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除了公事之外,谁也不要和谁说话。
罗关北似乎听到了她心里的话,倒是一直没有主动和她搭话。
高日朗走了进来:“老关,我要先走,你们继续吃。”
罗关北已经停了筷子,拿出烟,正想点燃,又作罢:“那你先走吧。”
高日朗回座拿起包,很急急忙忙地走了。
王秋晨心里只有三个字“不要走”,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她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只想尽快结束这难熬的二人独处。
“不要急,不赶时间。”
她差点呛到,她抬头看他一眼:“没事,我快吃完了。”
罗关北叫来服务员,服务员给他递了账单,罗关北付了钱,想了想,叮嘱王秋晨:“开一下发票。”
“好。”王秋晨甚至是有点欣喜地起身,她宁愿接受他的指令去干活,也不想对着他,但服务员很贴心:“把企业名称和税号给我拍一下就可以了,我开好之后再拿过来。”
她只得又坐下。
罗关北看着她,她勉强提起精神回看他一眼,努力表现得自然些。
“等会儿你怎么回去?”
她想,从公司过来也就二十多分钟,估计坐公交车回去也就一个多小时:“我坐公交车就可以了。”
罗关北想了想:“我送一下你吧。”
“不用了,我平时都是坐车的。”
“都快九点了,送一下你比较快。”
服务员走过来,询问发票要递给谁,王秋晨伸出手,“给我吧,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间,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让罗关北送她,但是眼下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拒绝的理由。她跟着罗关北走到停车场,罗关北摁了一下钥匙,车子亮了亮,罗关北示意她上车,自己先坐上了驾驶座。
她想坐到后座去,但是似乎面上显得不太合适,她只好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
“住哪里?”
“光明小区,就是以前的旧区政府旁边。”
“哦,我知道。”他打了方向盘,车子顺顺地开了出去。
除了电台里的声音,两人一直无话。她维持了大概三分钟的僵硬的姿势,才慢慢放松,往后座靠了靠。她默默地摸了一下怀里的大包,里面的东西都还在。
“你可以把包放到后面。”他扫她一眼,以为她觉得抱着包不舒服。
“没事。”
“你住得挺远的,上班会不会不方便?”
“还好吧。”
“坐公交车上班?”
“嗯。”
“要不要一个小时?”
“差不多。”
“可以考虑住近一点。”
她勉强地笑笑:“再看吧。”
罗关北本来不想再说话,但越觉得她局促,他就更想试图让她放松些,只好无话找话:“今天第一次做订单,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还没怎么熟练。”
“多试几次就好了。”他忽然叹气,“公司后面会陆续招人的,你不会太辛苦,放心。”
她突然被他这声叹气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其实,也不是很辛苦。”
“若是订单多了,就会越来越辛苦。”他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要清闲自在一些,还是想要多些订单,多加点工资?”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当然是想要订单多些。”
他竟然笑了一声。但又很快敛去笑容,不像是对她说,反而像在自言自语:“那我们就努力多争取一些订单吧。”
她记忆中这是第一次看他这么笑。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看向窗外,车窗外是同样飞驰着的车辆,和远方璀璨但不可触摸的灯火。
虽然她不是很喜欢他,也无法像对高日朗那样对他产生天然的亲近感,但她大概明白,在这座都市里打拼的每个人,不论老板,不论员工,都有他的难处,都背负着不可为外人全部理解的包袱。
她在大学毕业之前,想过当某一天自己处身社会的洪流,一定提醒自己秉持初心,不要被社会这样那样的规则洗脑。至今为止,她似乎是做到了,尤其在中凯,但凡有些姿色的年轻的女员工,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领导或者客户去搭讪、要电话、请吃饭,但她始终躲在她小小的财务室里,不接受邀约,更不主动邀约——这也可能是中凯裁员时某些人留下而她被辞退的原因之一。世界不一定需要每个人都老老实实地在大道上开垦耕耘,那些抄了小径的人有可能会跑得更快。
但至少她现在还不后悔。
她偷偷看了罗关北一眼,罗关北是在大路上,还是也在抄小径呢?
第007章
剩下大半个小时的车程内,两人之间的对话最终以罗关北看似体贴实质也无趣的“你可以休息一下”结束。王秋晨当然是不会放肆到在老板的车上睡着的,但因为罗关北开车开得挺快但又稳,车里的冷气温度又调得得当适宜,所以她自觉肢体确实是放松了些的。
有辆车子确实是方便许多,她想,再努力赚钱,再认真一些存钱,再选一些合适的理财产品,也许不久的未来她也应该买辆代步的车子。不过,买车就意味要找能停车的地方,那么就多了一笔停车费,哦,说不定又要换住的地方,否则现在老旧的小区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车位。
她越想越远,最后强行让自己飘远的思维刹了车。所有提升生活质量的方案都以收入的提高为基础,但她不可能因为工资比过往高了几千元就飘飘然,毕竟北朗这份工作,目前看起来还真是朝不保夕。
“老板......在这里放下我吧,里面是开不进去车子的。”车子缓缓在旧巷道前停下,她看着路灯下那个隐约可见的残旧的路牌,终于到家了。
罗关北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拿着她那个大大的背包下车,最后她轻轻说了声谢谢,他用老板应有的口吻再次说辛苦了,让她好好休息。她礼貌而疏离笑了一下,眼睛透着晶莹的光。
他想,她还是年轻的,即使很小心地隐藏自己的情绪,但仍然容易让人看透她的心思——显然她不太喜欢和他相处,尤其和高日朗相比的话,但他好像也无须在意这一点。纠结于无关的私人情绪,并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只要她继续好好地为北朗工作,是吧?这才是一个每天为保住公司而想破脑袋的老板该考虑的事情,对吧?
他看了一眼她住的地方,这是很旧很旧的房子了。住在这里的人,要么是土生土长又没有别的去处的老居民,要么,就是像她一样,来自别的可能是三四线甚至更差的城市的新城市人,为了一个不知道最终会不会实现的梦想,不得不暂时寄居于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盼望着终有一日能在这里赢得更大的空间。他看着她一步步往里面走的背影,心里有些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