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他,只得将窗拉开一条缝隙,寒风卷着雪趁机而入,吹散车中几分热气。阮灵奚坐的远,扒不着那一缕凉意,便掀了厚毯下榻,朝窗边凑去。细雪落在眉心,冷得他一个哆嗦,倒也彻底清醒了。
“前面就是云阳关,马上就要到了。”林音和道。
阮灵奚随口应了一声,试图将窗子再推开些。
林音和把那条缝‘啪’的一声关紧,道:“之前我总是不明白,苏临玉才名艳名满长安,你为何不选他,却以三万金买我一程。”他不过是苏临玉身边的一个琴师罢了,那晚长安芙蓉河畔,阮灵奚挥掷三万金,不做苏临玉幕下宾,反买了个垂首抚琴的琴师,令在场所有人无不震惊。
“现在你明白了?”阮灵奚将身子朝林音和歪去,抽了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
林音和顺手捋了一把落在自己肩头的凌乱青丝,轻声道:“方才我找书时无意看到一幅画轴,才晓得你不过是看上了我这双眼,与那人有几分相似,是也不是?”他说完,便做好了阮灵奚发火的准备。
阮灵奚仰起头去看林音和,清冷的一双眼,眼光流而不动,似藏了冰霜于其中,只盼他一笑将其消融。很美的一双眼,像也不像。
“他是你腹中孩子的生父?”林音和垂头去看阮灵奚腰腹,那里已有明显的隆起,衣袍堆叠腰间,裹着柔软的弧度。
阮灵奚脱力般往下倒去,被林音和一手托住腰背,安置在自己腿上,让他枕得舒服。车中一时无言,许久才听阮灵奚道:“你不像他,我选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你,苏临玉美艳如墨魁,但我不喜欢,我偏喜欢你这朵雅致青莲不成么?”
林音和勾了勾唇角,眼底起了几分难辨的神色,正要说什么却听外面一声嘶鸣,马车猛地一甩。林音和俯身将阮灵奚揽在怀里,才免他撞上车壁。
“出什么事了?”阮灵奚一个挺身起来,从榻上抽出一柄象牙扇捏在指尖,不等他出去探看,便感到一道劲风夹杂着阴戾的呼啸迎面袭来。手中折扇大开,十四骨流光顿现。这柄象牙扇名为‘风月’,出自江湖第一锻造宗师裴雪春之手。
当年裴老问阮灵奚可有何要求,阮灵奚只道,好看就行。自此便有了象牙为骨,金笺为面,青绿设色的一柄‘风月’。幸而除了好看,还挺结实的,阮灵奚反手开扇将一支短箭击飞后,心道。
“你在这待着,不要出去。”阮灵奚将林音和往身后一推,独自闯了出去。他未曾回头,自然看不见身后林音和阴沉的眼神,那周身的淡雅皆散,徒留冷厉。
第10章 、
阮灵奚始终认为术业有专攻,如他这般学好医术才是正经,武功随意练练便罢了。会的那么几招皆是花架子,怎么好看怎么来的。唯一还算可以的就是轻功,行走江湖用来逃命撩汉。
只是如今肚子里一个拖油瓶,车厢里一个花瓶,那点轻功怕是不顶用了。出车门的那一刻,阮灵奚心已经凉了大半,车外围伏了十几人,皆青衣箭袖,腰佩银月钩。这是七杀楼中杀手的装扮,有人重金买命。
阮灵奚虽行事放浪,但八面玲珑的性子却不招人记恨。行走江湖不杀医又是老规矩,若非是冲他来,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风月扇拂开三枚弩箭,扇面转如青花,在杀手袭来之前,一层薄雾蓦地绽开,随风散起。会用药的人,自然也会用毒。七杀楼的人自然知道阮灵奚医术冠绝江湖,不敢大意。趁这片刻,阮灵奚将马车绳割断,一手把林音和拽出来,翻身上马突围。
林音和被阮灵奚护在怀里,冰凉的手按在阮灵奚手腕上,冷声道:“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扇骨划破马背,马儿吃痛嘶鸣一声,疯了般朝前跑去。阮灵奚将马缰绕在手上,侧头轻声道:“我不。”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林音和耳边,却像是烫到了他心口上,苍白的指尖骤然攥紧。林音和声音更冷几分:“带着我,你也跑不掉。”
“那就死一起。”阮灵奚呼吸有些乱,马背上的颠簸让他有些吃不消,腹中隐有坠痛。
林音和一怔,阴沉的眸色里掺杂了些许意味不明:“阮灵奚,你……”他话音未落,便听见身后阮灵奚闷哼一声,整个人重重撞到他背上。握住缰绳的手松开,林音和反手抱住坠下马背的阮灵奚,两人一并跌在草丛中。
“阮灵奚?”林音和抬起阮灵奚低垂的头,对上一张苍白的脸。一只弩箭从后刺入阮灵奚背上,那种机关暗弩纯铁锻造,力道极大,几乎尽数穿进血肉中,只留下一小截箭尾。箭入骨时,阮灵奚脑子一片空白,疼到了极点,一阵天旋地转便从马上栽了下去,连声都没出来。
林音和双眸赤红,指骨捏的咯吱作响,他将阮灵奚护在怀里,心道:罢了,天意如此。
刀锋泛着寒光迎面落下,林音和按在阮灵奚脑后的手紧了紧,柔软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指尖。忽忆起那晚芙蓉河畔阮灵奚从怀中抛出三万两银票,一双桃花眼笑的宛如蘸水新月。劲风掀开林音和脸侧的碎发,清冷的双眼带着几许讥诮,有不甘,却无惧色。
就在刀锋离额头还有三寸时,却猛地止住。腥热的血滴落在林音和眉心,给原本儒雅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妖冶。
一寸寒锋从杀手的心口冒出来,血在剑尖凝作一滴,坠如碎玉。
剑锋一转,从容抽出,绽开大片血色。血雾里的人长身玉立,白衣胜雪,恍如一朵涧中白山茶。
“墟余城主。”秋月白抖落剑锋血珠,伸手道:“请把阮灵奚还给我。”
林音和抬头,弯唇冷笑一声,忽然握紧阮灵奚后背露出的弩箭一个用力将其拔出。箭簇勾起血肉,溅出一片血花,阮灵奚短促地痛哼一声,最后的意识被抽离,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秋月白的剑何等快,几乎是箭簇拔出的那一刻,剑锋已刺向林音和喉咙。却在一寸之处硬生生止住,只因那箭簇同时抵在阮灵奚后脑勺上。
林音和被剑气冲到,血沿着唇角流下,他呛咳几声,对上秋月白恼怒的视线。
“不如做个交易如何?”林音和扫了眼四周七杀楼的人,握紧了手中染血的弩箭。
秋月白剑锋不收,低头看了眼林音和怀中的阮灵奚,对四周藏匿的杀手道:“回去告诉你们楼主,两人的命断天门留了,这单的违金改日喻门主亲自登门奉上。”
七杀楼隐在暗处的杀手迟疑一瞬,到底还是纷纷撤去。林音和手中的箭簇滑落,指尖触到阮灵奚的后颈,一片冰凉。不等他反应过来,臂中一空,怀里的人已经被秋月白抢去。
阮灵奚双眸紧闭,血浸透了背后衣袍,微弱的气息几乎叫人察觉不出。秋月白只手按在阮灵奚心口,用一股纯正温绵的