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带进梁家的那一刻起，梁墨就知道，自由成了奢侈品。

    因为生不出孩子的关系，养母对她的控制欲强到令人发指。不许晚归，不许考差，不许随便交朋友，不许衣着暴露，不许浓妆艳抹……她一一照做，让自己变成了他人眼里最满意的样子。

    直到梁楚同的来临。

    梁墨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随着养母肚子一天天地变大，她开始感到恐慌，整晚整晚地做着噩梦，生怕二度被赶出家门。

    相比被控制，她更讨厌被丢弃。

    于是，她做得比以前更好，是让人挑不出错的那种好。

    可就是表现得太好了，怀孕期间的敏感神经让养母起了危机意识。她已不再年轻，这次如果失去，根本等不起下一次机会的来临——

    她要求送走梁墨。

    养父左右为难，所幸最后梁老爷子看不过去，主动把梁墨接到了身边。

    上车以前，梁墨最后一次看向自己住了十来年的房子，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留念与不舍。

    “你们根本就不爱我。”

    回想起自己说出这句指控时对面俩人的表情，警惕而麻木，梁墨觉得自己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表面撑得再满，实际上仍是一捏就瘪，任人宰割的失败者。

    小时候已被丢过一次，这次又来，她彻底失去了自己亲自建立起来的安全感。

    她急需寻找新的精神支柱。

    梁家有一月一次的家庭聚餐习惯，只要是梁家人，没有特殊原因，到了那天都必须得在场。

    但梁楚沧是个特例。一年到头，他出席聚餐的次数总是不超过三回。

    后来因为老爷子的身体关系，家庭聚餐次数骤减，变成三月一次。少有的几次聚餐里，有一回，梁墨穿了条贴身的牛仔长裤。双腿被包的严严实实，却把优势展露得一览无余，是她最钟意的一条裤子。

    养母不许她穿短过膝盖的裙子，更不许她穿清凉的热裤。她的衣柜里，千篇一律的长裤，唯一一条蓝色裙子，还是她偷偷买来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刚好那次，梁楚沧也在。

    她注意到了梁楚沧的目光。

    只有在看她腿的时候，他眸子里的光才会有所波动。

    比看她脸时生动多了。

    搬进老宅那天，梁墨顶着养母淬了刀的目光穿了那条连衣裙。

    那是她第一次尝到报复的快感。

    如愿看到梁楚沧停留在自己腿上的目光，梁墨得意的同时，还惦记着吊人胃口。之后的日子里她一直都穿着长裤，等到梁楚沧快要忘记的时候，又露出腿来……反反复复，这个度她一直把握得很好。

    成绩是故意考差的，在八点以前洗澡是为了让他记住自己的味道，就算没有姚昆也会有另外一个追求者出现……她处心积虑，蓄意勾引，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得到他的喜欢罢了。

    他喜欢她，才能庇护她。

    但不可否认，那晚在厨房，她是操之过急了。

    谁让梁楚沧这人心思这么难猜。

    “我做了这么多，你都不生气的吗？”

    同居的第一个夜晚，再适合谈心不过。梁墨心知坦白也是促进感情的一种方式，她毫无保留地交代出去，没有一点羞愧的意思，更没有什么梁楚沧听完会生气得丢下她的恐惧感。

    她知道并确定他不会。

    “因为我都知道。”

    “你知道？”梁墨不悦地点他脑袋，“你知道什么啊？”

    梁楚沧不答，亲了亲她的耳朵。

    她瑟缩了一下，勾着眉眼看他，“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上钩？你蠢啊。”

    越来越娇纵了。

    要放几个月以前，她软得跟奶猫似的，哪里敢凶他？

    梁楚沧无声地笑了。

    他一直都知道梁墨对他所表现出来的好感与实际情况并不相符。

    实际情况是，她没那么喜欢他。

    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依赖。

    梁墨是在故意勾引他，没错。可他又何尝不是呢？

    她有她的手段，他也有他的心机。

    知道她是故意的，所以他才一直扮正经，搞拖延，假装不够喜欢她，对她若即若离，耍欲擒故纵的手段。因为这样，她就会花费更多的精力用在他身上。

    比如厨房那次，他就很满意。

    她说自己坏，其实他们俩彼此彼此。

    “我知道你一直在故意勾引我。”

    “可那又怎么样呢？”

    “我乐意之至。”

    就这么一起沉沦下去，地狱无光也不怕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