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厉到哪方棠的眼睛就跟着转到哪。
看着他忙里忙外,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她无聊的躺在病房里,虽说有些疑惑,她不是刚刚还在回城的车上吗,怎么下一秒就在病床上了……
想不起来,她就索性不想了,毕竟她觉得自己是个猪脑子,也从来不爱为难自己。
她从小护士口中知道自己昏迷了一个多星期呢,于是又迷惑了,自己不是一向是个钢铁侠嘛,怎么这次晕了那么久。
唉,也没人来看看她……她无聊极了,之前还和表妹说好,等回来了,要经常见面的,现在别说小表妹了,就连自家二哥都不怎么搭理她。
她很幽怨,晚上睡觉之前,她特意去洗得香香的,虽然水碰到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然后躺回被窝里,等着他过来,谁知那不解风情的,就这么坐在一旁看着她。
方棠纳闷了,问他:“你干嘛呀,上来睡觉啊。”
他笑着摇头:“乖,快睡,我守着你。”
她腹诽,吐槽他玩什么长腿叔叔的戏码,不该做的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
无奈的撇嘴,但知道他决心不上来,也就不勉强了。
半夜她梦魇醒来,冷汗棽棽,记不住梦境,却抬眼看见他皱着眉,手撑着额头,就这么憩着,她有些心疼,轻轻叹息,抬手去抚他的眉头,希冀他能好受些。
别这样忧愁呀,我不在乎的。
到了第二天,她扯着他的袖子软软糯糯的撒娇,扑在他怀里,小脑袋拱来拱去,他的怀抱很温暖,没一会倒是弄得她很想睡觉……
“你怎么了嘛……”她打了个哈切,于是一双鹿眼雾蒙蒙的,愈发惹人爱。
她一点点往上蹭他,红唇摩擦过他凸起的喉结,张开小口,软软的含住,小舌头舔来舔去,轻轻吮了一下,感觉着他搂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内心雀跃,眼神亮晶晶的看他,娇憨的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将樱唇凑过去。
谁知,他竟然把头歪开了……
她气结,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于是也生起闷气来,一转头不搭理他,不亲就不亲!
哼,谁稀罕。
这次住院似乎格外漫长,百无聊赖中唯一让她满意的是她瘦了大概七八斤吧,毕竟,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瘦呢,就是她二哥不是很满意,每天皱着眉头变着法给她弄吃的,却还是喂不胖。
两天前,她把他赶去上班了,又不陪她睡觉,又不给她亲亲,那干嘛在她跟前晃悠,弄得她心痒痒的,索性不如去赚钱。
没错,无情如她。
唉……一点都不想他,真的。
她坐在病床上吃薯片,咔嚓咔嚓的把它们当成方厉来咬,哼,叫你不给我吃!
“棠棠。”
“唔……咳咳咳……”猝不及防的被呛到了,抬眼看去,见是姨夫带着一脸无奈的笑意看着她。
她有些脸红,将薯片放好,坐得规规矩矩的,拘谨了些:“姨夫。”
莫知行其实站在门口看她好一会了,见她身体似乎没有大碍,心放下了些,其实这些天他也来过几趟,只是在医生那里了解情况,没有来见她。
得知她将发生的事都忘了,心下叹息,却也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他走进来,坐在椅子上,对小侄女和蔼的笑笑:“怎么不吃了,不用顾虑我,像你小时候那样就好。”
在方棠小的时候,莫知行其实很喜欢她的,经常把她抱在膝盖上,哄她玩耍。
不过现在,就算他这么说,方棠也不敢随便乱来了啊,挠挠头,向他小小的笑了一下:“姨夫,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
莫知行楞了楞,眼中流露出心疼的情绪,叹道:“抱歉,棠棠,是姨夫没能照顾好你。”
“姨夫,是我自己太弱了,不关大家的事……”她扣了扣被子,不懂他们为什么每个人都一言难尽的模样,她心里也知道,没人来看她,不是不关心她,是觉得对不起她。
可又有什么对不起的呢,技不如人,败者食尘嘛,是她自己的问题,怎么每个人都不肯来见她。
何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自己都不记得,他们又何必揽责任上身呢。
莫知行没忍住,像多年前那样揉揉这个乖得令人心疼的小姑娘,然后淡淡道:“听到了吗,还不进来。”
于是方棠见到了站在门口踟蹰不前,拎着一堆东西的李家兄弟,和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表妹。
她楞了一下,接着弯弯眼角,笑的十分开心。
“小时,快来,我等你好几天了。”
莫知行在问过方棠一些情况后,便想带着李家兄弟走了,李尧忙不迭把带来的东西放下,眼睛却还是不敢看她,尽力开朗笑着:“小棠,我把你爱吃的都放这了,别客气,后面我再让人送!”说完也不等方棠说什么,一转身就出去了,李若安也神色复杂,终究没说什么,只让她好好养身子,并留下了白小时陪方棠,说过一会再来接她。
瞧着他们都走了个干净,方棠眨眨眼,对着白小时玩笑道:“小时,我是不是得什么癌症了,他们表情都好奇怪啊哈哈哈。”
显然这不是个成功的玩笑,白小时非但没有笑,哭得更大声了,扑进她的怀里泣不成声。
方棠:……我该不是真得绝症了吧喂。
她劝了半天也劝不好,只好无奈的拍着表妹的背,慢慢哄:“小时,这不怪你。”
白小时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看来这些天在家里也没少哭:“是我…是我任性非要跟着你们…如果不是我拖累,你就不会受伤了。”
“没有你我也会经过那个村子呀,一样会遇到那些怪物,而且说实话,我打不过它们。”
“可那些怪物很有可能就是白家……”
方棠叹气:“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她捧住表妹的脸,替她擦掉眼泪,“傻瓜,白小时就是白小时,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小妹妹,姐姐保护妹妹是应该的,别哭了,哭肿了眼睛要不漂亮了。”
白小时渐渐止住抽噎,和方棠抱成一团,才慢声细语的道:“姐姐,我会变强的,我要保护你。”语气里是不容忽视的坚毅。
方棠笑着点头:“我相信你。”
然后让她把手伸出来,将一枚小木偶放在了白小时的掌心上。
白小时疑惑道:“姐姐,这是什么?”
方棠没有回答,示意她把手指伸到木偶的嘴边,白小时刚伸手过去,只见那木偶张开嘴,咬在了她的指头上,殷红的血珠霎时间冒出来。
“啊!”她疼得一激灵,不解的看着方棠。
“小时,你要把这个收好。”她拉过表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这里面有驭偶术的秘籍,我给你认主了,你好好学,不要让别人欺负你。”
有些事,方棠经历过一遭,疼过一遭,她不想表妹像她当年那样,因为无能,任人宰割。
她本以为表妹有白家、李家的庇护不会出什么事,但这一回却让她认识到,天师府内部,互相倾轧从未停止过。
“我知道,小时很聪明的对不对,哪怕以后姐姐不在你身边,你也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白小时反应不过来了,觉得脑子乱成一团,但听到她说这话,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问道:“什么叫你不在,姐姐你要去哪?”
方棠摸了摸她的发顶,轻笑:“我要走啦,和二哥一起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生活,再也不回来了。”
白小时心中像是被惊雷劈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姐……可、可这驭偶术,是舅妈留给你的秘术,你怎么能给我…不行,我不能拿的。”
方棠却摇摇头:“妈妈留给我,那就是我做主了,而且之后我也不打算再碰和天师有关的东西,这木偶留在我身边也没什么用,不如给你,小时,你好好用它。”
在方棠心里,任何再厉害的法术,都只是一种形式。每一个家族都有秘术,方棠的母族拥有的就是操纵木偶的能力,利用它们侦查、诅咒、甚至更高阶的锁魂,无所不能,方棠已经将所有的木偶术铭记在心,本来想着就这么毁了它,但表妹又让她放心不下。
“你放心,这木偶只有你才能打开,在别人手里不过是一墩普通的木偶罢了。”本来她还想教表妹封印术的,但毕竟大哥还下落不明,方家轮不到她做主,可母亲的家族一向只有女家主,木偶术世代传女,这一代,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白小时又泪盈于睫,张口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姐姐已经为她打算到这样的地步了,她又能为姐姐做什么?
方棠叹了一口气:“小时,有的时候,不愿意做的事很多,如果觉得身陷牢笼,只不过是还没有强到拥有打破它的能力罢了,你不想嫁到陈家,就要有说这话的本事和底气。”
木偶术,就是她给她的底牌。
“姐姐……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说了,我的小时是很聪明的,你一定可以做到。”
小时候,白小时六岁,跟着十三岁的方棠一起参加学术拷问,方棠一向是个不折不扣的实战派,不擅长思考,往往想的头秃也不知其所以然,但白小时不同,尽管比表姐小了整整七岁,却能对答如流,解开方棠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但最后被留下罚抄的也是她们两,白小时并不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聪明,因为她不想姐姐一个人挨罚,她不管做什么都想陪着方棠。
方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小时,你喜欢李师哥对么?”
白小时的脸飞快的红了起来,嗫嚅着:“姐…你、你怎么…”
因为,她看李若安的眼神,和她看方厉的眼神是何其相似啊。
所以这样的小表妹,怎么能让她不多担心一些,多为她考虑一些呢。
她温柔道:“喜欢的话,就去争取吧。”
白小时抿着唇,有些踌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
“怕什么?我和你说,木偶术里有一种叫做同命同心术,能让他死心塌地的爱着你,你知道陈阿娇皇后么,当年楚服就为了她用了这一种咒术,当然,因为下咒的另一方是皇帝,有神明保佑,才没有成功罢了。”
白小时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傻呆呆的盯着自家姐姐,没多久就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揶揄的神色,才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
“姐姐!”
“哈哈哈哈,开玩笑嘛。不过……”她卷起她鬓边的发,轻柔笑道;“真的有这种法术,但这是禁术,不要用它,搞不好,会被反噬而亡。”
就像那汉代的陈皇后,没有得偿所愿,那施法的巫女楚服,也因此被枭首。
金屋一诺,千古遗恨。
这世间的痴男怨女啊……
她神色又温柔下来:“小时,爱情这种事,向来要讲你情我愿的,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白小时看着姐姐的神色,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同,眸子里一派清明,好似春日里悠扬的霁月清风,令人沉醉。
她突然就明白了,他们都说姐姐傻,不是的,她是单纯善良,而且,比他们要通透得多。
白小时又和方棠说了好一会话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时说好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走到电梯口,正好碰到了刚上来的方厉。
她拘谨的打招呼:“厉表哥。”
方厉点头示意,想到了什么,于是轻轻开口,带着些恳求:“小时,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请你多来几次,陪陪棠棠,她一个人,总是孤单了些。”
白小时想说她当然愿意,可以的话她都不愿和姐姐分开,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最后鼓足勇气道:“其实我觉得,姐姐她最想要的,是表哥你的陪伴。”
因为,她是那么的在乎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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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努力的更新都没有留言我可太难过惹,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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