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炸起,不知哪来的力气,霍然将孟易肖掀翻下去,狼狈地爬起来一遍又一遍地蹭着嘴角。
“……”赵夜白不断平复呼吸,终于爆发,“孟易肖,你找死。”
……
同一楼层附近几个房间里的人同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房间里一片狼藉,茶几和沙发移位,地上的地毯卷起,台灯摆件拖拽着滚落在地,开着的行李箱砸在门上掉落在地,孟易肖精心挑选的礼物散七零八落地落了一地。
赵夜白猛踹了一脚身边的行李箱,“早知道——”早知道那天就当作没看到好了。
怒气上头,他几乎口不择言,好在理智尚存,生生忍住,没有说出不可挽回的话。
孟易肖的嘴角乌青,手臂上有一道被硬壳本上的铁扣划出来的划痕,捂着额头窝坐在沙发茶几之间,仍固执道:“你不可以喜欢别人,你是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赵夜白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衣领被拽裂,脖子上还留着深深的牙印,手臂刚刚摔倒时硌在了什么东西上,这会儿痛得发颤。他咬牙忍住,道:“孟易肖,你这样,和那个老师有什么区别?!”
孟易肖的瞳孔骤然一缩,像是被切断电源的机器人,关节肌肉全部僵住,连呼吸间的起伏都停下了。
他盯着赵夜白,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困惑、茫然、恐惧……太多复杂的情绪掺杂在一起,然后豁然起身冲进卫生间,撑着洗手台干呕起来。
赵夜白听到他痛苦的干呕声,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这句话的杀伤力大概仅次于那句“早知道那天就装作没看见”。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况且他也不想收。
“我去……给你找点药。”
赵夜白转身拉开门出去,下楼到前台要了碘酒棉签创口贴,再回来时,孟易肖已经从洗手台前转移到了浴缸里。
他从没见过孟易肖这么安静的样子,垂着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失去光彩,隐遁进一片黑色废墟之中,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说得太重了吗?
赵夜白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撕开棉签的包装,蘸了点碘酒,涂抹到孟易肖额头和手臂的伤口上。
碘酒渗入伤口,孟易肖应激性地颤了一下,而后便像块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了。
上完药拧上碘酒的瓶盖,赵夜白嘱咐道:“等好一点的时候,自己贴上创口贴,免得感染。”
孟易肖:“……”
赵夜白:“……”
言尽于此,赵夜白起身出门,关上门口时还往浴室里看了一眼,恨了狠心,拉上了房门。
*
回到房间,赵夜白的心情也没轻松多少。
按下葫芦浮起瓢,孟易肖的事暂且告一段落,学长那边要怎么办?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为输了比赛而失落,几个小时后他先是和孟易肖大吵了一场,后面居然……还和学长表了白。
学长说喜欢他到底是真的还是权宜之计?
手臂还在隐隐发痛,赵夜白撩起衣袖,只见左臂手肘和肩膀之间有一大片淤青,稍用手碰一下就疼得厉害。
也许是因为和孟易肖吵架的余韵,也许是被手臂上的痛感刺激到,或许还有早些时候输掉比赛的原因,赵夜白只觉自己现在暴躁得很。
孟易肖。
关文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忐忑不安、惊疑不定、抓心挠肝、瞻前顾后……一层碾着一层,在心里盘结缠绕。
……不说清楚,今天大概别想睡了。
赵夜白腾地坐起来,调出关文初的微信,两手捏着手机,在聊天框里打字。
白夜:学长,睡了吗?
快到十一点,赵夜白没期望关文初会回复,正要关掉手机躺下,一个白色的气泡跃然出现在屏幕左侧。
学长:还没
“……”手指在手机边缘敲了两下,赵夜白深吸了一口气,咬住下唇,打下几行字:学长,我今天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你,你可能会觉得很奇怪,但你放心,我不会做多余的事,也不会再打扰你。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
最后一句看起来像是威胁,赵夜白删掉了这句,盯着剩下的几行字反复看了几遍,快刀斩乱麻,闭上眼睛按下了发送。
——死就死吧。
“咻”的一声,赵夜白立马翻身把手机压在了枕头下面,跳下床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有什么事可以分散一下注意力?
对了,该睡觉了,应该洗漱一下。
一头撞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掬水,胸口一凉,原来是他洗得毛毛躁躁,把水撩到了身上。
关掉水龙头的一瞬间,他正要去抽纸巾擦一擦胸前的水,忽然听到浴室外面传来微弱的音乐声。
是他的手机铃声。
谁打来的?孟易肖?孟叔叔的秘书?室友?还是……
迟疑再三,赵夜白猛地在洗手台上一拍,连抽了几张纸巾擦掉脸上滴下来的水珠,大步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紧张得心脏一蜷。
拿着手机走到墙边,清了下嗓子,接通电话,不等对面说话,抢先道:“学长,我刚才是胡乱发的,你别放在心上,我其实……”
“是吗。”冷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酥了赵夜白的半边肩膀,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
关文初的声音平静如常,接着道:“但我是认真的。”
“……?”赵夜白慢半拍道:“……什么?”
“赵夜白,我说喜欢你,是认真的。”
伴随着关文初的话音,听筒里传来一声颇张杨的车笛声。不是人在屋子里隔着窗子的朦胧声响,而是同处在旷地上直达耳边的、清晰的鸣响。
“学长你——”说出来赵夜白自己都不信:“该不会还在那里吧?”
A大宿舍区,已经到了熄灯时间,连片宿舍楼的窗子一片黑漆漆,只有隔了几米立在甬路上的路灯还亮着,飞虫绕着光源狂乱地舞蹈。
生活区门口的保安亭里亮着一盏灯,与外面的马路相距五十多米的木廊里,关文初靠着木廊的柱子,一手插在黑色上衣的衣兜里,一手拿着手机,低低地“嗯”了一声。
赵夜白:“……”
一时判断不出究竟“学长喜欢他”和“这个时间学长还在外面”哪个更让他震惊,但也只是一时,这两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从最初的惊讶之中缓过来,赵夜白抿了几次嘴唇,转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外面的街道,手指无意识地在窗子上瞧了十几下,霍地撑着窗子直起身在床前走了两圈……
全程他没有说一句话,关文初也体贴地没有打扰他,电话两端异常地安静,唯有从听筒里传出来的呼吸声证明对方嗐没有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