在地上洗刷了起来。
他靠在门边,瞧着她柔美的侧脸,那一举一动,说不出的动人。
心里头热热的,陆金低着头,嘴角一弯,露出口白花花的牙来。
早上八点,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了正空。
村子里人家空荡荡的,田地里却一片热火朝天。
陆金领着遗光带她去镇上赶集。
他们打听着走到了镇上最大的一家粮店,听人说,只这里有进苏州和东北的大米。
到了地方,门口停着好几辆骡车,一行穿着短袖裤的伙计背着一包包新到的谷面进进出出。
几个穿着破破烂烂光着脚,分不清是叫花还百姓家小娃的孩子,扯着口袋和下摆,专钻在伙计的身下,捡那几颗从麻袋里漏出来的粮食。
穿长褂掌柜模样的男人站在门口指挥着,偶尔用眼皮子撩一眼那些孩子,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在看到几个想偷奸耍滑的伙计,严厉的敲打几句。
陆金看了一眼,觉得这家确实像别人嘴里说的那样厚道。
点了点头,便决定拉着遗光进去。
“陆大哥,我在外面等你。”
她看了眼黑黢黢的内室,进出的伙计将门口都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
陆金也见到了,
“我马上出来。”
他环视一圈,指着隔壁人家石狮子,”你站在那等我。”
那边有一小块阴影,遗光点点头。
陆金进去了,遗光闲着无聊,视线便落在门口忙碌的场景上。
五个骡车,八个伙计很快也便搬完了。
落下来的粮颗毕竟稀少,小孩子指头灵活,没一会儿将地面都捡的干干净净。
他们将布兜攥成很小的一团,粮食被挤压,捏在小手心里很有质感。
有几个孩子脸上还挂着黑黑的鼻涕,现在也露出了笑容来。
这样纯粹的喜悦,是很动人的。
遗光旁观着,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
他们个个都有了收获,却并不急着走,反而纷纷捏着粮袋朝粮店边上的胡同里走去,表情期待,好像是什么好事情等着一样。
遗光奇怪的看过去,
那几个小孩走到了一处侧门,蹲下来,像是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
过了一会儿,
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小门一响,从里面走出个靛蓝色的人影。
童花头,黑布鞋,最普遍的知识女性打扮。
孩子们欢呼一声,见着她从胳膊肘斜挎的柳条筐里掏出几个黑面饼子,一个一个的分到了他们手上。
还很有秩序。
遗光眼底里的好奇更浓了,她眼见着那人分完了饼子,却并没有走,反而站在台阶上,亲切的同他们说着话。
隔得太远,又是方言,遗光听不太真切。
只见着两方都笑意盈盈,孩子们也好似很尊重又亲近这女人的样子。
没说多久,那女人进去了。
孩子们也散去了,其中一对,好像是兄弟模样,朝遗光的方向走过来,到了半路,那年纪幼小的,扑通一声,昏倒在了地上。
哥哥像是吓坏了,蹲下去哭着摇他,见没有反应,便想将弟弟拉起来,可身材瘦弱,努力了许久也不见丝毫作用。
遗光忧心的不行,上次亳州的经历让她总有些后遗症,因此关注了许久也不敢有所动作。眼见着那孩子咬着牙关眼角溢出豆大的泪水,放声悲呼,可巷子太深,入口太小,也无一个人来出手相助。
她的心好似被放进油锅里煎熬,又看了眼黑洞洞的粮店内,陆金还没有出来。
心一横,她做了决定,快跑进去,在哥哥惊讶的表情里,将小娃背到自己身上。
她颤颤巍巍直起脚,突然脖颈一痛,好似被人用拳头用力锤了一下,差点要将背上的人摔下来。”哈!抓到了!”
低矮的视线里,巷落杂物后面钻出来一个半大小子,指着遗光哈哈大笑!
…………
不是土匪,大家猜猜。
遗光的性格很大一部分是善良,而一个善良的人哪怕受到过欺骗,遇到这样的情况在只有自己可以帮忙的条件下,内心争斗以后,最终还是会伸出援手。
刮七
遗光心里发沉,眼见着那半大小子走近来。
那对兄弟一左一右抓着她的手,防止她跑了。
“你谁?干啥的?”
他们神情戒备,语气尖锐,把她当做嫌疑犯一样在审问。
遗光很快明白过来,或许他们与刚才的女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正巧遇到她这个生面孔,什么也不知道,瞧热闹一样看了半天,活该要被怀疑。
她情知他们不会相信自己的无辜,却还想赌一赌人性本善
“小哥,我是外乡人,路过的。我丈夫就在那粮店里,等他出来了,我们便要出城去的。”
半大小子听了她的哀告,目光上下审视,
这女人大夏天里还带着头巾,可一管吴侬软语却似莺哥一样温柔悦耳。
方才约摸是着急了,带了点哀求,甜丝丝,软绵绵。
听得人心口酥麻麻的。
他只觉得心里头的火气无缘无故消散了点。
忍不住仔细看她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
漂亮极了!
他心里愈发好奇,恶作剧一般,飞快扯下了她的头巾。
“哗!仙女娘娘。”
三个男娃目瞪口呆。
斜下里,突然奔上来个人大力将三人推倒,为首那个抓着头巾堪堪要沾到了地上。
那只大手一扯,将头巾夺了过来。
少年哎呦一声狠摔在了地面。
“陆大哥。”
遗光眼前一亮,陆金大步迈过来,见着她雪白的腕子圈出两道紫淤,眼里闪过丝心疼。
为首的小子最灵醒,见这高大男人神情不善,顾不得开花的屁股,从地里翻个滚,扯起还哎呦呦叫唤的两兄弟,便要往后头跑。
“哪里去!”
陆金大手一扯,拉住他松垮垮的裤腰带。
只这一条略体面的裤子,可不能被扯坏!
小子转过身,塌脸团手向陆金告饶。
“大老爷,我错了!”
那两兄弟见老大被捉,也跪下来哀求。
三个孩子跪在尘土飞扬的肮脏黄土地上,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又瘦小不堪。
遗光看不得,走上去,轻轻扯了扯陆金的后摆。
陆金却不愿意轻饶了这几个,他不比遗光温室里长大,见多了为了口吃的丑恶肮脏的嘴脸。
就是孩子,也并不一定都是天真烂漫的。
“你们刚才偷摸摸扯着她,是要干什么?要是不说出来,我就送你们去号子里。”
他说完,死死盯着他们,慢悠悠的,又加了一句”现在抓白蚂蚁严格的很,警察们可不管你们是不是小孩子。”
为首的一愣,面色闪过一丝慌乱。
视线下意识乱转,看到一旁温柔的遗光,嘴巴一瘪,突然哭了起来。
三个半大孩子扯着嗓子哭喊,尤其那年龄最大的,正是变声期,破锣一样,吵得人耳疼。
大街上行人听到动静,视线纷纷朝这小小的胡同口打量进来,正撞到陆金冰冷的面容,一吓,匆匆走了。
陆金的面色尤其难看,他研究着这几个小江湖,心里想道。
白蚂蚁是沪上那边对专拐卖妇女人口贩子的称号。
此类瘪三坏肚,用种种奸诈手段,诱骗入世不深的女子,最后将她们卖到妓院。
这小小的滑县,几个小叫花子,看表情竟然也知道白蚂蚁是什么?怎么不叫人怀疑?
“这位兄弟,能否放了这三个孩子?”
人声是从后头发出来的,遗光和陆金抬头,胡同深处站着个穿靛蓝宽旗袍的女人。
正是刚才布施食物的善心女子。
“红姐!”
三人仿佛见着了救命的恩人,挣扎起来,飞快的朝着她跑去。
女人拉住他们,手轻轻抚摸着最小孩子的脸庞,像是安慰他们的惊恐。
“你是?”
陆金领着遗光走过去,看了一眼她的打扮,是个文化人。
他转过头,又看了眼那侧门,是那座街面上最气派的大屋。
女人迎着他警惕探究的目光,淡淡的笑着:“我叫周红。”
周红自称是开封省城小学的国文教师,也是这滑县大户周老爷弟弟的女儿。因为丈夫去外工作,学校放假便回了家乡陪伴亲人。
她见到县城里的流浪儿,闲来无事,偶尔会教他们一些基础的知识。
周红虽然相貌平凡,可一身干练的书卷气。言语爽利,让人很难生出恶感。
陆金原本预备等她说完再反驳几句,视线见着靠着角落翻倒夜香的墙面似乎有个什么不起眼的标记。
他表情一变,打断道”既然周大姐这样说,我们就算了。家里还等着吃饭。”
他说完,扯着遗光,转身走了。
脚步匆匆,表情不耐,仿佛真的自认倒霉懒怠和他们计较。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胡同口,周红收回视线,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不起眼的角落。”小赵!”
那半大小子抬起头来。”你和伙伴们盯着点这两个人。”
小赵听了红姐的话,点点头,视线朝着遗光离去的方向,嘴角咧出个笑来。”陆大哥,你刚才是看见什么了吗?”
乡间道路,四周安静许多,遗光忍耐许久,终于问了出来。
陆金看了眼升到正中炽热的太阳,脚下的步伐慢了下来。
他好像是思索,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太清楚……”
“那个倒夜香的地方,有个标记,是用石头划的,总觉得眼熟。可是,想不起来了?”
陆金蹙着眉头,回忆着在粤东时候,带领他们加入组织的上峰,他和同志交接,那张纸上一晃而过的标记,似乎有些类似。
但是他并没有看清楚,那些是联络员的交接暗号,本来不应该让他看到的。只是因为出于当时年轻小伙子的好奇。
所以,他现在也无法确定,那个周红……
总之,那标记绝对不是无意划上去的。做在那样隐秘的角落,又这样警惕,总觉得他们是在做什么不欲令人知的事情。
他们只是过客,还是不要卷进去了!
陆金叹了口气,觉得自从踏上了这条路,他似乎变得胆小了。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兴致勃勃的和伙伴们探个究竟。
可现在……
他转头看了眼遗光叫围巾遮住的面颊。
她安静的跟着他的步伐,纤细的五指从灰扑扑的衣服里伸出来,手上抓着个再普通不过的柳条框,里面放着些白馍,烙饼。
那些他一手可以轻松松提起来的干粮,她却需要双手吃力的抓着,秀白的指节绷起了青筋,可还是乖乖又安静的拿着。
陆金转过头,看着面前朝天宽阔的土路,又悄悄放慢了步伐。
心是软的,他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
过了个小土坡,连王庄的土围已经若隐若现了。
日头更高了,北方的夏天,阳光毒辣辣的。
陆金瞧着遗光又擦了把汗,抬头看着前方,热气似乎氤氲着散出了地表。
“咱们去那,喝口水吧!”
他指着右手边一片小树林。
水入喉咙,呼了口气,整个人仿佛都清凉松快许多。
遗光塞着盖子,打量着四周。
叶片子在树梢上微微的摆着,可空气里却没有一丝流动的风。
这天气真怪,昨天还那么凉快,今天突然又闷死人了。
她抬头看看天,碧空如洗,瞧着也不是要下雨的样子。
太阳肆无忌惮的发散着光辉,阳光照在地面上,刺得眼前白花花一片。
他们决定再歇一歇脚。
“你……走……”
一阵脚步声伴着个女声钻入耳朵。
陆金一震,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眼,目光如电般朝人声的方向看去。
白晃晃的日光里,拉扯着一对人影。
陆金眯了眯眼,才看清是对年轻男女。
男人身上穿着常见的白打褂,反射了日光,才晃的刺眼。
他们拉拉扯扯的走近了树林,看样子仿佛是对闹别扭的相好。
遗光和陆金相对一视,不好惊动。
着蓝花短衫的清瘦的脊背耸动着,两双胳膊像缠着麻花,挣扎几下,终于叫强健的那双制服了,顺从的揽靠在怀里。
空气是闷热的沉静
“天哥……”
女人还抽噎着”为啥是俺?村上就欺负俺们家没有男人!”
那天哥沉默了许久,终于出了声音
“咱逃吧!”
“俺娘咋吧?还有俺奶?她们……”
“可恁不逃会死!村里面难道会杀了她们?”
沉默……
她似乎也有些心动,挣扎许久,没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语了。
或许是决定了一件盘亘许久的大事,这对决定私奔的相好更贴近了心肠,年轻体热,四下无人。
没过多久,便见着那棵小树扑簌簌的抖动起来。
偶尔飘出几句情哥哥,爱妹妹……
叫暗地里的两个观众愈发面红耳赤。
陆金飞快嚼了嚼含在嘴里的草根,见着遗光赤红的面颊,吼头滚动,差点将齿间的草根吞咽了下去。
他慌乱的转过头,悄悄飞快的将草根吐在了地上。
那边偷欢的小情响起声惊呼,
陆金猛的抬起点头,一道灰色的身影唰的弹射了出去。
小树后钻出两道人影
“逮来给恁吃多好!”
女娃瞪了眼犹自惋惜盯着那远去野兔身影的汉子。
捋了捋头发和凌乱的衫子。
打开他拉扯的手,辫子一甩,跑远了。
棠色面孔的年轻男娃在原地站了会儿,直等到女娃的身影消失在了连王庄的土围里,这才拍了拍衣裤,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陆金和遗光匆忙忙回了王老九家,
刚进院子,主屋门口一动,走出来个穿蓝花衫子的年轻女郎。
三个人都是一惊,
遗光悄悄打量着她,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清秀,一把乌黑的头发扎成辫子垂在肩上,红色的头绳鲜艳的像朵花儿。
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花……”
屋子里传来迟疑的询问,
她转身看了眼屋子,一跺脚,飞快的从后门跑走了。
陆金和遗光走进房间,
从窗口往外看去,院子里静悄悄的。
整个村子都是静悄悄的,毒辣的日头,人们都在屋里歇着午觉。
“好像是同一个人。”
遗光很轻的说道。
陆金点了点头。
1937年7月7日的夜晚,
连王庄在在一片漆黑的静谧里沉入了梦乡。
几千里之外,响起了一阵枪声。
这本该平凡的夏夜,就此打破。
一伙人叫嚣着破开了一道门。
他们席卷而来,准备充分。
纸醉金迷的沪上之夜,大摆钟敲了整整一十二下。
昏暗的室内,只有一盏台灯闪着幽绿的光芒。
一双骨节分明的双手抓着白布轻轻擦拭手中的太刀,幽暗中,金属反射出雪亮的光芒。
可以收割生命的锋利艺术。
无法用语言平和解决的误解,这是一道处心积虑的陷阱。
而这扇被迫打开的城门,仿佛撕碎了最后一道欲盖弥彰的遮羞布。
淌着涎水的獠牙终于曝露出来,兽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嘶吼着,冲奔了上来。
………………
居然没有涨收藏!
太狠了!
一个被失踪的人(卢沟桥事变)
志村菊次郎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们所在的部队,番号为支那驻屯步兵第1联队第3大队第8中队第2小队第4分队。
作为其中的一名出身大阪农民阶级的新兵,他同许多人一样,是第一次出国。
华国的夏天,夜里七点多的天空还很明亮。
我拿着新发到手的刺刀,回忆着作训官英武的身姿,脚下机械的跟随着同伴们的步伐,脑海里却早已幻想着自己拼刺的姿态了。
“その場で休憩する(原地休息)。”
队长一下命令,所有人便就地解散,以队伍为中心分散着找地方休息了。
我坐在石头上,怀里抱着刺刀,解下腰间的军用水壶,甘甜的喝了口水。
真爽快啊!
我感叹着,抬起头,看着夏夜灰亮的天空,草丛里的树上,有蝉在鸣叫。”支那是个好地方吧!“
有人坐在了我边上。
我抬头一看,顿时起身,”土方君!”
土方小筍点点头,有些敷衍的承受了我半鞠躬的敬意。”一切都还习惯吧!”他取下帽子,让夜风吹拂着头发,漫不经心的慰问着。”はい、(是)。”
土方君虽然只比我大一岁,可作为在支那长大的开拓者,由于熟悉这边的环境,而且还会说支那本地的话,在我们这群新兵当中,人气和威望都很高。
他的祖父是1906年,大日本帝国与沙俄签订《朴茨茅斯条约》后作为开拓者的先遣部队,第一批去往满洲屯田垦地的农民。
闲暇里,他总喜欢吹嘘家里田地的产量,一亩黑土地可以产230公斤小麦。
我和同伴私下里嘀咕,就是盛产水稻的富山县,在《大阪日日新闻》里,刊登出来最好的产量也只有200kg呢?大麦和水稻的差距能有这么大吗?
何况,我们还有农学专业的教授。
只是这话,我们都没在他面前说过。毕竟他聆听天皇的教诲不够多,在支那这样贫瘠的地方待久了,见识不够广阔也是可以理解的。
正如他以支那通而洋洋自得,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日本天皇子民,心里也觉得比他要高出一等。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环视四周,大家的姿态都有些懒洋洋。
此类的军事演习在这两个月来已经举行了无数次,在划分出的地方,甚至连一个华国人都见不到。
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面,虽然长官清水节郎及伊木清直要求我们端正态度,可所有人心里已经淡然了。
我打开瓶塞,又灌了一大口水。
土方看了眼我吞咽的样子,说道:“少喝点吧!按理说是不应该喝水的。”
我忙咽下去,毕恭毕敬的点头感谢他的提醒,心里却不以为意。
总是拿长辈的姿态教育别人,真讨厌啊!
这次我们这批新兵过来,连传统的新兵训练都略过了,一直进行无敌方的军事演习。
同伴们都猜测,我们这些驻扎在宛平的部队,只是对支那军队起威慑作用,并不会投入战争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当队长命令集合的时候,我偷偷迅速的又喝了一大口水才慌乱的归入队伍。
总觉得被人说了以后,反而更想喝呢是怎么回事?
我笑嘻嘻的想着。
硬胶靴底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几百个脚步交织在一起,更像是催促的旋律。
我忍不住又揉了揉肚子,心里因为那猜测而更加的心浮气躁。
好像肚子不太舒服……果然不应该喝太多的水啊!
我朝着绵延的队伍尽头看去,已经昏暗的天空下,伙伴们黄绿色的军服像一片密密麻麻的旗杆,长官的身影在最前方若隐若现。
真希望他开口说停下来休息,我紧缩了一下肛门,有种快要失禁的幻觉。
或许是我的祈祷有了作用,队长举起右手,所有人原地踏步。
我环视四周,前面是一大片的空地,远处一道灰白的影子,沉默的耸立着。
是宛平的城墙啊!
大家看着这熟悉的地方,知道终点站快要到了。队长放出侦察兵,要求开展实地侦查。
这是最后一项环节,按照经验,十几分钟以后,我们便可以像往常一样,原地返回了。
有一句话,叫做意外比明天更早到来。
所有人都不会预料,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夏夜,历史的未来会因此发生巨大的变化。
而我在其中,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此刻,无人知晓。
我松了口气,可腹内的疼痛却好像排山倒海样的袭来。
忍不住了啊!
我看见伙伴们有一些已经偷偷将刺刀驻在了地上,借此来转移站立的重心。
他们和我一样,都是部队的偏后位置,旁边便是茂密的半人高的荒草地。
此刻,那些随风微微浮动的柔软蒿草,仿佛在像我招手。
一个大胆的念头划入了我的脑海。
这样……也没有关系吧?
只要快点,偷偷的……
我迟疑着,可脚步却已经下意识的做了决定。
像是例行公事一样的聆听了侦察兵的汇报,第四分队的分队长点了点头。
吩咐班长点兵,集结后原地返回驻地。
只是过场!
分队长站在队伍的前方,看着班长们穿梭在人群里浮动的忙碌身影,随意的转过头,那座灰白色的城墙便映入了眼帘。
在越来越暗淡的天色里,眯起眼睛,仿佛可以看见城墙上晃动的黑色人头,像一颗颗黑色的豆粒。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
见得多了,对那些支那人,这座历史悠久,据说是好几个朝代首都的古老城池。
已经不会像一开始那样的发出惊叹了。
他没有一点儿感觉,只记挂着
早点回去,找伙伴们喝点清酒吧!
他舔了舔牙齿。
伊木清直在马上用高倍望远镜观摩着远处的城墙。
虽然,已经看了许多遍。
但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每天遵守着这隐形的楚河汉界,看着敌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却无法发起进攻。这是一种折磨,更是一种挑衅。
可惜,兵出无名,事故不成
他拧紧嘴唇,放下望远镜,看见部队骚乱,依然没有整装完毕的迹象。
囤积的抑郁怒火,使他的眸光渐渐的变得锐利。
“怎么回事!”
副官扫视一眼,认出骚动的来源乃是第八中队。
很快带回了一个年轻人。
“大佐!”
他打量了一眼他的军衔,中队长。
第八中队队长清水节郎顶着最高长官冰冷审视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道
“一名叫志村菊次郎的新兵走失了。”
上首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他更加惴惴,像是描补一样的补充
“天黑了,这里的草很高,志村他们这批新人并没有接受过新兵训练……,可能是迷路了。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他的。”
迷路……
伊木清直摇了摇头。
“不!不是迷路。”
“是失踪,是被支那人捉走了!”
清水节郎惊讶的抬起头,看见严肃的长官难得的笑了起来。
他的眼睛,如此狂热,好像一只见到了生肉的鬣狗。
“志村!”
我被同伴拉扯着从草丛里带回队伍。
一瞬间,所有人都奇异的看着我。
完了!
我抓着慌乱中未系好的皮带,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下了大错。
私自离队,会不会被枪毙?
这猜测,让我觉得浑身像掉入了冰窟。
中队长清水节郎走了过来
“志村!”
“我只是拉肚子……拉肚子……”
我疯狂的解释着,腿肚子打转,但说出来的话却微弱的仿佛丝线般飘散在了空气里。
“什么……?”
他侧耳仔细听清楚后,哈哈大笑。
我愣住了,
“拉肚子好啊!”
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砰……!
我的心脏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随即,枪声仿佛密集的雨点呼啸成阵。
“怎么了……”
怎么突然开战了?
我愣愣的看着一枚子弹咆哮着射向城墙。
那里……
是非军事区。
清水节郎凝视着那片被炮火渲染时明时暗的天空。
“是找你的。”
“志村,征服支那的战争开始啦!”
他转过头来,含笑的看着我
“他日天皇行赏,我们都将是功臣!”
我迷惑了,仿佛有些不认得他。
那些弹火从背后映射在清水队长的脸上,鲜艳的好像血。
我突然松开了手,未系带的裤子滑落了下来。
周围哄笑声一片,
在炮火轰隆的背景下,
我失禁了……
………………
我今天作死帮别人搬了点东西,现在打了疫苗的左上臂好酸痛。
这个解题思路有点清奇,我知道的。
因为试着写了噼里啪啦的武打,感觉我写不出重点。
战争,是为了突出什么,我今天一直在思考。
所以这一份答卷可能有点不太好,希望你们给我点建议。
我可以改。
真的。
咏夏
北方的动乱,像是昆虫的触须,纵然远在千里之外的十里洋场,一群血徒也已然感受到了其震颤。
曙日的第一缕曦光照拂在大地上。
华国东北,华北等日本军署早已收到了军报。
这一夜不知多少办公厅突然亮起灯光,各部门行动匆匆,以前所未有的高效轰然运转着。
中野大将再看了一眼最新的军报——今日晨,日军已包围了宛平县城,并向卢沟桥中国驻军发起进攻。
他面目不辩悲喜,晨光从明净的玻璃外透进来,将他眼角的纹路都照耀的纤毫毕现。
中野从办公桌上站起来,扫视了一眼下方的下属们。
最前方的军装青年已随即站了起来,一夜辛劳,他年轻的面容却依然精神熠熠。
他迎上他的目光,一向沉静的眸子此刻却亮的惊人,仿佛一把要出鞘的太刀,闪烁着对战争迫切的渴望。
“管将君想必早已了解了宛平局势吧!”中野看着年轻的下属,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管将雄晖点了点头,“昨夜11时已经收到电报。”
中野的眼里闪过一丝暗芒,他是今日凌晨12点10分才得知的。
宛平一战完全是出乎意料的交锋。
可谁都知道,这小小的火星引燃的将是事关日本与支那大战的导火索。
如他预料,快则中午,慢则傍晚,内阁必然会下发战争任命状。
战场划分,主将委任,谁占优势,谁多拿战功。
这一切摆在暗处心照不宣的东西,因着千里之外的硝烟味,已开始是蠢蠢欲动。
然而,中野以多年政治生涯的嗅觉,察觉出了空气中那隐隐约约不利的气味。
上月,订婚已有七年之久的管将藤原两家终于完婚。
一个华族新贵,一个耆老旧贵,两者结合,将给年纪轻轻的少将再增添一股强劲的动力。
例如,此次快人一步的消息网,想必离不开藤原家那位在东北军署任大佐的亲朋。
只不过,在他看来,这婚礼实在是有些仓促匆忙。
不像是给苦苦等待多年的未婚妻的交代,倒更像是另一场政治与利益的妥协!
因为这位新郎官不见喜色,放弃了婚假,在第二日便如常的上署了。
而更可以佐证的,是他一反以往的温柔煦雅,仿佛融入进了沪上阴冷的天气,更似带入来自北地的冰雪,令人惊讶的变得冷酷而沉默。
这样巨大的变化是很难不引起人注意的。
同僚们暗地里朝刚刚销完病假的叶竹明打听缘由。
那位遐名的浪荡子,病后初愈的瘦削脸庞惯性的浮起一抹轻浮的笑容
“咦哦,是觉得做了件愚蠢的事情吧!”?旁人疑惑的看着他
叶竹明拍了拍同僚的肩膀
“这是好事!”
他抛下几张云里雾里的面容,追着那抹笔挺的身姿出了大门。
“晖君!”
一连唤了几声,那人才堪堪停下了脚步。
叶竹明走上去,两人并做一排,缓缓走着。
“大战就要开始了!等内阁制定方针,参谋制定作战计划,主副将便可协同调遣下属划分战场。沪上,自中野之下便是你,可我看他似乎颇有些想要总领全局的意思呢?”
管将雄晖听过后,面色不辩喜怒,他只淡淡丢下一句
“那么,他便试试看吧!”
便抬脚超前走了。
叶竹明从那话里,仿佛还听出了一丝嗜血的意味。
他看着管将的愈发分明的侧脸,那些温和线条似乎也从他脸上离去。
他突然觉得这位与他自小想熟的同伴仿佛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管将是傍晚回到后院的,
他挥手退下那些想让他换上便服的女仆,穿着军装步入了房间。
“布……布……”
他的脚步声方响起,内室便传来婴孩吟哦的声响。
管将冷凝的面容浮起丝笑意。
拉门一动,从里面走出个女人。
他的眼睛落在她怀里,
孩子白胖的脸蛋扬起大大的笑容,他伸出手臂,被管将抱进怀里。
“星之佑一听到您的脚步声便坐不住了!”
小婴孩听到有人在叫他,睁着眼睛转过头去看。
藤原蓿朝他微微的笑着,孩子裂开了嘴,窝在父亲怀里,甜蜜的笑着。
“星之佑都长了两颗牙齿啦!”
管将低头,看着孩子粉嫩的牙床露出的星点米白,有些惊讶,随即便化成喜悦。
“是呀,现在会咬东西了,什么东西都爱放在嘴里。”
藤原蓿走上前来,亲热的注视着他怀里的孩子,一面儿轻轻的解释着。
管将雄晖的眼神自她整洁的衣襟还有端庄的妆容转了转,视线划过那立在一旁形容有些狼狈的奶娘。
“用饭吧!”
吃过饭,他带上帽子便走了。
藤原蓿走出门口,赤脚站在走廊目送着他离开。
良久,突然轻笑了一声。
女仆千贺吓了一跳,
“小姐……”
“他那样忙?却还要回来吃饭……”
“小姐,管将大人重视家庭是好事呀!”
“他那么忙,连和我说个话的时间都没有……”
藤原蓿慢慢的说着。
千贺闭上了嘴。
内室传来一阵婴孩的哭声,
“ma……ma……”
是在叫着妈妈吧!
藤原蓿扯了扯嘴角,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
一个月前的雨夜,那孩子在她怀里哭泣不休时喊出了第一声妈妈。
她永远忘不了管将当时的眼神,像冰一样冷彻的哀伤,一丝愤恨还有如同心死一样的绝望。
后来,他们的婚礼终于被提上了日程。
而那时候还做着关于爱情天真梦想的自己,或许早就应该醒过来了。
可是,已经晚了……
战争……碾碎的何止是生命呢?
与走廊外的忙碌形成鲜明落差的一处办公厅,
松本拍了拍下属宽阔的肩膀,长田雅治行了个军礼,走了出去。
一路上擦肩而过好几个形色匆匆的同僚,所有人都忙碌的为着不久后的大战做着准备。
尽管支那驻屯步兵第1联队的进攻失败了。
可内阁分析后,天皇陛下取纳陆相杉山元大将为代表的主战派意见。扩大卢沟桥事变的影响,发动全面对华战争。
要求三个月内,解决事变。
一即:三个月内务使华政府投降,全面占领华国。
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可在此关头,上司斗法失败,作为得力干将的他也被扫离中心,而被派往东南亚战场。
东南亚,一个未成形的计划!
等到战机成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他长长的吁了口气,却依然不能吐尽心里的抑郁。
多年努力,他放弃了那么多,可到最关键的一步,想要重振家门的梦想再一次变得那么的遥不可及。
这样的手段,真是厉害啊!
他想起那个青年人阴柔俊美的面容,平日里笑嘻嘻散漫的模样。
一个男人的嫉妒心,这样可怕且阴暗。
长田雅治坐上轮船,看着汽笛声鸣起,烟尘滚滚,黄浦江翻起浊浪,载着他的不甘,离这座城市愈来愈远。
…
白天太忙忘记了,晚上试了好久终于上来了。
乱潮
1937年7月8日,纸媒报道卢沟桥事变,东京市民举行了名为“严惩暴支”的百万市民大游行活动。
严惩暴支
所谓支,便是指支那。
日政府称,华政府与军队毫无信誉可言,无视停火协议(一年前约瑟夫从中调停的和平协议),并且华从上到下都对日充满敌意,且军队正集结北上。
此次下士志村失踪,便由此可窥。
因此为保护华北开拓者们的安全,必须要出兵支那,进行严厉的惩戒。
经日政府授意,国民第一报刊《朝日新闻》的大力宣扬,这次口气大破天的活动,不费吹灰之力便在全国取得了极其热烈的反响。
被激怒的日本民众自发掀起了献金报国的运动,无论阶级,群众们皆慷慨解囊,甚至组织前往军营慰问即将赶赴华国参展的士兵。
尤其,群众的参军热情大涨,整个日本社会都进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癫狂状态。
不同于日本国内舆情的迅速发酵,
华国各地对这一场小规模战役的反应时间与反应规格并不尽相同。
7月8日,天还蒙蒙亮
青砖大宅的侧门打开,一个青年女人脚步匆匆的走出来。
凌晨的大街,萧条透着冷清。
小赵还在梦乡,叫人狠狠的摇晃醒来。
被搅了好梦,他心头窝火,嘴里骂骂咧咧,打着哈欠睁开眼睛。
“红,红姐?”
周红面色严峻,将一个纸包往他怀里塞,三言两语吩咐了任务。
他越听越是清醒,到最后,摸了把脸,一骨碌站起来,便飞快的往城外跑去。
滑县没有报社,因近年社会动荡,往来的客商和热血的青年学生们愈发关心国家时事。
县政府便让邮差每三日购来省城商丘的报刊,虽消息滞后,也聊胜无于。
最新一次的报纸已于昨日发放,因此遗光和陆金还不知道外面已风云变幻。
鸡叫三遍,吃过饭后,陆金去主屋询问皮筏事情。
遗光在房间里整理行李,他们计划今明两天便出发。
她手里正叠着衣服,陆金喜滋滋的走了进来
“老九叔托人帮咱们订好了船。说好了,明早四点便出发。”
“四点钟?这样早?”
遗光有些疑惑
“我也觉得有些早。不过老九叔说船把式心里有日历牌牌,这两日河面不平静,早点出船稳当。”
他上前抓住件衣服,利落的帮着收拾起来。
遗光点点头,
“黄河横渡,一般人都没这样的能耐。他们自然是有其道理吧!”
“是呀,我也正这样想。”
两人一笑,想着明天便可以上路,心情松快许多。
二人合力,不过一会儿便将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翌日,星子暗淡,黢黑的村庄,只一间小土坯屋,煤油灯燃起微弱光芒。
两个人影照在纸窗上一晃而过,灯灭了,木门发出吱呀声,走出来一对青年男女。
“老九叔?”
遗光正低头整理着头巾,听见对面淡淡唉了一声。
她抬起头,从陆金身后看去,有些惊讶的见着王老九站在院子里。
似乎是在等着他们
“俺送送你们,路上黑,要没个熟的怕是认不来道嘞!差了时间要坏了事。”
“不用,昨天你说的我都记着了。”
陆金见他还扶着腰,脸色蜡黄,想是伤口还疼着。
想这才躺了几天,怎么能站起来?
王老九摆了摆手,
“俺们苦惯的,这算个啥。昨个收了恁的钱,可得把事儿办明白。”
他打开门,招呼他们跟上来。
见他态度这样坚决,陆金和遗光只得跟了上去。
又翻过一座土坡,遗光已经腿脚酸软,
还是陆金撑住了她的肩膀才没叫她差点滚下去。
“要不歇一会儿吧!”
遗光摇了摇头,
“陆大哥,你听,好像有水的声音,咱们应该是近了呢?等坐上船到时候再歇吧。”
他们都不再说话,极目远眺,那绵延不绝的山坡在夜色里像起伏的兽脊,在尽头的地方仿佛有一痕亮色,眯眼看去,似乎泛着粼粼的光…
“走吧!”
左转右转,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四周还黑黝黝的,静悄的环境,只有或沉重或细碎的脚步声,偶尔极快的蹿过一串影子,借着夜色的遮掩,看不真切。
或许是什么动物。
遗光往前看,王老九的白褂在暗淡天色里一明一灭,他早已经喘起了粗气,却还强撑着,大步迈开,有些一瘸一拐,却很快。
水声渐渐大了起来,空气中仿佛飘渺着层朦胧雾气。
王老九吁出口气,站定了。
此时,东方已微微放出了丝光亮,
陆金和遗光停了下来。
你可见过,天上的河流,高高的倾泻下来,
土黄浪涛像你追我赶的骏马,一往无前的淌着…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陆金心中正想用什么词语去表达他的感叹。
耳旁响起来一阵轻轻的吟诵。
他转过去,只见遗光直直的注视着水岸
“陆大哥,奔流到海,它们必然能一偿所愿吧!”
陆金似乎能够感受到她的怅惘和迷茫,
这样广阔雄浑的景色,谁见了,不会自觉渺小呢?
他仿佛有些明白她说的意思了
“会的,一年,十年,一辈子。总会到的。”
遗光抬头看他,晨光像层薄纱轻轻的罩着他俩。
彼此的轮廓都有些看不清了,可他们都似乎能感受到对方在笑。
那些因为见了博大而产生的自怜自艾的空虚感伤,对前路的迷茫和彷徨,仿佛一下子消散不见了!
便如这黄河之水,我虽是天地间苍茫一粟,也愿奉献一生去追求正理公义。
年年岁岁,不舍昼夜
天有尽头为海,吾辈求索终可得!
一只羊皮筏子吹饱了气,躺在河面上飘着。
王老九领着他们走过去,近了,才发现,边上站着的是一个女人。
她太瘦了,像一个芦火棍,写满了苦难和折磨的脸见到王老九一行人却笑了起来。
“坐船?”
王老九点点头,
“老蔡呐?”
皮筏边,有堆雪白的影子闻声动了动。
他们目光被吸引过去,才发现有火星明明灭灭,
一只枯瘦的手爪解下羊皮袄,那人站了起来,竟然是个瘦削的老汉。
“王老九!”
王老九笑起来,走过去。
“我把人给带来了。”
他打量了一眼,两个年轻人看起来都很健壮,这男人高,女人也高。
特别是那包裹,鼓鼓囊囊的。
老蔡只看了一眼,点点头。狠吸了口旱烟,用根棍子捣灭火星,将烟枪往腰兜一插,大步朝皮筏走去。
陆金正想牵着遗光上船,那老蔡摆摆手,赶他们下去。
“还有人!”
他喝了一声,仿佛是在叫天,
土坡后有人吼了一声,很快,奔跑出个年轻的后生。
这时候,老蔡才招呼他们上船。
等遗光和陆金摇摇晃晃的坐下来,那青年也上来了。
“俺娃壮实,稳的住筏子。”
老蔡同他们解释。
看起来,是要开船的样子了。
那女人包着个兰花布包裹,却站在岸上不上来了。
“银菊,咋拧上了?”
女人—银菊笑了笑,人太多,坐不下哩!
俺等你回来再送吧!
老蔡哼了一声,回了几句。
似乎是说,他的筏子是最大的,载五个也不成问题。
那女人只是笑笑,
波浪推着皮筏晃晃荡荡,偶尔一个风头颠簸的剧烈。
遗光抚摸着因为胀满了气而略显得透明的土黄皮子。
毛孔的粗糙质感顺着指尖传递过来,她面色有些不好,低着头,觉得有些恶心。
大概是早上起的太早,又走路太累了吧。
她记得自己是从来不晕船的。
老蔡不再坚持,让儿子解了绳子。
陆金朝站在岸边的王老九挥了挥手,不知道为什么,那一脸朴实的汉子似有些欲言又止。
河面风太大,他们听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那张脸渐渐的模糊了。
“陆大哥,这个人好像那天看到的。”
遗光悄悄同陆金耳语,陆金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老蔡的儿子,似乎就是那天树林见到的后生。
他的相好,好像和王老九认识。
陆金想了下这关系,觉得也许正是这样老九叔才会推荐老蔡来撑筏。
他笑了笑,不再深究。
将视线投到了这奇绝壮阔的河面之上。
太阳升起来了,浑黄的河水仿佛也泛起了金光。
王老九还站在岸上,扶着后腰,眯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金水一样的河面。
扑通
好像有人跳下了水。
他伸长了脖子,好一会儿,像确定了什么。
像一张紧绷太久的弦,陡然松懈了下来。扑通一声,
他也跌坐在了地上。
………
好久没上来了,因为忙和懒。
还有觉得没脸。
我最近很浮躁,写不出什么好东西,尝试几次都不行。
今天狠下了心,终于感觉恢复了点状态。
之前姐妹说写的拖沓,我也有感觉,但是找不到状态,所以写不好,心情更不好,恶性循环。
谢谢还等待的姐妹们,我一直在努力,请继续爱我,我不会抛弃大家的。
本周更新
给大家一个定心丸。
我在闭关研究写战争。
大家推荐的书我在看。
最近生活中其实有事情很不开心,但是看到那样沉重的历史,就觉得自己矫情了。
我们其实已经很幸福了。
黄河人祭
伏以
玄穹高上黄河正神
兹为中华民国黄河下流祈求风调雨顺而文
……
今以童女一名乞戊寅年黄河下游风调雨顺,
……蝗神归位,解生民之急。
……
则百姓感上神之大恩,三界记上神之大功。
周身似围绕着一层湿润氤氲的水汽,昏沉沉的脑海
耳边喃喃的声音,嘈杂的背景,像一阵轻烟从她脑中划过去。
靠着本能,遗光混沌的思维只分辨提炼出这几句。
黄河!
这两个字仿佛一下劈开了她的意识,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不是,已经和陆大哥坐上了渡河的羊皮筏?
这时,类似祷词的话已经结束。
四周静了静,
俄而,响起阵锣鼓声音,
不是乡间唱戏时候敲锣打鼓的喧闹,那种调子,带着堂皇的喜庆。
而这个,
遗光形容不来,只觉得那鼓
咚,咚的声音,极其沉闷,厚重的好像敲在了人的心里。
她情不自禁的打起了颤,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都被捆绑了起来。
这一惊吓非同小可,她用力的挣了挣,除了手腕脚踝酸麻刺痛,绳结反而似乎镶进了皮肉里,束缚的更加紧了。
怎么会这样?
她好想喊,可嘴里原来已经叫人塞了团草糠。
无人理会她这边的场景。
黄土高坡,茫茫一片,
平滩上,跪着一群赤膊的男人,麦色黝黑的肌肤,滚着汗水,流淌到他们紧扎扎的裤腰里。
烈日刺目,所有人却睁着眼睛,沉沉的盯着祭台上的动作。
傩戏结束,
领头人站了起来,大步走了上去。
阳光映着他晒得黑红的面庞,花白的胡子,是连王庄的村长。
他此时的表情极为严肃,一向佝偻的脊背仿佛也比平日挺直不少。
村长在祭台上站定,高处的人眼见那浊黄的浪涛咆哮着卷过来,水浪在空中碎成珠子,打湿了他的裤脚。
“请河神!”
这一声气沉丹田,搅得黄河水愈发起伏不定,水面将声音传得很远,在场的人心里一震,连有些散漫的贵宾也收了收神。
好响亮!
或许真可以叫醒河神也未知。
村长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这一声仿佛是个命令。
所有人汉子都站了起来,老老少少,他们那眼睛发亮,盯着宽广的水面,仿佛真信那黄水里能钻出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来。
一群绑着腿的小子走了上来,身上都红红的,看清了,竟然是一挂挂炮仗。
围观的人心里猜测,
见他们披挂着像辣椒串一样的鞭炮,齐刷刷的站在祭台的边上。
然后村长划开个火柴,一个个的点亮了引子。
那十来个,龙精虎猛的男娃,个个袒胸,露出壁垒分明的麦色肌肉,红腰带束着精瘦的腰,阔腿裤脚扎成个灯笼的样子。
人人手里,一左一右捏着挂长鞭炮,挥舞银蛇一般,耍的虎虎生风。
霍!
有人一惊,往下一溜差点掉下椅子,他回头一看,见着几张瞠目结舌的脸,弹了弹绸布长褂的下摆,掩饰自己的失态。
却再看台上,小子们已经转了起来,丈八长鞭炮,恍若流星锤,四射着星点的火苗,被耀日映射,弹在皮肉上,像阳光飞进了太阳里面。
台下黄河怒吼,涛如连山喷雪,映衬中州男儿,一阵雄勃勃的热气扑面腾来。
若不是这场景,只怕看的人要喝起好来。
火苗飞速的舔着引子,很快便要燃尽了。
他们似乎在手上也生了眼睛,到最后一刻,齐刷刷的抛进了水里,一阵浪连天卷起,似河神笑纳了供奉。
村长朝河水里看了一眼,挥了挥手,又一群汉子捧着牛羊三牲走了上来。
“扔!”
已瞑目的牲畜瞬间归于泽国。
砰!咚……咚……
大鼓沉声齐鸣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
祭祀已进入真正的高潮。
群А流叁伍思八零久思零
身子好似一下子腾空而起,
酸麻僵硬的身体难得的有了知觉。
遗光没觉得庆幸,反而因着那轻轻的如坐轿子一般的摇晃感而愈发不安。
她刚才听的真切,那些鞭炮噼里啪啦,还有重物如水的扑通声,配合着一路上沉默却不容忽视的呼吸声。
这么多的人,都静静的……
他们是要干些什么?
她愈发激烈的挣扎起来,
可一个柔弱的女人,又长时间没有进水和进食。
所以,她拼尽全力的挣扎落在周边抬台子的人眼里,也只是一阵无力的蠕动罢了。
那汉子瞥了一眼遗光鼓鼓的胸脯和臀部,咋咋嘴。
都说寡妇家的小女儿花是个漂亮妮子,可惜咧!
有人轻轻的把她放了下来。
水声更大了,甚至偶尔,有几滴清亮的液体还迸溅到了她的脸上。
遗光眨了眨眼睛,用力的扭过身体。
耀目的阳光透过红色的棉布穿过薄薄的眼睑,刺进眼睛里,生疼。
她不适的眨了眨眼睛,大红的袄子反射着太阳的热力,昏头涨脑的难受。
所有人都盯着台上红衣的女人。
村长看了眼那双叫麻绳捆扎的紧紧的脚踝,簇新的黑布鞋套在上面。
他点了点头,几个人围上来,将麻绳套在了她的脖子上,那手指粗的绳子另一头,系着块磨子大小的石锁。
麻绳粗粝的纤维拉扯着她细嫩的脖颈,遗光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高坡上有人开始交头接耳,
看着是个好女子!
士绅们嘴里淡淡的可惜,随即坐正了身子,眼睛发亮的继续看了下去。
遗光艰难的往前蠕动了几下,身下的稻草摩擦着皮子和衣服,发出簌簌的声响。
很快,她不得不停了下来,麻绳被拉扯的紧绷,石头锁无动于衷的躺在地上。
她粗喘着,肺泡被撑破,裂开一样的疼。
她像是背负着泰山的幼兽,在这千钧重量下面,弱小如蚂蚁。
所有人无视她不自量力的自赎,
这是命!
生在黄河下,生在寡妇门,生做女儿身,
这就命!
死也活该,
死也不甘!!
太阳慢慢吞吞的爬到正中,
午时三刻!
村长慢慢的点了点头。
“送女子嘞!”
所有人绷直了佝偻的背,直着黑红的面庞朝天吼道“送女子嘞!”
蒙着眼睛的鲜红布条湿润成了酱色,被塞住嘴巴的女人溢出了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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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姐妹们推荐的看完了。一开始好怂啊,觉得这写的太细致了吧,我要是写一样的几个战役,不单是公开处刑,而且看过的姐妹估计会觉得我拾人牙慧。我其实不得不说,有些设定,我和作者是一样的。但是我之前真没看过这本。但是我也不会改,因为我的故事从一开始大纲就没变过。
读到后面,我一直在想她的文章结构,后来豁然开朗,嘿!应该不怎么会冲突,因为作者主要是写的果党战役,我不一样,我一开始就奔延安去了,我写的肯定是红党的呀!
嗯,给自己打气,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