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与真的玫瑰摆在一起,几可乱真。
“真花,连碰都不舍,用营养液好生养着,它才能活色生香,不至枯死。”裴景言手指拂过花瓶中的娇柔花瓣。
他坐在沙发,抽一张湿纸巾,仔细擦净塑料花朵上的灰尘,一瓣一瓣,极为认真,“而假花,只需要清洗洁净,当不能触碰真花,怕它过快凋谢时,假花当然有其存在的必要。”
他爱怜地将真假两束玫瑰各归原处,笑容真诚,“你能说我不爱假花吗?也爱。”
“你将真花收回自己手里养着岂不是更好?”孙依依并未因为他说的“爱”而有所波动,念及今日看到搂抱在一起的兄妹背影,妒意再起,“怎么舍得让它流落在他人手中?”
“想刺激我?”裴景言起身,笑意冷然,“差点养死过,把它交给更适合的养花人罢了。我只要知道它还属于我,我能随时收回,我可以不在意。”
孙依依表情有些扭曲,“你就不怕真相大白的那天?”
“真相?你真的以为,这是真相?”裴景言笑她暗含的威胁不自量力。
“这样不乖,依依,我不喜欢。”他靠近她,含情脉脉别着她的头发,渐带于床,悄然拿出床头的软绳将她手腕绑紧,自颈侧向下啮吮,“我们就要结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轰鸣的雷声盖了许多事,孙依依闭上双眼,沉沦在他少见的轻柔力道里,“景言……”
裴景言没听见,仍是那句命令:“叫哥哥。”
“……哥哥。”
一场失败的反抗,和无法破局的轮回。
*
暖意融融的咖啡馆,安度切开一只抹茶蛋糕,苔绿色与巧克力的海绵糕体以薄薄的奶油粘合,刀下落,两色跌开两半。
对面的女人看不过去,伸手帮她切成工整的几块,犹豫着道:“安度,你还在怪我吗?”
*
山上的情景诡异又突发,安度下了山便没跟家中的车回大宅,找了个借口自己上街。
嘈杂的人流和灿亮的灯光,让她从森森寒意中回归。
想给陈沧打电话,才发现手机落在车上的包里。
围巾遮着口鼻,湿潮的毛料贴着脸,安度在商场无目标地游荡了许久,肩膀倏地被拍了拍。
安度扭头,是一个有着浓郁书卷气的女人,她不再戴着学生时代的厚底眼镜,变得美丽也变得成熟,不变的是那份文静。
“安度,真的是你!”女人惊喜地捂着嘴,“我还怕认错人了。”
“卓可贞,”安度记得她的名字,长相,也记得她是她的同桌,她们关系应当还不错,她的惊喜是真诚的,于是安度也笑着寒暄:“你怎么在这里?”
“回国过年,没想到就碰到你了!”卓可贞指了指一旁的咖啡厅,“去里面坐坐?”
“好。”
*
“怪你?”安度闻言疑惑地抬头,“我们……有什么不愉快吗?”
卓可贞讶异一瞬,只当她是不把过去放在心上,笑一笑,“我也觉得我们没什么不愉快。”
她叫上两杯拉花咖啡,双手托着脸,和十年前一样,眼神崇亮,欣赏安度美貌,“你最近怎么样?在做什么工作呀?越来越漂亮了!”
“有吗?我以为我现在应该是面无血色。”安度摸摸自己的面颊,轻轻笑,“嗯,我外派到雷盛做游戏宣发,噢对!陈沧也在雷盛。”
久未见面的同学,以另一个同学作为连结话题的切入点是最保险的方式。
尤其是对她这样,缺失未知量级信息的人来说。
“陈沧?”未料卓可贞瞪大眼睛,有点古怪也有点不可置信,“你说,你们现在是同事?”
“嗯,”安度点点头,想到什么,笑容变得甜柔,食欲好了一些,抹茶和巧克力味在舌尖交融,“他是我们项目组老大。”
“我以为……”卓可贞犹犹豫豫,低头喝一口咖啡,再抬眼掩不住激动的开心,“我以为你们真的会老死不相往来呢。现在能和好,真是太好啦!”
“和好?”安度停住正搅拌咖啡的手,乳白色的心形拉花乱了一半,弯曲着浸游于棕色的液体。
她眉头轻蹙,神情严肃,呼吸猛地变急,“我和他,好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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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谢谢大家的投猪留言。
唉……虽然是几个月前想好的,但是转化成文本,还是不太满意。
先更,我想想怎么修。QAQ
目
第六十四章 自绝经脉(4200+)
第六十四章 自绝经脉(4200+)
大宅屋顶下部一间坡形阁楼,雨雪如粉沙撒在仅有的一扇玻璃窗,夜晚黯淡的光倾泻,陈旧的木地板上落下星点黑影。
第四个凌晨两点半,安度在繁多的旧书与杂物中翻找卓可贞话里提到的物件。
钨丝灯在内白外绿的伞状搪瓷灯罩下孱弱地亮着,或开或闭的大箱套着小箱,散乱一地,混着霉味和积尘的气息。
安度站在木质移动直梯的第六个踏步,轻松够到顶柜最深层里摆放的一只生锈铁盒,暗红的漆皮掉得斑驳,月饼图案稍稍突起,右下角的喷漆黑字仍可分辨:“临式月饼”。
她曾经喜欢用各种各样的食品包装盒作收纳容器,当然经过挑选——好像只要留住装盛食品的铁质品,共食的时光或是与赠送者之间的联系就没有一起被消耗掉。
原来她过去会幼稚地践行睹物思人。
安度笑了笑,用了点劲才将铁盒盖子打开,飞扬的薄灰被带起,她在口鼻前挥了挥,轻咳两声才仔细辨认内里物品。
几张明显从作业本上撕下的纸,看内容是高一语文课背诵默写,评分人签名处,赫然写着陈沧。
蓝黑色的钢笔墨迹,工整干净的行楷。
*
“我和他,好过吗?”那天她问卓可贞。
卓可贞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与抱歉,仿佛提起这个话题是不合时宜的,迟疑着“呃”了一会,才用很客观的语气道:“也不能说好或者不好,高一那会儿,你们还是挺友好的,但是后来你们总是不说话,谁也不搭理谁,一提起他你就很反感……”
“陈沧很优秀,我以前就一直很疑惑你为什么讨厌他。”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眼睛微弯,“不过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嘛,冰释前嫌,朋友多,路好走。我在国外可太能体会了!”
“有吗?”安度眼珠向右上角飞了飞,手按在胸口微压,装作吞咽糕点,敛去紧悸,也笑,“为什么说我讨厌他?”
“你真的没印象啦?”卓可贞微蹙着眉,“有一次他住院,全班只有你没去看望,很冷漠的样子。你们关系太僵硬,我故意说那些话你都无动于衷,后来我想想,可能是我理解错了。”
安度不记得卓可贞说的“那些话”是哪些,“理解错了”又是什么意思。
回郡城高中那天,旧教学楼下陈沧说的她并未完全听信,缺失记忆如同一瓶被抽离了色彩的白水,全由记述旁观者向内添加颜料,最终必将失去本来面貌。
不显露空白,才能获得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